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安安,只盼着女儿能安乐一生……
大喇嘛那边,已经是看完手上的圣旨,仔细的收好,交给边上侍立的弟子供奉起来。
在望向曹颙的时候,他的眼里露出一种怜悯之色。
曹颙却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这个是因自己的缘故,大喇嘛的声音,有些低沉,道:“博格达汗的使臣。我旬月前已是派出弟子为使臣,前往哈密。既是博格达汗下了旨意,那明日我便动身启程。”
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佛学大家的法相森严,反而像个忧心忡忡的老祖父,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慈悲。
这一瞬间,曹颙却好像突然明悟,为何康熙这般折腾,要专程使人来催这个大喇嘛往哈密劝降了。
蒙古人多信喇嘛教,就是策妄阿喇布坦这些年也是打着“护教”的幌子,想要插手西藏事务。
大喇嘛是朝廷册封的四个活佛之一,在蒙古人中有着崇高的地位。
要是大喇嘛过去劝降,策妄阿喇布坦的态度还那般强硬的话,那之前所谓的“护教”说辞,却是不攻自破,想要入藏,也不会得到西藏僧俗的认可。
如果策妄阿喇布坦鬼迷心窍,劫持了大喇嘛,那就要成为蒙古人在“公敌”。
喀尔喀诸部,本就有兵丁往西北挺进,要是大喇嘛受到失礼待遇,那怕是就要激起喀尔喀人的血性。
就算策妄阿喇布坦态度软话,听了大喇嘛的规劝,那之前无故犯边的罪责又其实能随意抹杀的?
不过是缓兵之计,等着朝廷预备齐当清算罢了。
不管是那种方式,最后蒙古人都免不了要在战场上兵戈相见……
京城,曹府,兰院,上房。
西侧间的炕前,陈设了一张梨花木大案,上面摆放着“抓周儿”所用的各色物什。如,印章、《诗经》、《金刚经》、《道德经》,还有笔、墨、纸、砚、账册、算盘、铜钱串子、珠玉首饰、绒花、胭脂、小拨浪鼓。还有什么小铲子、小银勺子、银尺子什么的。还有就是绣篷子,绣线什么的。
因是在曹硕的孝期,这边没有大肆操办,就淳郡王府,与几位出阁的姑奶奶家到了。
东府那边,兆佳氏因身子不舒坦,没有过来,只有静惠过来,帮初瑜张罗。
如慧在送殡后,回了侍郎府休养,并不在这边府里。
这次跟着她回去的,还有她的嫁妆。
这两家“合离”之事,并不为外人所知,如慧现下是孀妇的身份。
当初吴雅氏是不同意回来给曹硕送殡抱盆的,却是被丈夫穆尔泰给呵斥了一顿。
外甥儿横死,穆尔泰并没有将真相告知妻女,实是怕女儿想不开,心里难受。
心里终是存了愧疚,就这一嫡亲的妹子,这去了的又是嫡亲的亲外甥儿,穆尔泰这边也不好受。
过去的事事非非,如今说不上了,这临了临了,总要将两家的体面周全到了才是。
如慧听闻“前夫”兼表弟故去的消息,初还不相信,过后却是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她倒是心甘情愿的去送曹硕这最后一程,从定亲到成亲,这不过大半年功夫,却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少年夫妻,相处三月,虽有撂下脸的时候,却也有过温柔小意。
如慧却是狠狠的哭了一路,也不晓得是哭曹硕,还是哭自己个儿……
这东西预备好了,就等初瑜抱天慧过来了。
弘曙之妻博尔济吉特氏站在大案一边,看到这物什里有一个红宝石项圈,甚是精巧可爱,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眼。
曹佳氏在旁瞧见,也侧过身子瞅了,却是看着项圈下那个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眼熟。
“怪不得见他四下里淘换这个,也不见大格格带,我心里还寻思,这不会是外头有了,原来是个天慧预备的!”曹佳氏笑着对曹颐说道。
曹颐从博尔济吉特氏手中接过项圈,赞道:“好精细的手工,加上这红彤彤的石头,瞧着倒是好看。”
博尔济吉特氏闻言,点点头,道:“早听我们爷说姐姐、姐夫给天慧开始预备起嫁妆了,我原还不信,如今瞧着倒像是真的。”说到这里,指了指项圈一侧镶嵌的两颗拇指盖大小的石头。道:“这两块,是我们府的。之前还想着打两只戒指,却是找不见了,原来是在这儿。”
曹佳氏闻言,不禁失笑,道:“这当爹当的,四下里给姑娘划落这个,要说是嫁妆,也是忒早了些。”
正说话间,就听到廊下丫鬟的请安声:“大奶奶,二奶奶!”
随着说话声,初瑜抱着孩子进了屋子,静惠跟在后边。
李氏与曹颍原在里屋说话,听到动静都出来。
曹寅今儿正好休沐,同弘曙兄弟与女婿、侄女婿、侄子们在中堂吃茶,等着孙女“抓周”。
天佑与恒生两个,站在讷尔苏旁边,正听他讲老汗王的故事。
这是引以为傲的祖宗荣光,讷尔苏惯会讲的,说得有声有色的。不仅天佑与恒生两个听得入迷,就是曹项兄弟也都留意听了。
说起来,曹家祖上是武将,到了本朝祖上也曾赚过军功。这是从他们祖父下江南起,这一支的子孙都以读书为主。
只有曹颂,喜欢舞刀弄棒的,如今做着武职侍卫。
算算日子,这丧信儿应到了兰州,怕是哥哥已经在回程路上。到了家里,还不晓得会如何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