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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问韩榆是否记起上辈子的事情,才会在徽州府的时候两次提起凌先生。
  今天也不例外。
  时隔许久重逢,话都到了嘴边,临了又咽回去了。
  韩松得承认,他心存退意,无法宣之于口。
  韩榆眸光微闪,斟酌片刻说道:“经历了许多......也发现了一些东西。”
  韩松心跳频率加快,掐了下指尖,语调艰涩:“你是不是——”
  “榆哥儿松哥儿,你们俩不回房间,大冷天的站在外面作甚?”
  兄弟俩循声望去,苗翠云正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
  韩榆:“......”
  韩松:“......”
  第107章
  最后,韩榆和韩松还是没能把各自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并非不愿,而是亲娘/大伯娘不允许。
  苗翠云走上前,轻拍两人的肩头,摸到一手凉意,登时横眉竖眼:“怎么还愣着,赶紧回屋洗洗睡。”
  “尤其是榆哥儿,这些天没日没夜地赶路,肯定累坏了,早点休息,别什么事都顺着你二哥,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二哥铁定有一箩筐的话要跟你说,等说完怕是天都亮了。”
  韩松:“......”
  韩榆:“......”
  兄弟俩相视一眼,又迅速移开,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明明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简单伸个手就能捅破,却只能就此打住,在苗翠云严肃的监督目光下回了各自的房间。
  “三公子,沐浴的温水已经准备妥当。”
  韩榆回到四进院,小厮便迎上来,规规矩矩地说道。
  三公子表示知道了,进屋后不忘带上房门。
  浴桶足够大,里面盛着七成满的温水,清澈见底。
  韩榆褪去衣袍,试了试水温,又往里面加了点热水,然后才跨进去,扶着边沿缓缓坐下。
  整个人浸没在温热的水流中,只露出个脑袋,韩榆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神情莫测万变。
  说实话,韩榆其实还没做好开诚布公的准备,是因为韩松多次欲言又止,一时冲动上头,这才出言试探。
  好在苗翠云突然出现,将韩榆从
  冲动边缘拉回来。
  现在他很冷静,也有几分庆幸。
  有关凌梧的事还没查出个所以然,万一他不是凌梧,那就尴尬了。
  罢了,再缓缓。
  现在还不是时候。
  韩榆叹口气,抬手拍打两下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然后很是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俯下身,一头扎进水里。
  “咕噜噜——”
  水面浮起一串密集的泡泡。
  另一边,户部侍郎韩大人怀着同样复杂的心情回到二进院。
  谈绣芳刚哄睡了韩文锦小姑娘,坐在灯下看书。
  被家中长辈时常挂在嘴边的小叔叔回来,锦锦先是好奇了一阵,很快和韩榆打成一片。
  韩榆本就是个孩子王,带着三个侄子侄女疯玩,滑梯和跷跷板上的灰尘都被蹭了个干净。
  洗漱后躺到床上,小姑娘明明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还念叨着“酥酥”,真让谈绣芳哭笑不得。
  韩松进门,便听见妻子同他感叹:“锦锦这才第一次见榆哥儿,就喜欢他喜欢得不行。”
  韩松轻唔一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无论前世今生,但凡与他相处过的人,都很难对他生出恶感。
  当然,那些和韩榆有着利益冲突的人不算。
  譬如今天的那位安郡王。
  想到下午时同僚的转述,着重强调了安郡王如何嚣张,韩榆如何可怜,韩松眼神微冷。
  即便知道那只是韩榆的伪装,即便韩榆和安郡王之间有私仇,可作为他护短的兄长,以及上辈子亦师亦友的存在
  ,韩松还是决定做些什么。
  韩榆从来不是一个人。
