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想想看看,这二者对上,会碰撞出什么火花。结果,不出意料,当天晚上,张彦威就亲自上党进府,要讨个说法,双方争执大吵,甚至差点动手。当然,党进还算克制,张彦威也未真敢动手,动手也打不过。
这件事,不出意外地传入汉宫,进入刘承祐的耳中。对此,刘承祐只是笑了笑,没有发表看法,但是后来派人赏赐了党进一些财物,奖他恪尽职守,不畏权贵。
如此一来,此事立刻就消停下来了。张彦威闻讯,将其子张从德幽禁在家,禁足三个月,同时把他那条招摇的猎犬给杀了,并烹好,送了一份到党进府上。据说后来,张彦威见到党进还会笑眯眯地打招呼。
第333章 养子、南征在即
“官家!”盛夏已极,几乎被天空的酷日驱赶着,跨过坤明殿的门槛,也不搭理行礼的宫侍们。
殿内,得到通报的大符也迎了出来,只是手里牵着一个小童,向刘承祐表示问候:“二郎来了!”
“嗯!”刘承祐应了声,目光落到那小童身上,道:“听说你把怀遇接到宫中了,我来看看!”
“怀遇,官家也惦记着你呢。快,给官家行礼!”大符摸了摸小童的脑袋,温柔道。
闻言,也不迟疑,跪下就朝刘承祐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小臣马怀遇,参见陛下!”
人虽小,这礼数却到位,看他还要继续磕头的实在样子,刘承祐难得地亲自将他扶起,轻笑道:“好了,不必拘礼,快起来!”
“先入内歇息吧!”看刘承祐满头大汗,也知他不耐热,大符亲自侍候着:“来人,快取冰帕……”
落座之后,感受着殿内的清凉,又用冰帕擦了擦脸,这才舒服了几分。将马怀遇叫到面前,仔细地打量着他。
平日里,哪怕刘承祐尽量做出一副温和的姿态,但那威严的气度从来令人敬畏,更别提这小娃了。不过,虽然局促,但仍旧恪守着礼节。
“还真有几分马全义的模样啊!观此子,如观斯人啊!”刘承祐偏头,对大符叹道。
见刘承祐睹人思故,大符也不由说道:“蓟国公英年早逝,确实令人惋惜,倒是怀遇这孩子,丧母丧父,孤苦无依,思之颇令人怜惜。”
闻言,刘承祐看着马怀遇,温和地对他道:“怀遇,你父亲不只是朝廷的功臣大将,更是我的袍泽、挚友,他的早逝是我一大憾事。
所幸,他还有你这一条血脉。今后,当好生修文习武,继承你父的衣钵,发扬其声名,报效国家,光耀门楣……”
“是!”对于刘承祐的这番话,马怀遇稍懵懂,但眼眶下意识地泛红,用力地点了点头。
“二郎,有一事,我想同你商量!”这时大符主动开口了。
“你说!”见他这么说,刘承祐抬手,一副开明的态度。
看了眼马怀遇,大符说:“我与怀遇这孩子,颇为投缘,有心将他养在宫中,让他与皇子们一起读书习武,如此,既能好生照料培养,也算是对蓟国公的一种告慰……”
听大符之言,刘承祐不由讶异地看了看她,略作考虑,露出笑容:“我本就在犹豫把他交给谁抚养,你既有此心,那就正好。如此,我也好回绝了孙立。”
在此前,孙立就曾主动向刘承祐上表,说他愿意收养马怀遇。孙立有此心,一是顾念与马全义之间的情义,毕竟是龙栖军出来的袍泽,二则是孙家血脉单薄,想涨涨人气,当然也少不了取悦皇帝的心思。
不过,皇后有意收养的话,倒也没什么人能与她争。而刘承祐,也有心把收养马怀遇之事树个典型,让大汉的将帅们也都看看,皇帝对于功臣大将的态度,绝对会善待他们的子嗣后代。
“对了,刘昭呢,怎么没看到他?”四下瞧了瞧,刘承祐问起皇十子刘昭。
闻问,大符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道:“他去慈明殿玩耍了,刘煦长大了,太后也日渐苍老,也该让孙儿们多去看望尽孝,陪伴她……”
“应该的!”闻言,刘承祐点头微叹,又吩咐道:“也带怀遇去拜见太后!”
“是!”
