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铁水仿佛凭空消失,只有林逾手里的锡心和教室内尚未退却的热意佐证着刚才的一切。
锡兵确然化作了一颗锡心,但它的用途依然一筹莫展。
林逾暂且把锡心收好,因为爱伦的身影已经再次出现在后门附近,它探进头来,笑眯眯地提醒:“孩子们,第二节课要开始了。”
路易斯之后,教室没有迎来其他的督导。
顺利结束了整个上午的课程,爱伦准时开启教室门,引导他们前往餐厅。
餐厅里,那座人鱼雕像矗立原地。
林逾不自觉多看了两眼,但今天没有响起童谣,雕像也只是死气沉沉地俯瞰着他们。
木偶人们有条不紊地上菜,五人端坐在餐桌周围,直到身后传来亚当那不和谐的脚步声。
以及亚当笑吟吟的问候:“老师,今天的授课还顺利吗?”
林逾转头回以微笑:“托您的福,很不错。”他亮出那颗小小的锡心,“顺便捡到了一点小东西。”
亚当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他挑挑眉,从善如流地坐在主位。
爱伦开始一一开启餐盘,座位上的六人都不言语,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在餐厅里回响。
和昨天骇人的半焦手指不同,今天的午餐看上去很正常。
林逾用刀叉碰了碰盘子里的牛排,嗅觉、触觉乃至牛排被切开的颜色都不像作假。
亚当看出他的谨慎,嗤笑道:“不用紧张,老师,我们不会饿死您。”
“您这话说得,像是有人特意嘱咐过似的。”林逾同样轻笑,眼睛却紧紧盯住亚当的表情,“……sta?”
亚当眨了眨蔚蓝色的眼眸,那点微不可见的情绪被他隐藏得异常完美。
此刻的亚当全然不见了昨天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他像是坦然接受林逾的挑衅和忤逆,但又有自信把这些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因此根本不屑于用情绪面对他们。
至于林逾提出的“sta”,亚当也不过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这副表现可不符合林逾的预期。
敌人越冷静,他们就越难套出信息,从林逾的角度来看,他更希望亚当陷入无止境的愤怒,然后无可奈何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
……得想办法激怒亚当。
林逾效仿他耸耸肩膀,用刀切开牛排,轻飘飘问:“那么,利斯特拉是第一个逃出去的孩子吗?”
“喀——”亚当的刀尖一瞬间用力过猛触到餐盘,发出刺耳的划拉声。
但他低垂着头,表情不可窥见,沉默数秒后才发出几声阴鸷的冷笑:“您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林逾未置可否。
“为了实现您的目的,不惜将一个父亲的伤口剖开来反复中伤,这该如何评价才好?”
亚当一边笑着,声线却在隐隐颤抖。
他努力切开一块又一块的牛排,但都没有进嘴,只是把它们越切越小,直到满盘都是零碎的肉块。
接着,亚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毕竟在您的眼里,低贱的我们不配称之为‘人’。”
“您误会了。”林逾说,“我对人也这样。”
亚当:“……”
林逾:“如果怒斥我不是人能让您好受点,也请随意。”
亚当:“………”
“如果您和您背后的人是希望杀死我们,昨晚我一个人很难有时间同时护住四个队友,尤其是单独行动的克洛维斯。与其说是规则限制了我们,倒不如说是规则保护着我们,这种规则的成立,我也不认为是为了‘好玩’这种无聊目的。”
林逾慢条斯理切着牛排,淡然解释:“不管是针对我们,还是针对所有来到这里的考生,就我所知,从来没有考生在低层区遇难。”
尽管他们会联想到路易斯,但大部分考生都不是“归乡人”或者“护理员”这样的身份,他们不敢违背童谣,自然就不会看到路易斯的相貌。
这些考生只会把利斯特拉和路易斯的故事当作是一个荒唐的童话。
“负责低层区的考官是什么想法呢?
“不忍看到伤亡,又不忍真相被时间隐藏吗?”
林逾吃了一块牛排,一一回忆自己见过的一众sta议员。
「巳蛇」毕琅、「卯兔」周闵、「午马」林自由、「申猴」吴愁乃至「寅虎」郁兰生……他们都没有采取过类似的手段。
要么开门见山阐述着自己的需求、要么欺骗使诈隐瞒着不利的真相,从来没有人尝试复原过去的全貌,只通过隐晦的暗示来引导他们思考。
“善良又别扭的童话家,”林逾道,“我很期待和ta认识。”
亚当沉默地听他说着,一直到林逾说完,亚当抬起的眼眸浮现一丝笑意。
但这点笑实在谈不上亲切,正相反,它充斥着浓浓的嘲笑和戏谑。
然而,在亚当开口嘲讽之前,克洛维斯见缝插针给他喂去一块牛排:“哎呀爸爸,老师又没说什么坏话,你就不要和他吵架……”
牛排刚刚进嘴,亚当表情微变,他的颈骨立刻发出咔咔的怪响。
接着,无视其他人惊恐的目光,亚当的头颅如昨晚一般前后调转,180度的旋转后,露出一张姣好清秀的女人面孔——夏娃。
克洛维斯举着刀叉,瞠目结舌:“我、我靠?”
好在林逾反应很快,微笑着对她点首致意:“女士,中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