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还好,只是一时被军营的气氛感染,神智还算清明。
弘普身为爱新觉罗氏后代,也向往祖上荣光,已经忍不住,小声对曹颙道:“姐夫,能同岳军门说说,带咱们去练兵场见识一下吗?”
曹颙挑了挑眉,看了弘普一眼,对岳钟琪,道:“岳军门,孩子们尚小,不知这请求是否便宜?”
岳钟琪听了,神情已经慢慢僵下来,带着冷淡道:“军营重地,不是市井杂耍,还请曹侍郎见谅。”
曹颙这边没什么,反而还很佩服岳钟琪的风骨;弘普小脸红扑扑的,瞪着岳钟琪,想来是抹不开脸。
曹颙不去管他,对岳钟琪问起老友永庆。
“完颜永庆,游击?”岳钟琪听着,神色已经舒缓:“没想到曹侍郎是善余故交,善余早年曾在本督麾下。”
提及永庆,岳钟琪神色一黯。他实没想到,进藏功劳单上可以排入前五的永庆,竟被朝廷撂到一边,没有任何犒赏。
他没有久留,使人去寻永庆,而后就走了。
天佑脸上,已经添了几分欢喜,道:“父亲,这就能见庆大伯么?”
永庆出京时,天佑已经记事。他记得那是父亲的至交好友,身材魁伟,每次见他,都要将他提溜起来,放在肩膀上。
武官营的里,永庆听着来人传话,不由愣住……
第1062章 喜相逢(下)
永庆少年时孤傲,青年时又因被义气所累,遭家族驱逐,性子渐渐阴郁下来。
曹颙原还担心,他会因朝廷赏罚不公而消沉,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自信与坚定的永庆。
经过战场生涯的洗礼,永庆这把蒙尘的明珠,终于散发出光耀眼的光芒。
他的身姿,屹立如山,眉眼之间,是历经磨难后的豁达。
这就是自己的朋友,曹颙只觉得胸口发热。
永庆,找回了他自己。
永庆也在望着曹颙,嘴角咧得耳边,随即发出开朗的笑声。
人生四喜之一,他乡遇故知,更不要说是情如兄弟的少年之交。
“方才我还寻思自己是不是听差了,竟真的是你!”永庆迈着大步,走到曹颙跟前,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
曹颙也笑了,看着永庆道:“火炼真金啊!几年下来,有点将军的英武了!”
“哈哈哈,孚若没赶上我上战场时过来,那次随岳军门进藏,我一次就杀了七个!”永庆笑着说道:“大丈夫在世,再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了!”
曹颙见他得意,道:“哦,详情如何,快来讲讲?”
永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炫耀,只是想告诉你,我过得不错。功劳不功劳不去管它,只要能上战场杀敌,不将我贬回京里,我就心满意足!”
永庆的犒赏被朝廷忽略后,曹颙曾给永庆来过信,除了闲话家常,剩下的多是鼓舞之意,就是怕他心情沮丧下惹出什么事端。
他知道,往西北军中的信件往来,雍正肯定会使人监察。
十四阿哥毕竟领兵多年,还有许多宗室王公,雍正对京城与西北军的往来有所忌惮也是寻常。
曹颙知道自己这封信的内容,准会有人抄录送回京,但仍是递出。目的就是让雍正晓得,两人之间的关系。
只要雍正晓得或者记起永庆与曹颙的过往,就会晓得他与十四阿哥虽是姻亲,却并不亲近。等到使人观察过后,或是永庆再立新功时,雍正就没有再抑制他的必要。
永庆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只当曹颙担心自己,没等叙旧,就先告知他自己没事,省得他惦记。
“宝剑锋从磨砺出,如今善余兄已是出匣宝剑,不必争一时长短,善余兄将门虎子,少时得老伯爷亲自教导,总有功成名就、封妻荫子那天。”曹颙笃定道。
永庆被夸得不好意思,道:“不敢当孚若的夸,我这才历练几年,实不算什么。想想之前在京中,哪里算得上带兵?若说将门虎子,只有岳军门当得。”
曹颙虽在京中,对西北战事也有所耳闻。
所谓大军进藏,平定叛乱,实际上只有先锋部队与敌人交过手;后续大部队到时,准噶尔人早已远遁,他们不过是在西藏溜达一趟,震慑当地藏民与喇嘛。
真正歼敌与立战功的,都是先锋部队里的将士,先锋官就是岳钟琪。
换做宗室或者满洲勋贵,立下这样的战功,都要酬以显爵,因岳钟琪是汉军,地位又不高,这军功的大头,都让中军的宗室勋贵们分了。
褪去老友重逢的激动,永庆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两个半大小子。
一个长眉细眼,容貌俊秀,眼中带了几分打量;一个却是眼睛黑亮,脸上满是亲近。
“这是我那好侄儿!”永庆看望向后者,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慈爱。
天佑已经疾行两步,到永庆面前,打了个千儿,道:“侄儿见过伯父,请伯父大安!”
永庆一把抄了他的胳膊,扶他起来,道:“安,安,十一就过了童子试,我这当伯父同旁人提起来,都觉得骄傲!世家子弟,能有我侄儿这般有出息的,又有几人?”
天佑讪笑两声,道:“伯父,侄儿羞愧,今科下场,乡试落第!”
经过父母的开导。天佑的眼界也宽了些,不再像过去那样纠结功名。所以,提及落第之事,倒也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