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马英娘没话找话,既然来都来了,那临走之前总要带回去点啥吧。
“陕西缺粮!”张顺苦笑道,“虽然如今夏收刚过,其实到处饥荒严重。”
“前几天吕维祺跟我说,虽然西安府已经纳入义军的掌控之中,其实赋税估计也就五六十万石的样子。”
“如果屯田清理完毕,估计能再征收三十六万石,而王府田亩亦在三十万之数。如果能如实征收,共计当在一百二十万石左右。”
其实这个数额不少了,大明整个陕西夏税即便如数实收,也不过六十九万石罢了。
张顺通过实物征收、清理屯田和没收王府田产三项政策,愣是征收了近乎大明原额两倍的税赋。
“这军饷薪俸却是足用了!”张顺不由继续解释道,“只是一则仍不足救济灾民,二则盐、布价格飞涨,供不应求!”
“以我估算,米麦缺口当在三十万石,布匹缺口当在十万匹左右,如果义军要扩军备战,清理山贼、乱军,收编大明边军,其数亦不在少。”
“淮扬商人程贾虽然约定运粮五百万石,然而交通所限,其实每年输入一二百十万石便已经是极限。且粮食只能囤积在水路畅通的南阳、禹州等地。”
“如今舅兄在商州发现丹水亦能水运,实在是天助我也!”
一说起公务来,张顺同样是滔滔不绝。
谁要听你说这个?
既然你嘴那么甜,就不能哄一哄我吗!
马英娘撇了撇嘴,又不好打断张顺的兴致,只得附和道:“那感情好,只要哥哥能帮得上夫君就好!”
“哈哈哈!”张顺一脸狭促的笑了几声,然后问道:“你不进屋看看吗?小婴儿很可爱的!”
“不要!”马英娘嘴都噘的可以拴头驴了,这人怎么这么气人!
“好啦,你等一下!”张顺温柔的安慰了她一句,然后才转身进屋叮嘱了李香、柳如是一番。
不多时,他又走出来道:“好啦,走吧!”
“去……去哪儿?”马英娘有点懵了。
“你说去哪儿,你这个小醋坛子?”张顺刮了刮她的小巧的鼻子,不由调笑道。
“好啊,你早看出来了,是不是?是不是?”马英娘恼羞成怒,上来就要和张顺撕打。
张顺仗着更为强壮的双臂,很快就制住了马英娘,然后摆了摆手道:“走了,圆圆,这怀表借我把玩两天再还你!”
“好……好的,王爷只管拿去!”圆圆不由手足无措的应道。
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圆圆年岁正小,刚刚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一颗心全放在他身上,不由患得患失起来。
且不说张顺和马英娘如何,且说那张三百到了商州城以后,多方打听才得知商州以东的龙驹寨乃是一处水旱码头,便携黄守才等人亲自率领数百骑兵赶来此处。
“好个地方!”刚刚到了跟前,张三百不由赞了一声。
原来那龙驹寨以北正好有一座山峰耸立,若是能在此建立营寨,并能控扼龙驹寨全城。
随后张三百便命士卒寻来当地客商、税吏打听水运之事。
只是张三百虽然长得比张顺帅气多了,奈何冷着一张老脸,哪个敢与他说话?
一连换了好几个人,才有一个老税吏在义军威逼利诱之下讲述道:“西安货物由此换蒿船而下,至南阳淅川县镜子关口再换小鳅船至小河口。然后再从小河口换帆船入汉江,至此货物南下北上,悉听尊便!”
“你觉得怎么样?”张三百闻言不由扭头向黄守才问道。
“可以!”黄守才点了点头道,“刚才我仔细看过了,这里的蒿船不下五石之舟,更胜牛车一筹!”
“若是将这丹水析为两股,一股沿河而下,一股沿河而上,首尾相连,日可行舟五百艘,月输七万五千石,年底之前三十万石无忧矣!”
“好!”张三百见完成任务有望,不由展颜笑道,“不过此处乃是关键,不容有失。”
“一则,我欲派遣‘治世王’蔺养成率一司人马在此山安营扎寨,控扼龙驹寨。”
“二则,我准备重整税司,在此收入厘金,以恩养军队,不知黄先生以为如何?”
“这……这是犯忌讳之事!”黄守才一愣,不由连忙劝阻道。
开玩笑,你既有兵又有粮,还要收取厘金,那日后想做什么,我都不敢想!
“我国舅也,怕个鸟甚!”张三百闻言不由冷笑道。
“陈长梃镇守固原,萧擒虎镇守南阳,兵粮财权集于一身,我又何如哉?”
“如今天下纷纷扰扰,舜王不胜其烦,我自为之,又有何不可也?”
第27章 十胜一败
“启禀汗王,秦王使者张道士在墨尔根代青贝勒护送下,千里迢迢,已到沈阳!”包衣范文程不由恭恭敬敬道。
“哦?着他进来,我要见见他!”皇太极不由颇有兴趣道,“我倒要问问这厮究竟是何样人物,居然连本汗王都骗过了!”
“是,奴才领命!”范文程连忙应道。
原来那自从张顺和后金多尔衮有了接触以后,就产生了派遣使者前往后金的想法。
前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每一个大使馆就是一个“间谍窝”。
张顺往后金派遣使者其实没有安什么好心,只是借机刺探一下对方的情报罢了。
那皇太极和多尔衮当然也并非丝毫无觉,只是两方势力距离三千里,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直接冲突,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多时,“张道士”便在范文程引领下踱着方步走了进来,对皇太极拱了拱手道:“见过金国汗!”
