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江南,她脸上也带了怀念之色。
就听兆佳氏接着说道:“就是有一样不好,每次路过织造府,心里总是不对味儿。虽晓得那是内务府的衙门,不是咱们曹家府邸,可想着几辈子住了那些年,总是有些不舍。”
虽说感伤,可现下说这个也没意思,李氏便又问起四姐阅选之事。
四姐已经十七岁,上次选秀时耽搁了阅选,这次选秀后,不管结果如何,终身大事都不能再耽搁。
“年后就往京里去了信,求了十三福晋。只求早早的撂牌子,自家做主婚配。十三福晋已经回了信,说一定尽力。只盼着别出现变故,要不然指到哪个府里做偏房,我这个当娘的,岂不是要哭死?”兆佳氏道。
兆佳氏有这担心,也不是无的放矢。
曹家二房的当家人曹颂,现下已经是二品总兵,可四姐是他妹子,不是他女儿。秀女牌子上,会标明祖上三代。
四姐家祖上三代,都是官宦不假,父亲却只是正五品。她要是选秀,撂牌子还罢,要是留了牌子,也不过是指到哪个府里为侧室。
哪有自家婚配好。
自家婚配,借几个兄长之力,却是能挑个匹配的好姻缘。
十三福晋不仅是尊贵的亲王福晋,还与皇后私交甚好。既是她答应帮忙,那就八九不离十。
李氏原本悬着的心,也跟着踏实下来,心里却是想起在宫里的五儿。
四阿哥与五阿哥都到了娶亲的年纪,京里早有风声出来,说起这次选秀,要给两位皇子选福晋、侧福晋。
等到皇子福晋、侧福晋抬进宫,五儿的身份就要越加尴尬。
如今只盼着五儿能生下小阿哥,才能母以子贵再加上曹家现下的势,升上侧福晋。可真要生了庶长子,就要成为靶子,能不能抵住四方攻讦,也是个问题。
要是五儿颜色再寻常下,被撂了牌子,就好了。
兆佳氏这边,哪里会将庶女记在心上,已经开始喋喋不休的跟李氏显摆在江南淘换的几车好木料。已经使人送到京里,只等四姐亲事定了,就能开始打家具……
即便兆佳氏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曹颙与初瑜依旧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不为旁的,就为了有她作伴,让李氏减几分冷清。
过了几日,便是天慧生日。虽说不是及笄,却是她的本命年,自是与平素不同,算是平生第一个大生日。
民间的旧说法,本说本命年难过。
天慧打小经灾历难的,初瑜自是格外小心。从今年初一开始,天慧就一直系着红腰带,每双袜子下都绣了小人,寓意“踩小人”。
将要到天慧生辰,初瑜便又使人往济恩堂与育婴院舍了米面,只求为天慧积福。
兆佳氏与四姐都给天慧预备了礼物,兆佳氏预备的是一尊由江宁古寺高僧开过光的玉弥勒。核桃大小,玉质细腻,雕工精细,一看就是好物件。
四姐送的,则是她亲自缝得荷包,上面绣着如意纹,后边绣的是六字大明咒。荷包里装着一串十八子的手串,也是在寺里开过光的。
总督府诸人,也都给天慧预备了贺礼不提。
天慧虽感激家人疼爱,却是多少觉得不足,因为二哥恒生就在直隶,却因身上有差事,不在清苑,不能陪来给她过生日。
也不知在忙什么,不仅人没回来,连个口信都不送回来,更别说贺礼。
在长辈面前,天慧什么也没说。
无人时,天慧却跟妞妞道:“姑姑,二哥向来最疼我,现下这是怎么了?会不会在外头遇到麻烦,抽不开身?还是其他的?要不要跟父亲说此事,使人去看看二哥?”
恒生身边,可跟着皇子。
安全是不用担心的,其他的麻烦,当也难不住他。
想到这里,妞妞心中大定,劝天慧道:“不用担心,说不定恒生早打发人送信回来,只是这送信的人耽搁,才没赶在你生辰前到清苑。说不定到了下午,就有恒生的消息回来……”
就在姑侄两个说话的时候,被念叨许久了的恒生,已经在总督府大门外下马。
本是兴致勃勃,为了给妹妹过生辰寻四阿哥告假,可眼下……
恒生将马缰扔给小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脸上露出苦笑。
人是奉命带回来了,可没有与父亲通气,他可没胆子贸然带人进总督府。
那位,只能让她在马车里先候着。
恒生亲自提溜着亲自给妹妹预备的贺礼,同马车旁的一个侍卫说了两句,便疾步进了总督府,前往官邸见父亲。
曹颙此时,正见河道衙门遣来的属官。
对方四十来岁,说话热络,一张口便是一连串的赞誉之词。
曹颙只是笑着听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河道总督所辖,与地方督抚重叠,平素里多有打交道的时候。
可眼下,曹颙很不耐烦应付来人。
河道总督衙门使人来,无非是瞄上直隶藩库。谁让在曹颙与唐执玉这两年的经营下,直隶渐渐富裕起来,藩库也有了银子。
可正主端着架子,打发个人来探底,这手段也太拙了些。
曹颙平素和蔼是和蔼,可在官场上,却从没有矮着身份抬举旁人的时候。
现下的河道总督齐苏勒,是雍正登基后,一手提拔上来的,是河务上的老人,治理河道有几分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