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雨势渐小,他们的对话戛然而止,而大厅里越聊越嗨的几人决定留在这边的食堂吃晚饭。
“一起回去吗?”她听到身后的人对她说。
楚圣棠手握一把黑伞,他以为秋言茉在着急回去,想着带她一程。
他的大度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真心实意道:“谢谢。”
楚圣棠走在她的右侧,她能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混着淡淡的烟味,她可以目视前方不去看他这个人,却不能忽视他身上的味道。
她对他的恐惧来源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对他的敌意来源于他不容拒绝地告诉她,秋洛死了。
他对她的厌恶恐吓不是假的,对她的包容照顾也不是假的,这样的转变看起来很奇怪。
雨水踩在光滑的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打着旋沿伞面滑落。
他撑起一隅小小的天地,将他们和大雨隔开,刻意放慢脚步为了让她走得轻松。
他的小臂有时会碰到她的肩膀,硬邦邦的,像个石头撞上来了。这段路走起来有些长,她主动询问:“长官,我能用电脑上网查资料吗?”
综合楼里有几台可以上网的电脑,使用起来需要权限。
“可以。”
他干脆利落的回答让秋言茉意外,他不是一直不希望自己找到秋洛吗?还同意自己的请求。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楚圣棠也在低头观察她,他一脸自信又坦荡的表情,好像在认准她一定会失败。
欣喜的心情冷却下来,这人真的非常可恶,每每对他有所改观,就会泼来一盆冷水。
而且总是高高在上地指导她应该做什么,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淡定无视她对他的攻击和敌意,无视她的意愿,就像现在,他可以无条件满足她的要求,但不会认同她的想法。
“哼。”她不高兴地顶回去,转过头不去看他。
这是不高兴了?楚圣棠疑惑地看着她,他不是答应了吗?
女孩头发半干,一手攥领口,一手拿衣服,嘴巴不开心地抿在一起,脸颊气得鼓起来。
是因为他才不开心的吗?如果他今天不去食堂,她应该也不会鲁莽逃走,被淋湿跑回来。
“两个月后的圣火节,你可以跟着出去转一转。”也许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喜欢被圈住,他应该把对她的要求再放宽松一些。
“哦。”她的回答听不出是否开心了,他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他觉得这可能是代沟的原因,毕竟他大她十多岁。
楚圣棠把她送到宿舍楼下,不忘交代她:“回去记得洗热水澡,喝杯热水,把头发吹干了。”
硬生生刹住她的脚步,回头看他是不是吃错药了,突然关心她,就差把“你被夺舍了”写在脸上。
楚圣棠的眼睛像如同一颗有魔力的黑曜石,她被吸进一片黑色漩涡,晕头转向横冲直撞无果后,才发现这颗沉默安静的石头不会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知道了。”她转身狂奔上楼。
跑到二楼窗户处停下来,看着那把黑伞慢慢走远,耳边似乎响起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嗅到他带着侵略性的味道。
秋言茉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他时刻谨记自己军人的身份,维持坚毅和冷酷,永远保持在理性的维度,看不出他心底的真实情绪。
她本能地畏惧他的冷酷无情,又贪恋他带来的安全感。
楼上传来脚步声,她收回目光,理了理头发,继续爬楼。
“嘿,言茉,你刚刚回来吗?”蒂娜兴奋地叫住她。
蒂娜是她的新邻居,一位乐观开朗的索玛族女孩,索玛族是埃蒙德人的分支,她的发色偏深,和东陇人一样,但眼睛是蓝色的。
秋言茉给她让路,“是啊,外面还在下雨,记得带伞。”
“嗯,我们带着呢。”蒂娜抬头向上看去,催促道:“易,你能不能快点?”
易之行和她穿着同样的工作服,脚踩一双长筒胶鞋,头戴安全帽,看起来要去施工。
“我们要去检查排水系统。”蒂娜解释道。
易之行见她一身囚服,调笑道:“这儿怎么还有一位逃犯,把你抓了押给监狱长,是不是还可以给我记一功呢?”
蒂娜小嘴一撅,搂住秋言茉:“那可不行,我站言茉这边。”
注意到她的头发还湿着,蒂娜关心叮嘱道:“记得把头发吹干,小心感冒,就算你是医生也不能大意。”
“嗯,再见。”他们挥手告别。
秋言茉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边擦头发边收拾衣服,看到裤子上不属于她的腰带。柔软的皮革质地,金属卡扣泛着冷冽光芒,倒影出她的脸庞。
她一定能证明他是错的。
每到阴雨天,他心脏处的伤口就会发痒,从昨天晚上起,它就一直痒个不停,所以今天一定会下雨。
他提前带了把伞去食堂视察,目送秋言茉横冲直撞逃走没有阻拦。然后天就下雨了,他平静望着雨幕,思考她现在被困在哪里。
刚要拿伞去找她,她就自己回来了,浑身湿透还要笑着应对别人。
他看到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心里想的是如果她生病了,怎么跟秋洛交代。
他送她回去,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走的路忽然多了个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一直在留意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像挠在他的伤口上,又疼又痒。
“哼”他收起雨伞的瞬间,耳边再次响起她的声音,娇纵蛮横,无理取闹。
他的伤口突然又开始发痒了。
“你去做什么了?”莫琳接过律尔特的雨伞,不明白他冒雨出门要做什么。
律尔特虽然被淋湿大半,但还是心情颇好地告诉莫琳:“去接圣水了。”
莫琳背对着他翻白眼,追问道:“圣水呢?”
“没接到。”
“...”
(祝大家新年快乐,明天依旧两更,春节了,不能不吃肉,诸位系好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