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天佑就带大家到了琉璃厂。
不想天佑带大家到了顶好的地界,却还是遇到尴尬。
这里的砚台,有数两银子一方,却不适合明日谢师的场合。
座师是当朝大学士,要尽了弟子礼;房师直接关系己身,不能轻慢。
座师的谢师礼还好,天佑已经同左住兄弟商量过,以给自己与左住兄弟凑份子的名义,分摊一半;这房师,除了他与家境最好的谷贤一房外,其他人都是一人一房。
左成脑子最是活络,见大家伙听了伙计报价就没了动静,晓得大家在顾虑银钱,便指着底价九十两的砚台,笑着对其他道:“这方砚样式古朴,芳华内敛。听说张相行事素来低调,这方砚台可做谢师之礼。”
对于座师张廷玉,举子们只在进场时,远远的见过一回,高矮胖瘦都瞧不真切,谁晓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左成这般说,还是因生活在曹家,又多在曹颙身边听这些政事褒贬,才说出这番话。
大家自然都信服,可是这个价格,却不是谁都能负担得了的。
这四个举子中,只有两个家境颇丰,倒是拿得起这笔银子,可天佑都没开口,他们也不好出头。
百十来两银钱的东西,怎么也算重礼。
房师还好,一百四十一个举子,分到每一房的不足十人,师生之间还能攀上关系,往后出仕,官场上也多了一层关系;座师的话,百十多个举子,哪里会记得他们姓甚名谁?
换做其他人做座师,糊弄过去也就罢了,偏生今科房师,是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的张廷玉,这相爷门生的身份,又委实体面。
那两个掏不起银子的,越发在意这“师生情分”,盯着那砚台,移不开眼。
就听天佑道:“座师那边,多是群拜的,也不好真使人捧了一大叠礼盒过去,成什么样子。要不然,大家伙就凑份子,买了这方砚台?”
一句话,得到剩下四个的附和。如此一来,人均十三两,都能承受得了,又能同总督府公子联名,说不定还能得大学士多看两眼。
只有谷贤迟疑了一下,道:“能不能将焦文也算上,他那份份子钱,我来出……”
他口中的焦文,就是留在会馆的那个举子。
这句话天佑本要说的,听谷贤提出,自然无不可。
家中既已经给他们三个预备谢师礼,他们三个也不会联名,说是凑份子,实际上也是在帮衬几位同窗。
焦文虽家贫,性子却好,并没有那种孤高的架子。谷贤的学问在众人中最差,这次考试还在左住后,是倒数第三名。
可他学习勤勉不亚于左住,常向焦文请教功课。平素里,虽没有以师礼对焦文,可也不失尊敬。
不用大家掏钱,自是无人反对,于是天佑便使伙计包了那方砚台,会了账大家离了松竹斋。
大家房师都不同,也没必要在一起逛,就在琉璃厂散开。
那方砚台,则由天佑收了,说好明日在相府前汇合。
“这谷贤倒是应了他的名字,是个够义气的。”回府途中,左住这样说道。
天佑点头道:“正是,焦文也不错。书院出来的那些士子中,他的学问比其他人要高出一大截。若不是他家贫,临考前才两日才到京城,水土不服,即便不能中今科解元,前十也当没问题……”
曹府,梧桐苑。
“八旗选秀今日定了日子?”曹颙有些诧异。
皇后还在圆明园侍疾,怎么会有心情回宫选秀?
初瑜道:“我方才听东府婆子来禀,也觉得奇怪。不过现下已经是九月中旬,想必圣驾就要从园子里回宫……”
第1197章 情显
过了两日,宫里才有消息传出来,说今年的选秀初选,皇后交给熹妃同裕嫔主持。
自打年贵妃病故,熹妃已成为后宫第二人。她有子傍身,又性子温顺,得皇后倚重,向来参赞宫务。
裕嫔虽不如熹妃体面,可是因育有皇子,也是嫔中首位,现下在宫里的位置,仅次于皇后、熹妃、齐妃。
可八旗选秀是大事,为宗室拴婚,也能昭显太后或皇后的仁德。
没想到,皇后却将这个体面给了熹妃同裕嫔。
不过脑子活络的,随即也明白缘故。
四皇子弘历与五皇子弘昼,今年都十六,身边虽已经有人侍候,都是品级不高的侍妾格格,还没有正侧福晋。
家中有女儿,立时活络起来。
弘昼还好,弘历可是储君人选,若是女儿能指到弘历身边,即便位份低些,终有身份贵重之时。
曹家四姐长相端庄,并无殊色,兆佳氏当然不会有着攀附皇子之意。因有十三福晋答应帮忙照应,她也不担心女儿会被随意指到哪个府上当偏房妾室。
倒是曹颙夫妇,少不得要伤伤脑筋。
不为旁人,就为从直隶带回京城的那个黄小乙。
原以为弘历随手救人,为美色所诱,日子久了即便不能放到脑后,也不会再那么上心。没想到,曹家夫妇才到京,弘历便打发人过来,明面上是贺喜天佑中举之事,实际上却另有“恳求”。
即便黄小乙今年不能入宫,也要记档。那样的话,只要留了牌子,等她孝满,便能直接请几位后宫之主赐人到阿哥所。
曹颙与初瑜商量一番,只好在自己佐领下找了一户姓黄的人家,将黄小乙的户籍落在黄家,使得她有了记档的资格,又报了病,并不用参加今年的候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