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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则,沧州事务那般繁忙,就连纪安都被迫担起了许多责任。
  他又何必将自己得力的蒯信调往盐场?
  盐场虽然重要,却也并非蒯息不可。
  楚霁长叹了一口气,对着蒯息点了点头:“我全然知晓。”
  “主公……”
  “蒯息……”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话。
  蒯息连忙低下头,等着楚霁说话。
  “蒯息,出海一事,虽然有大哥亲自负责,但我也不想让他太过劳累,你可愿回去帮他?或是你有什么旁的要求,云州?并州?都可以。”
  他自觉对不起蒯息。
  他的本意是蒯息在盐场里,两人的距离远了,久了旁的事情自然就想不起
  来了。
  可他忘了,盐场里整日面对的就是一片苍茫的盐湖,也容易心思郁结。
  现下,他的拒绝已经那样明了,蒯息想必是想要换个地方散散心。
  蒯息苦笑一声:“主公的意思,蒯息已然知晓了。”
  沉默半晌后,蒯息终究还是说道:“还请主公让蒯息继续留在盐场吧。千里碧波无澜,可以静心。离……蒯民他们两个也近些。”
  楚霁思索片刻,决定尊重蒯息的意思。
  两人都站着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说了这么久的话,息的贺礼还不曾呈上。”蒯息稍稍平复下心情。
  他不愿见楚霁如此,自然要转移话题。
  他攥了攥手指,几次才颤抖着从袖中拿出那个锦盒。
  “合浦明珠一对,”蒯息将锦盒打开,勉强笑道,“是息于拍卖会上偶得。”
  珍珠难得,其中以合浦明珠为最。
  合浦明珠又称南珠,玉润细腻,光采夺目。
  眼前的这一对南珠更是堪称典范,圆润硕大,无须上手也可知其质地绝佳。
  也就是蒯息了,才能拍得这样的一对珍珠。
  是他向楚霁提出了拍卖会的设想,楚霁便将此时全权交给他负责。
  楚霁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一早便拍板决定,拍卖会所得他与蒯息六四分成。
  此时的蒯息身价不菲,又有拍卖会里优先选物的特权,这才能拍得这珍宝。
  可合浦明珠是何意,楚霁饱读诗书,是再了解不过了。
  “盈尺青铜镜,径寸合浦珠。无因达往意,欲寄双飞凫。”【1】
  一双明珠,可与一对大雁相较。
  凫亦为水鸟。
  楚霁自然不能收这一对珍珠。
  他刚想要拒绝,便听得蒯息沉声道:“送与主公,和秦小将军。恭贺……”
  蒯息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只得找补为一句勉强合景的“恭贺新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楚霁倒是不得不收了。
  “那便多谢蒯息了。”楚霁只得笑着说道,“我亦有回礼相赠。”
  既然蒯息这样说,他便也只当这是普通的新春贺礼罢了。
  按照礼节,他也早就为蒯息准备了礼物。
  楚霁从桌案旁的抽屉中拿出一把算盘,纯金为盘,白玉为珠。
  “算盘一响,黄金万两。我瞧着你腰间总是佩着算盘坠子,大约也是信这些的。”
  楚霁将白玉珠子随手拨动,算盘发出悦耳的声响。
  蒯息没想到楚霁会注意到这个。
  从商之人总是要信些财运之说的,他想做楚霁的钱袋子,那自然更要注意。
  “算盘为商人之物,却又棱角分明,形状方正,和了‘方行天下,至于海表’之意。儒雅而严谨,刚直而善谋,正是我眼中的蒯息。”
  “主公是这么看我的吗?”蒯息有些感动,声音也带着哽咽。
  “自然。否则,我怎会视蒯息为至交之友呢?”楚霁点头道。
  “是,蒯息是主公的至交之友。”蒯息听懂了楚霁的意思。
  他是楚霁的朋友,是楚霁的心腹,虽然永远不可能成为爱人,却同样值得交付信任。
  楚霁的拒绝那样含蓄,又那样坚定。
  但楚霁合该就是这样的。
  在踏进这座院子之前,他已然做好了一切准备。
  而这个结果,已然超乎他想象的好。
  原本他想着,沧州有众人辅佐,盐场亦走上正轨,无需他再操心什么。
  哪怕是楚霁手底下的各项生意事务,都已然体系成熟,任是换一个管事的来,都能胜任。
  没有什么再需要他的了。
  他的两个弟弟对于楚霁的忠心比之他亦分毫不差。
  就算楚霁直接让他交出手中的所有权力,让他回益州“养老”,他也会告诉两个弟弟是他自己的问题,绝不会对楚霁的大业产生任何影响。
  可是现在,楚霁却告诉自己,他还需要他,因为自己是值得他信任的人。
  感情一事,并非说放下便能放下的。
  可为了楚霁这份友情,为了楚霁的这份信任,他会尽力做到释然的。
  蒯息失魂落魄地走了,手里捧着那金玉算盘。
  忽的,他却在院中突然撞倒了人。
  秦纵原本怕楚霁等急了,书房里的礼物一完成,就火急火燎地就往他院子里冲。
  未曾想,居然差点撞上蒯息。
  好在秦纵身手矫健,脚尖一点,避开了蒯息,又伸手将那算盘接住。
  蒯息这才回过神来,正要开口道谢,却瞧见了一旁的人是秦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