皇太极见了不喜,不由冷笑道:“你何人也,为何见我不跪?”
“老道士俗家姓张,和玉皇大帝同姓,不跪蛮夷!”宋献策不由冷笑道。
“大胆!”范文程闻言不由勃然大怒,张口骂道,“竖子,焉敢辱及我主!”
“此乃汝主,又非吾主,何来辱之之说?”宋献策不由笑道,“自古以来君君臣臣,我自拜吾君,汝自跪汝主,又何涉焉?”
“你……”范文程听出来他口中戏谑之意,不由又羞又恼。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老道士!”皇太极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你就不怕本汗王杀了你吗?”
“杀一道士易,灭一明国难!”宋献策嘿嘿一笑道。
如今皇太极敢不敢杀不杀他,和他性情没关系,而和皇太极的野心有关。
别看现在后金拳打朝鲜,脚踢蒙古。
实际上虽然连战连胜,但是自身丁壮损失也不少,而且原本被征服的朝鲜还蛇鼠两端,在明金之间反复横跳,十分欠打。
所以无论双方如何各怀鬼胎,至少结盟之事已成定局。
“有如此桀骜不驯之徒在侧,想必那舜王定然暗弱,几如傀儡,不知是也不是?”皇太极想了想,不由试探道。
“汗王错了,舜王宽宏大度,人乐效死,我等皆心悦诚服,岂有二心哉?”宋献策嘿嘿笑道。
“哦?那依你之见,我何如舜王?”皇太极不由不怀好意道。
“汗王有十胜,舜王只有一胜!”宋献策犹豫了一下,不由直言道。
“哦?此话怎讲?”皇太极闻言不由大感兴趣,连忙问道。
“汗王出身贝勒,舜王出身农夫,此位胜也!”宋献策一脸认真道。
“汗王力压诸兄弟,南面独尊,此权胜也!”
“汗王育有五子,而舜王仅二,此嗣胜也!”
“汗王坐拥千里之地,南及锦州,北及黑龙江,东及朝鲜,西及袄儿都司;而舜王仅居陕西大部,河南小部,此地胜也”
“汗王东征朝鲜,西平察哈尔、土默特,北服索伦,南掠大明,此武胜也!”
“汗王挥毫泼墨,精通女直、汉及蒙古诸文,文韬武略,无有不精;舜王不学无术,贻笑大方,此文胜也!”
“汗王麾下将士如狼似虎,悍不畏死;舜王麾下士卒逡巡不前,临战皆畏,此兵胜也!”
“汗王麾下墨尔根代青多尔衮、岳讬、阿济格、多铎,汉将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身经百战,功勋卓著,此皆人杰也;不似舜王麾下多擢于流民降将之中,或斗大字不识一筐,或忠逆难明,此将胜也!”
“汗王身边不过嫔妃数人,多不以美色见长;而舜王方兴,便挑选美貌者不知凡几,如今最受宠者凡二十余人,此乃志胜之也!”
“汗王南征北战,威名加于四海,功业赫赫,天下为之战栗;而舜王不过趁明不备,窃据陕西之地,此威胜也!”
“好,说的好!”皇太极闻言不由拍案而起,这老道士好会说话,句句说到他心窝里。
皇太极不由乜斜了范文程一眼,心道:你们学着点,往日只会喊什么“主子圣明”、“谢主隆恩”,翻来覆去,本王都听腻味了。
你看看人家舜王麾下,把本王都夸出花儿来了。
妮玛!范文程不由一边对皇太极点头哈腰了一番,一边对“张道士”怒目而视。
直娘贼,好话都让你这厮说尽了,日后我们还怎生溜须拍马?
“你很好!”皇太极转到宋献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本王有此十胜,更胜舜王千倍矣!”
“汝何不投靠本汗王,也好封妻荫子,成就一番功业?”
这马屁拍的太好了,更胜我麾下包衣十倍,不如你也与我做奴才吧!
“汗王虽有十胜,然终有一件不及舜王,恕在下不敢从命!”宋献策闻言连忙拱手道。
“哦?本王这就好奇了,究竟哪一件不如舜王呢?”皇太极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先扬后抑的道理,估计这厮狗嘴里也吐不出什么象牙。
只是他心里又好奇的很,特么我都有十般好了,终究哪一般不如人,就能让你对他如此忠心耿耿?
“请汗王先恕外使不恭之罪!”宋献策犹豫了一下,不由先打预防针道。
“好了,好了,本汗王宽宏大度,恕你无罪!”皇太极不由挥了挥手道,“有什么话,本汗王洗耳恭听!”
“汗王纵然天纵奇才、英明神武、恢宏大度、用兵如神、威加四海,然终有一件不如舜王!”宋献策闻言不由绷住笑意道,“那就是天命终究不如人,徒呼奈何!”
“找死!”皇太极和范文程一听,顿时勃然大怒。
特别是包衣范文程上来就要揪着宋献策的衣服,和他拼命。
“放开他!”皇太极本来就漆黑的面孔变得更加黑了,“我父老汗王年号即使天命,如何本王天命不如人!”
“你且与我分说个明白,不然休怪我刀下无情!”
“汗王息怒,本道年轻时曾学过些相面之术,略有所得!”宋献策闻言不由笑道,“吾观汗王面相龙凤之姿,此所谓汉高祖隆准龙颜,唐太宗龙姿日角是也!”
“奈何面皮发黑,天不假年,痛哉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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