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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架上找到相应的那一瓶:“三瓶足够了,保管药到病除。”
  说完,关大夫捂着胸口打了个酒嗝。
  韩榆默了默,权当没听见,低头取银子。
  “老夫听说了,你如今六元及第,将要去越京做官了。”
  韩榆把银锞子放到桌上:“嗯,半个月后动身。”
  关大夫倚在木架上,说话的语调有些含糊不清:“韩家小子,你要记得......”
  韩榆抬眸,发现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满眼醉意,站都站不稳了。
  欲上前搀扶,却被关大夫一把攥住手腕。
  老人家常年与药材相伴,身上带着股清苦的味道。
  关大夫很用力地抓着韩榆的手腕,眼睛死死盯着韩榆,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
  “你要切记——为官者,定要保持本心。”
  韩榆眨眨眼,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关大夫得不到回应,手上力道加重:“一定要记得!一定要!听到了没有?”
  韩榆被老人家眼底汹涌压抑的情绪震住,下意识点头:“记住了。”
  关大夫这才满意,松开韩榆:“好了,药给你了,你回去吧。”
  韩榆迟疑了下,还是拿上药离开。
  走到门口,他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
  关大夫又回到正屋,拿起酒坛子仰头痛饮。
  韩榆脚下微顿,还是去关家隔壁说一声,让他多加注意着旁边的动静。
  带着三瓶药赶回家,家中已经收拾妥当,便乘马车回镇上。
  ......
  之后几日,韩榆除了处
  理一些日常事务,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教导韩文邈和姐姐家的几个孩子。
  回到太平镇第五日,有两人找上门来。
  彼时家里只韩榆一人,其他人都因为各种事出门去了。
  “韩春银那贱人去年趁我们去了县里,把芷姐儿灌了药送到一个病痨鬼床上,说什么冲喜,顺便再给那病痨鬼留个孩子。”
  “结果那病痨鬼第二天就没了,我跟韩柏上门要人,他家死活不肯放了芷姐儿。”
  “昨天芷姐儿托人送信给我们,说她快要不行了,她不想死在夫家,让我们带她回去。”
  “可是我们没钱没势,不过两个打杂的小喽啰,哪能把芷姐儿从布庄老板家里带出来,思来想去,我们只能找你来了。”
  韩榆看着面前瘸了条腿的韩椿,以及少了条胳膊的韩柏,有那么一瞬,还真没认出他们。
  瘦骨嶙峋,狼狈落魄,哪有半分幼时养得肥头大耳的模样。
  说起布庄老板家里病痨鬼儿子,韩榆就想起差点被亲人卖过去冲喜的刘三花。
  真想不到,那病痨鬼竟然撑了这么久,去年才死。
  在韩榆若有所思的时候,韩椿韩柏偷偷用余光观察他。
  光鲜亮丽,衣着体面,当真有几分官老爷的架子了。
  反观他们......
  自卑如同潮水般袭来,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韩榆对此视若无睹,更没兴趣打听他们为什么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只问:“韩兰芷为何病重?”
  提起这
  个,韩椿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布庄老板逼迫芷姐儿与他......芷姐儿有了身孕,背着人吃药打掉,却被她婆母发现了,命人痛打一顿,一直流血,递信出来的烧火丫鬟说,怕是就这几天了。”
  韩榆蹙眉。
  平心而论,他对韩兰芷没什么好印象。
  可比起逼迫儿媳的公爹,韩兰芷倒显得不那么可恶了。
  在韩椿和韩柏忐忑不安的注视下,韩榆轻叩两下桌面:“这事交给我,你们回去吧。”
  双胞胎狂喜,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次日,布庄老板外出巡视铺子,被歹人劫走。
  找到人的时候,人在水沟里躺着,两腿之间少了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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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日,布庄老板家的小儿媳病重离世,于两日后出殡。
  当天下午,韩椿韩柏被人打包送出了太平镇。
  与之同行的,还有个病殃殃的年轻女子。
  面色惨白,好在瞧着不像是将死之人。
  至于他们去往何处,将来又会有各种境遇,就得靠自己了。
  总归不会再坏了。
  他们如今的处境,距离绝境只差半步之遥而已。
  -
  韩榆在太平镇半个月,带着家人和席乐安前往越京。
  经历二十多天,一行人在傍晚时分出示路引,被守城士卒放行。
  韩兰芸撩起车帘往外看,语气里满是好奇与惊艳:“原来这就是越京,大越的都城。”
  韩榆双手抱臂:“也是你我往后常住的地方。”
  韩兰芸摩拳擦掌,眼里野心与
  兴味交织。
  韩榆看在眼里,懒洋洋地闭上眼。
  马车一路平稳行驶,在韩宅门前停下。
  席乐安的住处还要往前,与韩家人打声招呼,便和他爹娘离开了。
  谈绣芳出门相迎,还带来一个好消息——她已有两月身孕。
  这对远道而来的韩家人来说,无异于天降喜讯。
  苗翠云牵着谈绣芳进门:“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我跟你大嫂和二婶都能贴身照顾你。”
  谈绣芳抿嘴笑,眼角眉梢流露出少女般的娇俏温婉。
  韩榆道了喜,亲自带着家人安置下来,而后左手韩文观,右手韩文邈,拎着素未谋面的兄弟两个培养感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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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榆相信,七八岁的孩子也无法拒绝它们的诱惑。
  在韩榆的引导下,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很快培养出深厚的感情。
  韩榆乐见其成,尽心尽力教他二人读书。
  如此又过半个月,荣归故里的新科进士陆续抵达越京。
  七月初五这天,韩榆着一身深绿色官袍,与沈华灿前往翰林院任职。
  同行的席乐安被安排到户部,任主事一职。
  有韩松看顾,韩榆也能放心些。
  行走在宽敞的宫道上,韩榆轻声问:“药可用了?”
  沈华灿摸了摸鼻尖:“用了,效果显著,呼吸都舒坦了。”
  “好用就行。”韩榆望向不远处的翰林院大门,“准备好了吗?”
  “好了。”沈华灿深吸一口气,与韩榆并肩踏入翰林院。
  翰林院内官员众多
  ,有正五品学士,从五品侍读、侍讲学士,正六品侍读、侍讲,还有修撰、修编等从六品及以下官员。
  有出身寒门的寻常读书人,也有出身富贵的官家子弟。
  有人待韩榆亲和友好,自然也有人因为某些缘故刻意针对。
  就比如现在——
  “这两摞公文下值前必须处理完,若是处理不完,有你好果子吃。”
  侍讲吴大人指使庶吉士将两摞半人高的公文堆放到韩榆的案头上,语气不容置喙,临走前还不忘威胁恐吓。
  与韩榆在同一处办公的沈华灿和钟伯同脸色都不大好看。
  吴大人之所以公然刁难韩榆,是为了讨好翰林院的一位庶吉士。
  该庶吉士乃是戴家旁支,从半月前入翰林院,就视韩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三甲进士出身的戴远山以为,若非今年出了意外,他定然可以跻身一甲。
  沈华灿和钟伯同他不敢得罪,只能挑软柿子捏。
  只能说,有些人白日做梦,连个枕头都不带。
  “无妨,我很快就能处理好。”
  面对眼含担忧的两人,韩榆温声安抚,又从笔筒中抽出一支毛笔。
  双手执笔,笔杆子飞出残影。
  沈华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