……
随着进入秋季,天气逐渐转凉,大汉从中央到地方,诸司官署衙门,都进入了一种紧张的状态中,就像上紧了发条一般,快速运转。原因无他,平南在即。
兵部二堂间,慕容延钊端座案上,处置着自各地上奏的公文,随着战事的筹备进展,朝廷诸司中最忙碌的,就属枢密院、兵部及三司这三个衙门了。
作为一名征战多年的统帅,在文职岗位上,一样干得是得心应手。或许没有魏仁浦学识渊博,记忆敏捷,但在兵部主官的位置上,不得不说一句,慕容延钊干得更好,很多事情处理得更漂亮。毕竟有着丰富的军事经验,很多问题从他的角度考虑,要更贴近实处。
不过,随着年纪渐长,当初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慕容都帅,如今也是日渐苍老,毕竟也是快满五十岁的人了。早年的辛苦作战,呕心沥血,使得他们这些人,老得极快。
事实上,这也是大部分将领的常态,老而弥坚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来人!”批复好一份文书,慕容延钊即唤来一名下属,直接吩咐着:“江淮行营,还缺三千套兵甲,去问问军器监,督促他们抓紧时间,提醒他们,不要延误了时间!”
“是!”
待其退去,喝了口茶,又捶了捶腰,一抹疲惫浮现在慕容延钊面庞。
“相公,陛下来了!”这时,一名属官匆匆来报。
慕容延钊闻声微惊,近来皇帝喜欢巡视诸司,突然造访,因此还贬斥了几名官员,因而朝廷上下都颇为勤勉,至少得度过这段特殊时间。
此番,看来是轮到兵部了,慕容延钊起身理了理衣冠,吩咐道:“赶紧召集诸僚,随我迎驾!”
“不用了!”人未到,声已传,刘承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
“卿且免礼!”对于慕容延钊,刘皇帝还是很敬重礼遇的。
看着站在面前,形容渐老,身体已显佝偻的慕容延钊,刘承祐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感慨,又是一位名帅的衰退啊。只怕是很多人都无法想象的,赫赫威名的慕容都帅,传闻中风度不凡的慕容相公,竟是这么一位衰朽的老者。
“陛下,这是这两日处置的一些事务,请陛下查阅!”一边命人奉茶,慕容延钊则亲自捧上一叠本章。
见状,刘承祐却摇摇头,说:“紧要的,想必朕也看过了,至于这些公务,朕相信必然是恪尽职守,处置妥善的!”
刘承祐语气中满是对慕容延钊的肯定,见状,慕容延钊也感动道:“多谢陛下信任!”
不过,看着那满案的奏章,刘承祐说道:“这些,大部分都是关于平南筹备的事项吧!”
“正是!”慕容延钊点头。
“粮草如何?还有何困难?”刘承祐语气略显沉重,关心地问道。
“江淮地区,休养多年,从乾祐九年起,就一直在筑仓屯粮,到如今,也足够,倒不需朝廷支援多少军粮。
唯有荆湖,当初战乱频繁,破坏严重,需要朝廷供养。畿南以及江陵所储,不足以兴两路军,所幸有川蜀支持,等蜀粮东调,也足以供应荆湖军事!也可缓解朝廷这边的难处!”
“如此便好!”听其言,刘承祐脸上露出了笑容,吁了口气,然后感慨着说:“休养生息近四年,原本以为能继续打富裕仗,却不想为一场旱灾影响。只能希望,待战事展开,能够顺利吧!”
“陛下放心!”闻言,慕容延钊语气很笃定地对刘承祐道:“此番平南,定然势如破竹,一举扫平南方!”
慕容延钊从不说大话,因此,见他这副肯定的表情,刘承祐也轻松地笑了笑:“听卿这般说,朕也安心不少啊!”
没错,乾祐十五年的确是多事之秋,入夏之后,淮北、河北以及关中发生旱、蝗,祸及诸州,范围很广。对此,刘承祐也无奈,应对这些灾害,朝廷也有一套的流程了,也在早年的灾害频发中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因此在刘承祐的诏命下,朝廷积极救灾,免租税,控制粮价,安抚民心。
这次旱蝗灾害,对于南征计划,有影响,却无根本性的影响,只是使得朝廷在维持南征的战事上,增添了一些压力罢了。但是,对于如今的大汉而言,这些压力是足以承受的。
筹备了那么久的统一计划,是绝不会被轻易阻止的,秋天已经到了,发兵的日子也不远了。
第334章 下诏平南
回过神,瞧向慕容延钊,以一种关切的语气道:“大汉已经进入统一的关键时刻,近来国事纷繁沉重,还多仰赖卿这样文武兼备的能臣相佐,替朕分担啊!”
出将入相,慕容延钊的政治的素养也提升到了一定境界,当然知道皇帝这是在表示对自己公务工作的认可与赞赏。心中是波澜不惊,但嘴上还是说着谦辞:“陛下言重了,这是臣应尽之职责,本分之事罢了。再者,能参与如此盛举,辅助圣主,刷新天下,再造乾坤,也是臣等无上的荣幸啊!”
“说得好!”对慕容延钊的觉悟,刘承祐历来是很欣赏的,站了起来,道:“也该当我等君臣,携手并力,完成这一统天下的伟业!”
