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居民的体型存在明显差异。那些身材匀称,浮现肌肉轮廓,肤色稍深的都是第一批第二批来到光明之地的人。而第三批和十几天前抵达的第四批居民能明显看出长期营养不良和缺少日晒带来的枯瘦和惨白。
扭曲与藤蔓教会的信徒也在广场进食,只是他们因食谱不同与人类居民分开。不像人类居民的特米纳斯协会标准第二级的干净食物,信徒们的食物富含有益它们的“污染”,但对人类犹如毒药。
而且无论信徒们的真容还是呢喃,都会让脆弱的人类理智值降低与受到污染,除非他们想加入扭曲与藤蔓教会,不然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除了每天三餐,弥撒与偶尔举行的活动都会在这座广场进行。为陆离打理领地的扭曲身影本想建立一座礼堂,但她发现居民们并不喜欢这样:每当他们过多聚集在封闭空间时,都会惶恐不安。这又与被称为“柯达之墙”的,围起玛瑙湖营地的木墙截然相反。
陆离没有靠近,只在远距离眺望广场。在居民们恢复“人性”之前,他最好不要靠近他们。
因为昨日深夜,当陆离在光明之地现身,许多人都如奴仆般匍匐在地,想要舔舐他的鞋子。
甚至让陆离感觉悚然——那绝不是人类应有的模样。
就像马特乌斯所说,人类的脊梁已被打断。
陆离走向他们居住的,和玛瑙湖畔的独栋二层宅邸比堪称猪圈的丑陋棚屋。扭曲身影说居民们同样不愿住在那里,复杂结构与逼仄走廊让他们惶恐,以及每座宅邸相距都太远了,只有亲手搭建的棚屋能让他们安心。
这些棚屋彼此相邻,像是密集建造的贫民窟,不过在扭曲身影的管理下没有污水横流。除却丑陋,这些棚屋还有些与其他棚屋的区别——它们都没有烟囱,且每个方向都嵌着玻璃。这能让居民不被黑暗吞噬,不因寒冷颤抖。
穿过居民棚屋,再沿着向下的坡度前进两三百米,陆离来到围绕玛瑙湖营地的木墙边。
这就是光明之地三个月里几乎毫无建设的根源——柯达之墙,耕地园语不朽之墙。
从名字就可看出居民们对它报以厚望,尽管这只是高度不足三米,单薄且满是漏洞的简陋木墙——但其带给光明之地居民的安全感无与伦比。
就像人们总会在恐惧时将自己躲进被子,一座毫无意义但围起家园的矮墙就是让他们安然入睡的保障。
不过也不算毫无意义。因为玛瑙湖营地在苏加德山的最高处,退到柯达之墙百米后的高度就能让视线跃过木墙,看到营地外的景象。任何靠近的怪异都会被在这个距离巡逻的扭曲与藤蔓教会信徒发现。除非入侵者来自天空或地底,不然它们总要跃过木墙。
沿着柯达之墙回到玛瑙湖畔的独栋宅邸,特斯拉和其妻子曾经住在这片建筑群,如今荒废着,只有靠近营地中间的宅邸被扭曲与藤蔓教会占据。
两座相邻宅邸被作为扭曲、藤蔓教会的教堂,雕塑也被从旧营地搬来。
扭曲身影不在教会,现在是它巡视营地的时间,永梦者则正在经历新的长眠。
陆离走近拥有专门守卫的储存食物与货物的仓库。
信徒们认得陆离,任由陆离进入这座马厩改成的仓库。
光明之地对食物相当慷慨,不止因为不吃东西的工人根本干不了活,还因为他们背靠一位拥有无限财富的领主——陆离借助维纳不冻港与午夜城、旧下水道的贸易,让商人手上毫无价值的贡献点变成高于先令,低于怪异货币的货币,只是仅限贸易点。
而陆离在整理停留深夜城幻境时收到的马特乌斯寄来的三个月书信里,发现旧下水道送往维纳不冻港的货物质量逐渐变得低劣,食物夹杂腐肉、无法下咽的秽物、货物夹杂损坏破烂,甚至更糟糕——开始有怪异随货物潜进维纳避难区。
一切都因午夜城已逝。
也许不会太久,人类的先令将不再作为货币在黑暗世界流通。
商人的贡献点则能活得稍久些,因为商人运送货物的速度以及旧下水道对光明之地了解尚且不多,它们不知道光明之地只是样子货,陆离甚至只能龟缩在领地的山顶——它们送来的货物仍然正常,不像维纳避难区般逐渐劣化。
但它们迟早会发现一切。
所以光明之地在开垦农田,所以在约瑟夫男爵庄园的地下储存着足够500名居民吃上三年的罐头。
但这些也只是和躲进地下的维纳不冻港一样,烧掉衣服来延缓黑暗降临的时间。
第十三章 玛瑙湖营地居民
让每个光明之地居民初见都会惶恐的繁星渐渐浮现在云层深处。与阳光截然相反,每个沐浴在光芒下的人都会被温暖填满心灵,但爬上空洞的浩瀚星河只会激起他们对未知的恐惧——尽管在熟悉之后,曾经的所有惧意都化成对壮观与瑰丽的惊叹。
如果有休息日,居民们可以躺在棚屋外看上整夜的星辰而不无聊,包括那些扭曲藤蔓信徒。
早餐时间结束,居民们领取萤石灯回到各自的岗位。萤石灯是这糟糕世界诞生的为数不多的好东西。无需燃料,没有污染,除却亮度晦暗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维纳不冻港赞助的露天伐木场,木匠将原木切割成木板,工人扛着它们送去新建棚屋与玛瑙湖畔。前者为即将到来的第五批居民提供居所,后者为营地修剪通往湖心岛的木桥。稀少的农夫在开垦的农田照顾,最初的种子已经埋进农田三个月,但就和光明之地其他地方和外界一样,久经日照的土地没有任何植物生长。人们猜可能是土壤出了问题,但他们找不到干净的土地。女人们也在做和男人相同的事,光明之地太缺人口了,旧贝尔法斯特时期一条街道都比玛瑙湖营地多。只有孩子们能暂时无拘无束地在棚屋前的空地奔跑玩耍,挥洒饱餐后的精力,以及让居民们奇异的安心,尽管整座营地只有三四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