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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庆帝抓紧盖在身上的
  被褥,呼吸有些紊乱,但是转瞬即逝,被他掩饰得很好。
  “朕知道了,看来南阳伯真是一只替罪羔羊。”永庆帝扯出一抹笑,“长平连夜赶来,想必累了吧?朕让人把偏殿收拾一下,你过去睡吧。”
  越含玉应下:“南阳伯......”
  “这件事你不用管,朕会派人去查。”
  话说出口,永庆帝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冷硬,抬头看去,越含玉的脸色果然淡了下来。
  “长平......”
  “父皇是在朝我撒气?”越含玉抿唇,“亏得长平快马赶来,晚膳都没来得及用。”
  “况且我可不打算管这些烂摊子的事儿,只是恰巧碰上而已。”
  “长平好意提醒,如今反倒成了恶人。”越含玉冷笑,绮丽的眉眼锋利逼人,“也罢,既然父皇防备我这个女儿至此,这祭宫不留也罢。”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永庆帝扶额,急声道:“长平,朕不是这个意思!”
  越含玉不理会,脚步飞快。
  “朕知道长平一片孝心可嘉,只是不想让你涉险,并非撒气,更不是防备你。”
  扪心自问,永庆帝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若不防备,为何越含玉打了胜仗就心急地剥夺她所有权利,顺水推舟让她去皇庄游玩?
  若不防备,为何放任戴皇后设计越含玉被拐,又多次无视戴皇后对她的阴谋算计?
  他是皇帝,他没有错。
  他做的这一切都有苦衷。
  他给长平公主的尊荣,给
  她富庶辽阔的封地,二者相抵,他不欠长平什么。
  转念想到他那几个儿子,还有自己破败不堪的身体,以及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饿狼,永庆帝瞬间有了决断。
  “策划这一切的不知是人是鬼,一日不查清楚,朕一日心中难安。”见越含玉停下脚步,永庆帝语速加快,“左右朕要在祭宫养病多日,这期间就由长平带人保护朕如何?”
  安王几人巴不得他早早驾崩,好让他们其中一人上位,必然不会倾尽全力保护他。
  长平武艺了得,又力大无穷,除了脾气轴了点,敢跟他这个九五之尊甩脸色,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话音落下,越含玉果然回头。
  金尊玉贵的长平公主微抬下颌,矜持且孤傲:“我同意了。”
  永庆帝笑了出来。
  越含玉离开后,永庆帝还在笑:“长平还是小孩子气性,也就朕惯着她。”
  全公公附和:“正是因为有陛下疼爱,殿下才能这般任情恣意。”
  永庆帝不再多言,转而提起南阳伯一案:“小全子你亲自去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至于那些个失职的禁军,全都打发去守城门罢。”
  全公公自无不应,下去安排了。
  永庆帝躺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望着虚空发出叹息。
  “真是多事之秋,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可别让朕失望啊。”
  -
  原以为祭天台坍塌一事就这样落下帷幕,临睡前
  大家还想着,或许明日就能回家去。
  谁知一觉睡醒,就被告知南阳伯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
  “南阳伯不想祸及子孙,只能出此下策,但未免太冲动了,不知道有个词儿叫做贼心虚吗?”
  “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议论声陡然一静。
  “前来捉拿的禁军都说证据确凿......”说话的官员声音愈发低微,瞪眼吸气,“不会吧?”
  “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端看后续结果如何。”
  “也对,光猜是猜不出答案的。”
  有人看向某个方向,压低声音问:“没记错的话,南阳伯的三子四子都来参加祭天大典,怎么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你真是人老眼花了,昨晚南阳伯被带走,钟家兄弟两个就跪在陛下住处的门外,这会儿还没回来。”
  “嘶——要真是被冤枉的,钟家不得哭死。”
  南阳伯可是钟家的顶梁柱,当朝二品尚书,大权在握。
  长子外放为官,三子四子才入朝为官不久。
  没了南阳伯,南阳伯府怕是要一蹶不振了。
  韩榆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心底无甚波动。
  那几位怀疑有猫腻的官员倒是敏锐,可惜迟了一步。
  韩榆漫不经心地想着,拐进韩松的房间。
  韩松正在洗漱,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桌上有早饭,两人份的。”
  韩榆沿桌而坐,抿唇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容:“还是二哥贴心。”
  “知道你会来。”韩
  松背对着韩榆,把巾帕拧得半干,仰面盖在脸上,“便让人备着了。”
  韩榆拿了个包子,食不知味地吃着。
  要是在平时,他肯定要调侃一二,但现在他没这个心情。
  韩松放下卷起的衣袖,任其自然滑落,在韩榆对面坐下:“没睡?”
  韩榆抬眸,恹恹哼了声:“果然瞒不过二哥。”
  亲眼目睹南阳伯毒发而亡,没能救下他不说,还错过了挖出那只阴沟老鼠的最佳时机。
  两件遗憾事困扰着韩榆,他一夜辗转反侧,闭上眼就是南阳伯睁大眼睛看着他的画面。
  心情不好,韩榆懒得用小白消除困倦,任由彻夜未眠的不适感环绕着他。
  韩松盛了碗虾仁粥放到韩榆面前,正色道:“昨晚有什么发现?”
  韩榆下意识看向门口,房门紧闭,无人窥探。
  吃完剩下的包子,韩榆喝口粥润润喉咙,将昨夜发生之事悉数告知了他。
  “一撇一捺?”
  韩松手指蘸水,在桌上比划着,若有所思。
  “就两个笔画,这范围也太广了,找起来如同大海捞针。”韩榆气馁地摊了摊手,眼含希冀地看向韩松,“二哥,你那边有什么线索?”
  韩松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沉声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他,结果并不理想,而且......并没有发生这些事情。”
  永庆二十五年的祭天大典并无意外发生,南阳伯也没有暴毙。
  “啊,好烦。”
  韩榆双手抱头,感觉自己全
  部的脑神经都要死掉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能藏?”
  藏得连尾巴也不露,还能一边兴风作浪,搅乱越京这一滩浑水。
  “实在不行我就照着那一撇一捺逐一比对,越京有这本事的人数得过来,总能找到。”
  韩榆喝一口粥,虾仁咬得嘎吱作响:“等我把他揪出来,定要怂恿永庆帝给他五马分尸喽!”
  韩松被“怂恿”二字逗笑,温言宽慰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陛下在调查,我也是。”
  还有越含玉。
  若非她及时赶到,韩榆恐怕已经暴露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查出嫁祸南阳伯的人,还他一个清白。”
  “至于操控这一切的人......”韩松叹道,“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到最后也没查出他是谁,这次亦然。”
  比起上辈子的小心谨慎,这辈子的行事更加激进。
  大越承担不起再一个正二品官员蒙受冤屈,不明不白地死在偏僻的院子里。
  韩榆揉了把脸,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二哥说的对,眼下最要紧的是查出工部陷害南阳伯的人。”
  韩松见他冷静下来,暗自松了口气:“快吃吧,等会儿该凉了。”
  韩榆拿起筷子:“好。”
  ......
  吃完饭,林侍郎过来问:“尚书大人,诸位大人准备去探望陛下,您可要一道前往?”
  韩榆欣然应允,还拉上了韩松。
  一行人抵达永庆帝的住处,戴首辅和蔡文早已候在门
  外。
  他们身后有至少二三十人,都是五品以上官员。
  “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