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继续下去的。
学校的领导对着黄允破口大骂，胡老师快步跑向讲台，将黄允拽了下去，他们两个人被叫到了办公室里。
周围站着很多名老师，还有领导。
有男有女，各种姿态，用不一样的声音骂着他们两个人。
包言诺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他觉得他要受不了了，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麻木地站在办公室里，周围的声音变成耳鸣一般的鸣响，他的脑子一片混乱。
胡老师见自己的学生被为难成这样，终于站出来说话，让其他的老师先离开，由他来处理。
领导临出门的时候还在喊着：“开除！不像话！统统开除！”
胡老师送走了其他的老师，崩溃地坐在了椅子上，好长时间都没说话。
黄允扭头看着包言诺，内疚得不行，叫了包言诺的名字，可惜包言诺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俩现在闹得我也没办法收场了。”胡老师说完后，开始找两个学生的档案，联系他们的家长。
黄允的父母双亡，联系黄二叔，黄二叔骂骂咧咧了好久，也没同意过来。
倒是包言诺的父母来得很快，他们刚巧今天都在往本市赶。
胡老师怕包言诺的父母被吓到了，只能跟他的父母说是包言诺早恋，被学校的领导发现了，希望他们俩过来一趟。打算等他们来了之后，再慢慢说这件事情。
包言诺是在知道包爸爸会来之后回过神来的，他声音颤抖地问：“他会来吗？”
“嗯，说是在回本市的路上了，很快就会过来了。”胡老师回答。
包言诺刚刚听到之后，就开始瑟瑟发抖，最惧怕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黄允赶紧扶住他，扭头看向胡老师：“老师，都是我一个人惹的祸，你能别找他的家长吗？”
“你如果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
“黄允，黄允你帮帮我吧……”包言诺慌张地看向黄允，伸手用力地抓着黄允的衣服，“我不上学了，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我逃走吧，我们……我……”
黄允没想到包言诺居然会怕成这样，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安慰：“没事，你别怕。”
“不……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打死我，我不想见到他。要不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点的行吗？”
包言诺几乎疯狂的样子吓到了黄允，赶紧抱住了包言诺，用力按进自己的怀里，心疼得眼圈都红了：“没事，我保护你呢。”
包言诺拼命地摇头：“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行吗？我不喜欢被别人看着……我不喜欢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不喜欢，我要疯了……”
胡老师也赶紧站起身来，对包言诺进行安慰：“包言诺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情，我们还是需要跟你的父母好好说清楚。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你相信自己的父母好吗？”
包言诺想跟他们俩说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人，他很想跟他们俩解释，结果又一次犯了毛病，就像口吃一样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崩溃，不肯坐下，只是蹲在沙发旁边，缩成一团才能有一点安全感。
黄允一直蹲在包言诺身边，一下一下地顺着包言诺的后背：“包包，我错了好吗？你能别这样行吗？”
包爸爸是在40分钟后，跟包妈妈一块来到的。
包爸爸进入办公室，看到包言诺后，就直接狠狠地踢了包言诺一脚：“你他妈的还谈恋爱？你能耐大了是吧？”
包爸爸曾经当过兵，这一脚的威力可以想象，包言诺整个人都栽倒在地，半天都没动一下。
黄允原本还在安慰包言诺，见到这举动，下意识拦住了包爸爸，抬手就要给包爸爸一拳，气愤得额头冒出青筋来，却又忍住了。
包爸爸看到黄允，忍不住问：“你谁啊？我教训儿子关你什么事？小小年纪不学好，还要打长辈是吧？”
包妈妈则是查看包言诺的情况，接着对包爸爸咆哮：“我不是告诉你要冷静一点吗？就不该让你过来。”
“冷静什么冷静，他干缺德事就该揍。”
包言诺之前一直蹲着，被踢中了脑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觉得有点缺氧。
随意地扫了一眼周围，就直接晕了过去。
*
后来，胡老师没跟包言诺的父母说，包言诺是同性恋。只说包言诺是早恋了，已经确定会分手，不会有其他的事情。
包言诺被送到了医院，黄允想跟着，却被胡老师拦住了：“你跟去只会将事情变得更糟。”
黄允这回终于老实了，眼神有点受伤，气恼地在一旁用拳头砸墙。
