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见他笑的得意,摸了摸他的脑门道:“可是记仔细了,这个虽是蜜色,可不是甜的,不能往嘴里送。”
天宝自打病过一场后,不知是不是吃药时苦住,开始喜食甜。只是李氏使人盯着,才没有吃坏牙。
因吃多了饽饽点心的缘故,天宝的身体倒是比过去胖不少,小脸圆滚滚的,看着甚是招人稀罕。
见兄长打趣自己,天宝涨红着脸,跑到左住、左成身边去了。
左住向来有耐心,俯身将天宝捞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慢声慢语的哄他说话。
天宝也向来同左住亲近,一手抓着琥珀坠子,一手抓着左住一字襟马甲上的盘扣,瞧着那架势,是想要将琥珀坠子系到左住纽扣上。
他虚岁才五岁,还在懵懂,还不知男女服饰有别。只因这坠子是姑母从偏襟袖口上解下来的,他就以为本当在那个位置。
左住看出天宝的意图,忙抓住天宝的小手,道:“别往松大哥身上系,天宝自己玩。”
天宝却执着,举着琥珀,奶声奶气道:“松大哥成亲……礼……”
虽是童言稚语,却也透着真情实意。
左住心下感动,将天宝搂得更紧了些,将琥珀坠子给他系在腰间,轻声道:“心意松大哥领了,只是这是三姑母赐下,天宝要好好收起来。”
天宝看看左住,又转过身子看向曹颐,小脸有些迷糊。
琥珀虽不是稀奇之物,可里头活物完好,颜色又漂亮无瑕疵,也不常见。又是曹颐从身上解下的,可见是不俗。
天佑怕曹颐不高兴,忙道:“小弟真是,你松大哥好有些日子才成亲,你都记得送礼;今儿大哥生日,也不见你备礼?”说话间,他的目光热辣辣的盯着天宝腰下的荷包。
天宝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荷包,倒是大大方方的摘下来,而后才左住身上跳下来,将荷包送给天佑。
里面装着天宝最爱吃的果脯,天佑本想逗逗小弟,转移他对琥珀的注意力。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年纪虽小,却不是寻常孩子那样护食。
天佑心情大好,从荷包里捏出一枚桃脯,笑道:“这个就当得起贺礼了。”说着,将荷包给天宝系回去。
看着小孙子如此懂事,李氏笑得眯了眼。曹颐也赞道:“隔了十来岁,他们兄弟感情倒好。”
天宝给完兄长“贺礼”,想起左住方才没收琥珀坠子,又跑到左住跟前,从荷包里翻出枚梨脯来,递到他手中。
左住笑着道了谢,将果脯送到嘴里。一副很好吃的表情。
“咯咯……”天宝笑声清脆,立时给屋子里添了不少生气。
左成虽不爱吃蜜饯,可见两位兄长都得了馈赠,多少有些酸酸的,心中抱怨着:“这臭小子,倒是忘了这些果脯都是谁给他买的”
还好,天宝很乖觉,又跑到他跟前,也乖乖的递了块红果条过去。
给完三个哥哥,天宝又回到炕边,依偎在李氏怀里。
曹颐已经使人拿出几个荷包与一只半尺长的匣子,对李氏道:“前些日子,外头孝敬了两匣琥珀,听说是从西洋来的。我挑了几块好的,使人打磨了几对坠子,今儿带过来,正好分给侄儿们。剩下半匣子琥珀,孝敬给老太太,能出几串手珠,直接赏人也使得。”
那荷包拢共是四只,除了天佑、左住兄弟,连不在京的恒生也有份。
天佑、左住几个都双手接了,躬身谢过,不过心里都奇怪,为何没有长生的。
李氏心里也纳罕,曹颐身份所限,归宁的时候不多,可对长生这个幼弟甚是关爱,并不亚于几个侄儿。
直到她打开留给恒生的那个荷包,看到里面是成对的琥珀多是寓意阴阳的图案,才晓得缘故。
这会儿功夫,就有婆子过来回话,道是见过了二老太太,二老太太稍后就到。
李氏使人将琥珀收了,章佳宅那边昨儿使人过来,道是老太太相请,左住、左成兄弟要过去点个卯,先告罪退下。
天佑则等着东府几位长辈过来后,请了安,又陪着说了几句话,才回了葵院。
早起天还好好的,这会儿功夫有些阴天,“呼呼”的刮起风来。
上房只有乐青在,她早已翻出一件彰绒镶边吉祥纹马甲,见天佑回来,要服侍他穿上。
天佑无奈道:“哪里就冷着了,身上这夹衣用的就是厚料子,”
乐青站在他面前,柔声道:“秋风硬,老爷太太现下又不在府中,要是大爷吹着了,身子不舒坦,岂不是让老太太着急?”
天佑听了,便任由她穿上。
穿上后,乐青站在天佑身前,给他系前襟的扣子。
因近日瘦的厉害,乐青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显现。
天佑看着她的手,心中有些发堵,伸出手来,覆在乐青的手背上。
乐青的手一颤,抬起头来,带了几分慌乱无措。
天佑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姐姐不必再焦心,我也舍不得姐姐出去配人。等母亲回来,我便禀了母亲,长长久久的留姐姐在这院子里……”
“大爷……”乐青被揭破心事,不由骇白了脸,露出几分惊恐来:“大爷,奴婢……奴婢……”
她拼命摇头,却实是不能违心,说出一个“不”来。情急之下,眼泪滚滚而下。
她今年已经十九,按照规矩,最迟明年就要出去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