  谈绣芳放下书,笑靥浅浅,灯光下的她温柔又明丽:“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心事......不算心事,只是一点小小的困扰。”韩松挑了下灯芯,轻声安抚道,“别担心,这个困扰要不了多久就能解决。”
  他相信,这一天很快会到来。
  谈绣芳抿出两个梨涡,也不追问:“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上值。”
  韩松应了声,拿上里衣去洗漱。
  相比之前,步履轻快了不止一星半点。
  -
  这一夜,有人沾了枕头就睡,有人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可无论如何,月亮照常落下,太阳也和昨天一样,在差不多的时间跃出地平线,将温暖普照大地。
  安郡王府,安郡王担心越含玉那个冷心冷肺的死丫头真把他对韩榆的所作所为告诉永庆帝,愁得一夜没睡好。
  早知如此,就不该听到阮景璋的消息后脑子一热,丢下公务去追将要出宫的韩榆。
  仔细回想,安郡王觉得自己昨天像是吃错了药,他本不该这般贸然行事,平白给人留下话柄。
  定是被仇恨冲昏了头。
  不过被越含玉那么一搅和,这件事估计已经传得满宫皆知,永庆帝知道不过是迟早的事。
  不耐烦地推开黏在身上的侧妃,安郡王脸色沉沉地起身,在内侍的伺候下更衣洗漱。
  罢了,与其等父皇派人前来兴师问罪,不如主动认错,也好给自己一个
  台阶下,免得再惹了父皇的不喜。
  安郡王从侧妃屋里出来,打算等早朝结束就去找永庆帝。
  陪安郡王妃和嫡子嫡女用了早膳,安郡王和以前一样,乘坐马车前往皇宫,准备上早朝。
  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在宫内骑马,此乃大逆不道的行为。
  皇子龙孙尚且如此,文武百官更不得例外。
  在宫门前下车,安郡王一眼便瞧见次辅蔡文,驻足笑道:“蔡大人。”
  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母族强盛,风光尊荣的三皇子了。
  即使蔡文是沈绍钧的弟子,沈绍钧独子被他的舅舅梅达害死,蔡文因此对他从未有过好脸色,可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安郡王每次见了蔡文,都会主动打招呼。
  安郡王坚信,这世上就没有利益撬不动的墙角。
  只要功夫深,蔡文这根铁杵早晚是他的。
  放眼朝中,蔡文是唯一能和戴澹那老东西打擂台的。
  有蔡文这一大助力,将老十那蠢货踩在脚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安郡王发散思维,全然没发现蔡文看他的眼神透着不善和嫌恶。
  周遭官员众多,蔡文即便心中不满,可礼仪姿态皆挑不出错处,一板一眼地拱手道:“微臣见过郡王。”
  安郡王正要说话,却见蔡文看向他身后:“郡王,微臣有要事与韩侍郎相商,先行一步。”
  安郡王回头,宫门前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可不正是户部侍郎韩松。
  昨儿他刚折辱过的
  韩榆的堂兄。
  安郡王恨屋及乌,对韩松也没什么好印象,就算想要拉拢蔡文,也不愿与韩松同行。
  “正事要紧,蔡大人快快去吧。”
  蔡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抬步走向韩松。
  另一边,户部尚书齐冲、御史中丞褚兆兴以及翰林院学士卢岱结伴而来,同样与韩松汇合。
  五人一道,有说有笑地步入宫门。
  安郡王冷眼看着,后方又有人高呼“韩大人”。
  他回头看,来人是国子监司业沈华灿,以及户部郎中席乐安。
  前方的韩松听闻呼声,停下来等两人上前,五人变七人,说笑着走远。
  “好看吗?”
  安郡王转动眼珠,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身亲王朝服的皇五子,宸王。
  宸王毫不介意安郡王的冷眼,笑得不怀好意:“身居高位,或者前途无限,他们都可和韩榆关系匪浅。”
  “三哥心里比谁都清楚,韩榆是听从谁的吩咐行事,但是你不敢说,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蔡文背后的文官势力可与戴家旗鼓相当,可你偏偏走了步错棋,以权压人,欺辱韩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