“愿为陛下马首是瞻!”慕容延钊拱手,看起来很平静,语气格外坚定。
注意到慕容延钊略显枯槁的形容,刘承祐上前,轻其背,动情道:“听闻你近来,身体也日渐不爽,勤勉公务之余,还当注意身体休息啊!你可是大汉军队的一面旗帜,可不能倒下了!”
听刘承祐这么说,慕容延钊脸色却变了变,这评价太高了,虽然是私下里,也高得他不敢承受。
语气变得苍老,表情也尽显坦然,慕容延钊向刘承祐道:“陛下赞誉,臣不敢当啊!幸陛下知遇之恩,臣方有展示武功的机会,天下复归一统,原本是臣这一代人可望不可即是志向,今能成功,亦感振奋。这些年南征北战,亦感心疲身乏,待到功业既成,臣倒想马放南山,解甲归田,安享晚年了……”
只是一番关心的话语,竟然引得慕容延钊如此反应,一诉衷肠,刘承祐着实有些意外。感受到慕容延钊话里的引退之意,刘承祐稍一思索,也就反应过来,问题还出在自己的话里,有些忘情了。
如今的刘皇帝,大汉的将帅们对他,是又敬又畏,若是别的将军听他之言,笑笑也就过去了,但这是慕容延钊,难免多想几分。
见状,刘承祐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道:“卿尚不满五十,何以轻言言老,塞北未平,河西未复,需要将帅的地方还很多,言之尚早啊。好了,也不扯远了,眼下,还当专心致志于平南事啊!”
“是!”见皇帝这么说,慕容延钊也躬身应道。
“走,我们一道去枢密院看看!”刘承祐发出邀请。
……
枢密院内,忙则忙矣,当上上下下都是井然有序的样子,不管是李处耘还是赵匡胤,都是大汉朝廷少有的军政人才,在他们二人的管理下,岂能混乱。
尤其是赵匡胤,虽然他一直表现出一种豪杰姿态,平日里豪情干云,坦荡大方,但实质上也是个狠人,有过必罚,有乱必究,手段可厉害着。
堂间,刘承祐正座,看着李、赵,问道:“准备如何,兵马调动进展如何?”
对此,李处耘说道:“回陛下,禁军之中,小底军拟十日后自东京出发,南下江陵。龙捷、龙栖、奉国三军拟八月初动身,前往扬州。
至于地方兵马,湖南诸军已经集中于桂、连二州,平堑军也奉调南下,川东兵马,已然动身出川。其余各道,亦按此前计划,进行调动。至于民夫,只能等秋收结束,再由官府征调。
臣等以为,发兵日期,定在九月中旬为佳!”
原本,是有打算仲秋动兵的,届时正值农忙,可以极大地影响江南收获,消减其军民战意。不过,因为北方的灾害,大汉朝廷这边,也需要顾及一下民情民意,在粮食减产的今年,还是不要强行耽误农时。
另一方面,江南诸州,已经被刘承祐与朝廷视作囊中之物,虽然战争不可避免但就刘承祐而言,还是希望能够尽量减少对江南这片富庶之地的破坏。
因此,晚点也就晚点,还能兼顾南粤那边的战事。虽然,此次平南是一体规划,一体执行,但实际上,是江南、岭南独立作战。
“江南与粤国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刘承祐又问。
这回是赵匡胤禀报:“方收到曹彬上报,江南国主新撤换了鄂州的守将?”
“哦?”刘承祐来了点兴趣:“那老将卢绛被撤了?”
此前,在刘仁赡死后,以鄂州要地,需要得力将臣镇守。然而,对于青黄不接的江南军队而言,想要选出个合适的人,可太难了。一个林仁肇,完全不能兼顾多方。
但是,鄂州的危险,稍微聪明点的人,都能看出来,比起江淮,那里才是真正直面朝廷大军的地方,危险难测,没人愿意去。
直到受老臣陈乔的举荐,李煜方才命老将卢绛为鄂州节度使,这卢绛也算贯穿了整个唐末乱世的老将了,有一定的威望与能力,然而,如今已然七十二岁了,比廉颇还老……
也正是因此,念其过于年迈,怕难以应对大汉的军事压力,李煜又听钟谟的建议,将之召回,另外选了一位年富力强的人负责,而被选中的,名叫皇甫继勋。
“皇甫继勋?”刘承祐念叨了一下。
“是皇甫晖之子!”赵匡胤解释道,当初在淮东战场,被生擒的那位。
闻之,刘承祐也回忆起来,当初此人还在自己面前显摆了一番名将风度,嘴角微微勾起,说:“当年,那皇甫晖虽然兵败被擒,但终究有几分统军之才,其子如何?”
赵匡胤简单地说了句:“以父死难得擢升,无战功,徒以家世!”
这话表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刘承祐道“江南军中,可谓无人了!”
“陛下,还有一个林仁肇!”赵匡胤提醒道。
“一个林仁肇,能力保江防吗?”刘承祐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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