之后，胡老师在包言诺醒了之后，去看了包言诺一次，跟包言诺聊了一会。跟包妈妈暗示，让包言诺看看心理医生，包言诺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包言诺在医院住了2天，就回了家里，他已经被确诊有抑郁症了。
包爸爸最初还在骂，说包言诺其实就是矫情。后来听说包言诺随时有可能轻生，这才没再骂包言诺，不过依旧没给包言诺好脸色。
“诺诺啊……要不，你回老家参加高考吧，本来就需要办理手续，这样更好一点。”包妈妈坐在包言诺的床边，温柔地问道。
包言诺看着包妈妈，半天没回过神来。
良久后，他点了点头。
他无法想象，如果他回到学校里，被一群人围观，拿他最敏感的事情讨论他，他会不会更加难受。
他甚至不想靠近那所学校。
或许，跟黄允分手更好吧……这样，他就解脱了，他在黄允面前出现过那么扭曲的样子，会被嫌弃吧。
所以……分开更好吧……
他觉得他该好好跟黄允谈一谈，跟他说清楚，好好道别，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他思量了两天的时间，才换好衣服，走向学校附近。
打开手机，他很快就要被手机的震动麻了手。
他并没有看短信内容，怕自己会心软，只是给黄允发了一条短信：能出来聊一聊吗？我在学校后街。
等待黄允的时候，他进了杂货店，看着冰柜里的啤酒，迟疑了一瞬间后买了两罐。坐在附近的长椅上，启开啤酒，喝了一口就开始蹙眉。
他不喜欢这种味道。
不过，他还是全部喝了下去，说不定这样会更有勇气。
“包包，你没事吧？”黄允快步走到包言诺身边，跑得有点喘，到了包言诺的身前，直接蹲下身来喘匀气。
“其实并不好。”包言诺抬头看向黄允，表情还挺淡定的。
“这几天我都很担心你，想去你的家里找你……”
“幸好你没来。”包言诺打断了他的话。
听到包言诺居然这样说，黄允愣了一会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包言诺也在看黄允，紧接着突然笑了。
或许是看到包言诺笑了，黄允下意识地轻松，却听到包言诺说道：“黄允，我们分手吧。”
“什么？”黄允没听清。
“我说分手。”
“包包，你原谅我好吗？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你的勇气感天动地是不是？其实，你只感动了你自己，却将我推进了地狱。”包言诺条理清晰地说了下去，“我求过你，告诉过你很多次，我喜欢低调一些，其实就是我不喜欢被别人注视。”
“我……”
“你从来都站在你的角度想问题，你替我想过吗？”
“对不起。”
包言诺又笑了起来，笑容冷冷的，一点也不温柔：“黄允，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最喜欢的，都会留到最后吃。然后，你以为我最先吃的就是喜欢的，后来给我打的菜都是我不喜欢吃的。当然，这点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很可以跟你说清楚。”
黄允愣愣地看着包言诺，总觉得包言诺有点不对劲，最后看向了酒瓶：“你喝酒了？”
“嗯，一点。”
黄允坐在了包言诺身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包言诺：“还有吗？一次说清楚也挺好的。”
“还有我喜欢吃辣，但是我吃辣会拉肚子。”
“哦……”
“黄允，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我的心里还是怪你的，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呢？”
黄允伸手，想要握住包言诺的手，包言诺却收回去了，并且站起身来，看着黄允，问：“要最后拥抱一下吗？”
“不，我不同意分手。”黄允回答。
“那算了。”包言诺决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不能原谅我吗？”
包言诺看着黄允，扯着嘴角苦笑，眼神里有意思落寞：“为什么我觉得，你依旧没有意识到，我为什么会那么崩溃。你依然觉得，你只是打了架，当众表白了而已，是吧？”
黄允没说话。
“我最后的那根线崩开了，整个人都垮了。我的意志力很薄弱，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害怕人群。如果我们不分手，跟你继续交往的每一天，我都会觉得是世界末日一样。”
黄允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包言诺的手腕，包言诺却连续后退了几步。
“你好好想想吧，再见。”包言诺跟黄允道别，心口还是深刻地痛了一下。
“不回学校吗？”黄允问他。
“不，我回家。”
回家。
回老家。
再也不回来了。
第67章 爱钱（2028）
2028年。
包言诺在酒店停留了一天后, 直接坐飞机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就看到家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其他人。
黄允不在，但是东西都留在了他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