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明军在西方十里外也开始分兵渡河了!”
一众安南骑兵将领顿时面面相觑了起来。
“怪不得给我们留了警报的时间,怪不得要先派仆从军过河,而不是主力倾巢而渡。”
到了这个时候,安南人哪还不知道熟读兵法的李景隆这是用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他们想要及时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已经不可能阻止明军,而己方的伤亡越来越大,对这场战争开始失去信心的安南骑兵的贵族军官们,都有些作战意志动摇了起来。
对于安南军的高层来说,胶水是非守不可的,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如果胡氏的大虞注定灭亡,那投降陈天平也并非是什么让人难堪的事情,毕竟他们在地方上基本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势力,不管是哪个人来当安南的统治者,都得跟他们合作。
“撤吧!根本守不住的!”
“不要让我们的手下白白送死了。”
队列中,有安南的将领大吼道。
他们很清楚这么下去迟早要完蛋,所以一些将领果断带头逃跑。
骑兵当然润的快,在丢下了数百具尸体后,跑了个无影无踪。
而那些还想负隅顽抗的河畔营寨士兵,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只有两条腿,很快就被明军追上,斩杀殆尽。
河畔营寨的安南将领见自己的手下被屠戮一空,最终也只能选择投降。
“俘虏全部押下去关起来,明天再做定夺。”
同时,明军分出了一部分兵力从北岸去向前巩固防御阵地,等待大部队渡河。
————
胶水城内。
安南国的老臣,少保王汝舟亲自在城中坐镇,而几位安南军的将领也齐聚一堂。
“继续增兵进攻!”
在明军手里屡战屡败的潘麻休愤怒地咆哮起来:“我就不信,我们八万人,还挡不住明军过河!”
潘麻休的话,让众人觉得很荒谬,虽然他们有八万人,但这里面有多少臭鱼烂虾心里没数吗?拿什么跟明军打?
说是死守胶水防线,可那就是说给升龙府里的胡氏父子听的,一条胶水能不能挡住明军心里没数吗?
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王汝舟嘿嘿笑道:“老夫认为,天长路(奉化府)不能丢,咱们的主力不仅要坚守奉化府,而且还得加把劲儿,争取把大明的军队赶下海。”
听了这话,安南军将领们,也只能苦笑。
“少保大人,您是在嘲笑我吗?”
潘麻休怒发冲冠,手已经按上了刀柄。
“潘将军,你这是什么话?”
天长路都统,少保王汝舟立刻反驳道:“咱们手中有八万兵马,如果把天长路丢了,岂不是要让东都门户大开,那还如何坚守?”
潘麻休想反驳但又从明面上无从反驳,一张脸越憋越气,眼看就要红温了。
这时候王汝舟也不想把他给彻底惹怒,说道:“好了,都想想办法吧第一批和第二批骑兵已经是我们手里绝大部分能快速机动的力量了,既然他们都败退了回来,这时候哪怕把步兵都压上去,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只会迎面撞上明军。”
“话虽如此,但若是把胶水丢了,那咱们光靠着胶水城一座孤城,也是坚持不下去的,胶水城虽然很易于防守,但我们毕竟有八万人,城里才能塞多少人?大部分都得在城外安营扎寨,再加上每日吃喝都需要从后方补充,一旦被明军包围,恐怕不用打仗,我们自己就能饿死了。”
“明军登陆部队满打满算都不到三万人,拉上那些仆从军和占城国的军队,才有五万人,凭什么包围我们八万人?”
“凭咱们野战就没赢过。”
“那又怎么办?难不成让我们把胶水城拱手相让?你以为敌人会放过我们吗?”
潘麻休怒道:“我们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胶水和胶水城,如果连这两个地方也丢了,安南还拿什么跟大明对抗?!”
王汝舟叹了口气:“那就应当尽快点起全部兵马,能动多少是多少,趁着明军几万人不可能短时间内全部过河,击敌于半渡,如此收复胶水,夺回沿河的各个警戒营寨后,再集合东都增援的兵力,向明军发起反攻。”
潘麻休诧异地看了老头一眼,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也正有此意。那现在各部便立刻出兵,务必速度赶赴胶水河畔,伱们同意吗?”
军队不是潘麻休的一言堂,此时将领们又吵了起来,最后逼不得已,竟是潘麻休只能带着胡氏的铁杆将领行动,而不愿意折损实力的其他将领们,则选择缩在胶水城附近。
“少保,潘麻休已经出城了。”
王汝舟作为陈朝老臣,同时也是硕果仅存的几个都统之一,压根就不是胡氏父子一派的,又在天长路(奉化府)经营多年,自然有着自己的利益考虑。
“潘麻休有勇无谋之辈尔,屡屡败于明军之手,我听闻李景隆乃是明军的五星上将,素有谋略,此番潘麻休也定是个大败而归的结局,我们得早做打算了。”
“是,卑职明白。”
几名心腹将领齐齐答道。
“但城内外其他将军怎么办?”
