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见她不提天佑,心中不解,问道:“那小爷那边,郡主不自己个儿带了?”
不怪她疑惑,早在天佑出生时,初瑜说要自己奶孩子,叶嬷嬷她们便苦劝了多回,终是没使她变了主意。如今这样,却是为何?
初瑜苦笑着说:“紫晶姐姐不晓得,自打太太回南边去后,额驸经常望着天佑发呆。虽然他没提,但是我也瞧出他的心思,像是想要把天佑送到南边老爷太太身边呢!”
曹颙孝顺,这紫晶也晓得的,若是怕父母老来寂寞,想要送儿子回去也不稀奇。只是,她也是看着天佑出生,疼到骨头里,将心比心,自然晓得郡主的不舍更胜过自己许多。
不过,紫晶想着大爷向来是个体恤人的,应该不会狠心让郡主与小天佑分开才是。因此,开口劝慰道:“郡主宽心,大爷向来疼惜郡主,就算偶尔生了这个念头,也未必会如此!”
初瑜点点头,说道:“我晓得额驸心软,只是这些日子自己个儿也思量了!额驸是家中独子,老爷太太又上了年岁,我本应与额驸在老爷太太面前侍奉,以尽孝心的。如今远在山东,不能在二老跟前,别说额驸挂念,就是我心里,也甚为不安。送天佑回去,代我们承欢老爷太太膝下,也算是个妥当法子!”
科尔沁草原,科左后旗,多罗郡王诺扪额尔赫图府邸。
“哥,尝尝这个。”多罗格格宝雅是完全的蒙古装束,宽大的蒙古袍子也难掩凸起的小腹,已为人妇、将为人母的她依旧笑得像个快乐的孩子,拿着草原上的各色吃食紧着往哥哥讷尔苏这边推。
讷尔苏是听闻妹妹有孕,特地请旨随扈来热河探望她的,现下见她面容虽不如从前白皙,但是瞧着却比从前还康健。
不晓得是不是有身子的缘故。宝雅看起来比先前还胖了些,性子倒依旧如前,说话又脆又快,夹杂着爽利的笑声,让讷尔苏大为放心。
他挑了块奶豆腐丢进嘴里,笑眯眯的瞧着妹子,问道:“瞧着你不错,日子可还好?”
宝雅使劲儿点点头,欢快的笑道:“哥,草原和京里大不一样呢,这儿的雀儿极多的,好些个不比京里鸟市上的差,瞧着毛羽都是极鲜亮的!不知为什么从前随扈往草原来,我都没怎么瞧见过,现下见天看着,可热闹了!……还有啊,先前我跟着打猎,可算见着从前苏赫巴鲁跟我说的那种套狐狸的套子了!真是能套只整狐狸!不像咱原先射猎那样,便是射得再好也能留下窟窿,拿套子套了以后,剥皮剥的好,是一点儿印都不留的!”
她说着忽然露出点儿遗憾的神色,道:“可惜好毛色的狐狸都聪明的紧,成了精似的,套也套不住,我套了几次,都是毛色不好的,原想着给嫂子留一条纯雪色或者纯赤色的做风领也好,却始终没碰着。”
讷尔苏笑道:“你嫂子的风领还少了?你有这心意她便足领盛情了。倒是你自己个儿,当多备着些大毛的衣裳。这时候最是忌冷的。”
宝雅笑道:“哥哥放心吧,宝雅省得!”
讷尔苏一直对这个妹子最为疼爱,自妹子嫁后,想着蒙古苦寒,心里就不那么痛快,如今见妹子日子像比从前还舒坦,这心里就安慰了许多。他顿了顿,想问问额驸待妹子如何,可到底是兄长,没带个女眷过来,直问妹子这些,也不大好。
寻思了一下,他便只向妹子道:“你若一直这般畅快,哥哥便也放心了,若往后有个什么磕磕碰碰的,尽管书信回来,咱家的格格,可不能容旁人欺负了去。”
宝雅知道哥哥疼惜自己,闻言微微红了眼圈,强笑道:“宝雅也不是小孩子,哥尽管放心就是。宝雅……宝雅也不是随便任人欺负了的。”说着,又岔开话题,问起京中诸人。
讷尔苏想起从前妹妹也是烈性的,便放下心来,转而把妹妹所问诸人的情况一一讲来,因想着还要往热河行宫,同圣驾一道回京,不能多耽搁,又和妹子说了会子话,便起身告辞。
宝雅要送哥哥出去,讷尔苏忙按下她,道:“你身子沉,外头又有风,又冷,你还是屋里别动,又不是客人!”
宝雅争不过他,只好留在屋里,却在哥哥走了以后,站到门口,呆呆的望着哥哥身影消失的方向。
陪嫁过来贴身侍女灵雀见了,忙劝道:“格格这又是何苦,方才不如……”
“别说了。”宝雅沉下脸打断她,抹了一把眼泪,平静的道:“去打热水来,我要洗脸。”
灵雀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说出口,应了一声下去打水。
讷尔苏一行人往外走着,将到门口,只见门外有快马奔来,一个小厮翻身下来,气喘吁吁往里面传道:“王爷福晋回来了!”
陪同讷尔苏的管家一愣,随后忙陪笑向讷尔苏道:“王爷,我家王爷回来了,您……”
讷尔苏笑道:“倒是巧了,自当一见。”
说话间,十几骑护着一辆马车过来到门口停下,为首的一匹黑马上正是和硕额驸郡王诺扪额尔赫图,他身前还有一个小男孩。
诺扪额尔赫图并没注意门里,翻身下马,又把儿子抱下来,瞧着他冻得通红的小脸,笑道:“冷不?下回可还跟着骑马不了?”
那男孩双手捂了脸取暖,大声道:“冷!可父王也说过,咱们蒙古男儿一定要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