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也很了解是谁为他们带来希望,他们在红水澎湃的断壁残垣间为了诺亚纵情歌舞,前所未有的虔诚祝祷声如浪花一般洗礼着诺亚。
本人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既不觉得受宠若惊,也不感到荣幸备至。诺亚淡漠得就像在旁观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世界,除了郁蝶尾,他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
诺亚把自己关在sta科研基地,废寝忘食地研究着“神衰”抗原和对抗天灾的办法。
与此同时,郁蝶尾也重新组建着当枢之下的秩序,有了食物和权威,当枢之下的难民很快团结一致,温驯顺从地跟随郁蝶尾的指令。
东部星域渐渐活过来了。
红水被引入汪洋;
变异的蛙人统一收监在sta基地地下,由诺亚专门镇守;
冰雹封冻的万里冰原,诺亚只是伸手一指,这里就迎来了春季;
停滞不前的昼夜变数,也很快在诺亚的能力下诞生出六个太阳,齐齐为东部带来光明。
他挑选出十一个人与他共享永生。
郁蝶尾的名字增了又删,删了又增,最终还是不在其列。不过朵丽丝和陆昀倒是被他加了进去。
“为什么不让她一直陪着你呢?”陆昀问,“郁令雪留给你的也只剩她了吧?”
诺亚摇头:“她不是被留下的,她本来就存在。”
陆昀接着笑问:“那你为什么选择我或者朵丽丝?只是因为我们请你喝酒吗?”
诺亚沉默地观察着仪器数据,良久才答:“因为你们想活下去。”
陆昀眨眨眼。
随后听见诺亚的解释:“我已经厌倦对人类负责了,被利用、被欺骗、被蒙蔽……怎样都好,这本就是你们的世界,你们自己做主就好。”
后来陆昀也时常好奇,诺亚是不是那时就已经看透了他们的算计。
不过都无妨了,他们已经用无数的歌舞酒宴套取到需要的线索。从诺亚嘴里得到的情报,必将帮助他们——陆昀和他的同党,一起改写时代的走向。
诺亚依然在sta坚守,而在sta之外,漫天乌云虬结、风雨欲来。
透着腥臭的红水不安定地翻起浪花,行踪诡谲的蛙人比平日更加好动。
郁蝶尾有些不安,她忙过自己的正事,便找来sta寻求诺亚的安慰。
爱伦·迪克森一如既往守在基地外,见她过来,微笑着和她谈心。今天陆昀和朵丽丝都没有过来,若是平时,他们本该早早就来拜访诺亚的。
“看来快下雨了。”爱伦说,“幸好今天是我轮值,要去出外勤的家伙们真是可怜。”
话虽如此,郁蝶尾却听出他是有些担忧的。
当枢之下很少下雨,下冰雹倒是比较频繁。这样诡异的天气,总是会让人觉得不安。
她张张嘴,想安抚爱伦,却无从开口。
反而是爱伦侧耳细听一阵,忽然嘘了一声:“蝶尾小姐,你听到了吗?”
郁蝶尾微愣:“什么?”
爱伦原本带笑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敌人的声音。”
刹那间,风云汇聚,诺亚铸造的太阳一瞬间显得微弱而渺小。层层叠叠的巨浪忽而掀起数丈的高度,比疾风来得更早,它们目的明确地冲向sta基地,坚决得像一排排忠诚的步兵。
郁蝶尾“啊”地叫出了声,动作却没慢,立刻带着爱伦“置换”回数十米外还算安全的地带。而他们刚才战立的那块石板已经被红浪击中,刹那间粉碎不见。
“快去找诺亚叔叔!”
“诺亚大人在最底层的实验室,我没有权限进去。蝶尾小姐,请你去到地下三层启动紧急警报,诺亚大人会了解情况的。”
“我?不该是你去吗?我有‘置换’,比你灵敏多了……”
“蝶尾小姐,你又忘了,我们议员是不会死的。”
郁蝶尾轻啧一声,说不过爱伦,她只得掉头冲进基地。她的虹膜可以在基地里视同议员,这是诺亚对她的偏爱,比陆昀和朵丽丝都更亲近。
她也很快找到了警报装置,基地如她所愿爆发出警示的红光,从最深处的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开门声。
但诺亚难得地没有给她一个眼神,数秒间就走过郁蝶尾的身边,郁蝶尾正想追上他的脚步,却见诺亚抬抬手腕,语气轻淡而冷冽:“去地下。”
“啊?”
“外面很危险,不要出来。”
当枢之下的敌人究竟是谁?
是天灾?是“神衰”?是高维生命?
还是冷眼旁观的其他星域,雪上加霜的某些愚人?
红水不是奔着sta基地来的,红水的目的是冲溃当枢之下和新城区之间薄弱的屏障,让天灾可以吞噬更多的生命。
诺亚认为追责任何人都没有意义。
尤其当他走出基地,看到滔天血浪,在浪尖如履平地的男孩转回头,森冷的目光锁定了他。
男孩先他一步开口,说的是高维的母语:“001,你可知罪?”
他看上去六七岁的模样,话音跟唱歌似的,不像人类的腔调。
更加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外形——病白的肌肤如久病不愈,四肢和躯干都瘦弱得犹如饿殍。
支撑男孩发出声音的也不是声带,尽管他苍白的嘴唇在不断启合,诺亚却知道,这些话都不是男孩自己想问的。
——他是被强行催熟的坐标,连自己的意识都未能复苏,就成为了高维意志的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