“把他们召集过来,以我私人的名义,如果他们不同意那就扣押下来。”
“另外……”
王汝舟沉默片刻后,说道:“现在就派遣使者偷偷从我们控制的渡口向南渡河,前往明军的军营,向李景隆表示臣服,如此一来,大明也许会饶恕我们的冒犯。”
“卑职这就去安排。”
很快,其他派系的将领们就过来了。
在经历了一阵并不算激烈的心理斗争后,绝大多数将领都选择了投降。
因为按照仆从军的待遇,以及被俘虏的降兵的情况来看,如果他们这些将领真的愿意归顺,那么大明是绝对不介意饶他们一命的,甚至等陈天平复国后,高官厚禄同样唾手可得。
陈废帝以前那么暴虐无道,他们都忍了,想来他这个孙子应该不会比爷爷还离谱。
这个道理潘麻休等人不是不懂,只不过,他们却是没得选。
毕竟他们都是胡氏的嫡系,跟着胡氏谋朝篡位,早就洗不清了,更不太可能跳船了,因此,即便是明知打不赢,他们依然选择顽抗,不愿屈服。
不过,被召集来的将军们还是有些担心,如果大明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效忠呢?甚至想的更可怕一点,像是华夏的长平之战那样,把他们这八万人都坑杀了呢?那样的话,大明也没什么损失吧,而且还可以削弱安南的军力。
所谓患得患失,莫过于此。
不过其实这些降将不知道,对于大明来说,他们这种肯大规模投降的态度也很重要,如果他们愿意投降,并且献上兵士粮草等资源,那么大明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驱使他们当炮灰,收拾剩下的残局,毕竟大明的兵马、粮食也挺宝贵的。
而且只要安南国军队投诚成风,大明就可以轻易打赢这场战争,然后通过肢解安南国,实际控制红河三角洲,以及经济殖民新的陈朝,来源源不断的获取各种资源。
如此一来,大明的实力便会飞涨,远超历史上的永乐盛世时期,甚至可以称霸整个世界。
只是可惜,安南国虽然有王汝舟这种识时务的,但也有潘麻休这种人似乎并不愿意屈服大明,反而准备抵抗到底,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刀剑说话了,只不过这样一来,胶水河畔难免就要多出许多冤魂。
——————
安南军由于兵力实在太多,所以在胶水河畔设立了不少营寨,而这些营寨,也成为了明军先锋部队的拔取目标,其中甚至就有一座石头筑的小城,名为白象城。
明军一路势如破竹,直到在这座小城面前止步。
看着这座小城,负责打前锋的汝南郡王朱有爋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传令,让火铳手和随军火炮,全部投入战斗。”
“是!”
副将领命离去,然后传达了指示。
在一阵阵号令声中,明军的火铳手迅速列阵,然后齐刷刷地举起火绳铳对准了敌人。
因为城池不大,而驻守的安南军比较多,所以安南军选择了出城背靠城墙列阵。
这并不愚蠢,事实上,在冷兵器时代守城方很多时候都会选择背城列阵,著名点的,譬如宋代的两次开封之战,以及明代的几次北京保卫战,都是如此。
“放!”
一名负责传递命令的军官高喊了一声。
剎那间,一排排铅丸呼啸而出,射向了敌人的军阵。
明军的火绳铳,威力比原始火铳大,而且射速又快,因此,一排排铅弹飞出,瞬间便收割了一大批安南国军士的生命。
在密集的火力覆盖下,安南步兵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躲藏在盾牌后面瑟瑟发抖,而盾牌的防护力再厉害也是有限度的,在火枪和火炮的持续射击之下,盾牌也被击穿了,紧接着是一颗颗铅丸打在了躲在盾牌后面的安南士兵身上。
一时间,一具具尸体被铅丸打烂,化作一团团肉酱。
这样的攻击视觉效果,对安南人的心里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力。
而安南的抵抗也越来越弱,终于有胆小一些的安南人选择了逃跑。
不过明军依然无暇顾及这些逃兵。
在一阵阵随军小口径野战炮的炮火轰鸣声中,明军的攻势渐渐的靠近了城墙,然后开始登上了白象城的城墙。
“嗖!嗖!嗖!”
一阵阵箭矢划破空气的尖锐啸声骤然响起,城头的弓箭手的羽箭直奔城下的明军而来,企图阻止明军的登城。
“噗嗤!噗嗤!”
明军的阵地上,几名士兵应声倒下,其中还包括一名小旗官。
但他们没有停顿,继续往前冲锋。
“砰!”
明军的轻型青铜野战炮的炮口喷吐着火焰。
虽然野战炮口径不大,但白象城也实在不是什么坚城,一炮下去,就算是石头的城墙也扛不住,立马被轰出一个大坑。
“轰!轰!轰……”
明军的火炮一刻不歇的轰击着,不断的撕裂着城墙上的城砖,使得城墙上的城砖不断的脱落,虽然很少有直接打到城墙上去的,但城砖的溅射伤害,也极大地阻碍了安南军弓箭手的输出。
安南国的士兵也不断地往城墙下丢掷滚木擂石,但却无济于事,除了增加一波浪费的同时,根本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该死的明军,他们怎么能有那么多炮?”
看着城墙上源源不断的炮弹倾泻下来,安南国的将领道:“都给我顶住!”
“可是,将军……”
负责守卫白象城的安南军将领是潘麻休的亲信,此时愤怒的吼道:“难道让我亲自带人上去吗?”
“末将不敢!”
见到自家主将如此暴躁,他们顿时吓了一跳。
毕竟,谁都知道这位喜怒无常,万一惹毛了他,自己等人可就要遭殃了。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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