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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寝殿,子桑惟清便发现了些许的异常。
  他望着不知何?时横亘在榻前,将自己与榻上女人隔绝开来的潆纱屏风,不满地敛眉。
  刚想抬步绕过它,却听屏后忽然传出一道女声。
  “本神?已脱簪,不便面见殿下,有什么事?就在屏风后说罢。”
  女人说这话时,原本清冷的声线中多了丝惫懒,惹得子桑惟清脚步一顿的同时,心生犹豫。
  担忧自己夜半突访她的行?为是否不妥,会不会引得靖岚神?君厌烦。
  可旋即,他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当下便不着痕迹地打量起殿内四周来,待目光着重扫射过几个能藏人的地界,却没?发现任何?异样后,
  子桑惟清便将视线缓缓地移到了面前的屏风上。
  屏风由潆纱制就,色如润玉、轻薄似纸,其上大半,都绽满了娉婷的苏绣青荷,莲瓣承露,栩栩如生。
  让人看不清屏风后的情形。
  此时此刻,这屏风俨然成了一团混沌黑洞,越是瞧不清,便愈吸引子桑惟清的视线。
  未知引发了猜疑。
  子桑惟清直直地站着在那里?,握紧了长指,脑中不受控制地想着,此时的柳惊绝是否正躲在屏风后,得意洋洋地朝他示威。
  猜疑点燃了嫉怒。
  一想到那种情形,青年的呼吸便蓦地急促了起来,接着抬起了手......
  就在子桑惟清假意想要推倒面前屏风时,只听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问询。
  “殿下何?故发愣?”
  此话犹如兜头凉水,唤回了子桑惟清的少许理智。
  他连忙收回了手,故作泰然地扯了个借口掩了过去。
  目光则一直盯着面前的屏风,妄想视线能就此穿透这玉白模糊的屏身,将其后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殿下夜来擎明殿,所为何?事??”
  少顷,姜轻霄又道。
  几乎在她话音落地的下一瞬,被乌云遮挡了的月光终于挣脱了束缚,重又照了进来。
  恰好将屏风后的景象,完完整整地映在了子桑惟清面前如白绸的屏布上。
  虽说不甚清晰,却也是一览无余。
  只见屏布上的女人,正端坐在榻上,身侧置一木案。
  木案上只一盏茶,几卷竹册而已。
  旁的,再无一物。
  见此情景,子桑惟清如逢大赦,心境随即豁然开朗起来。
  他扬唇,望着女人模糊的面容,浅笑着开口,“后日便是妻主的神?诞日,清儿想问问,妻主都想邀请哪些仙宾?”
  闻听此言,姜轻霄淡淡蹙眉。
  她一向不喜也不善同旁的神?仙交际,此前每逢她的神?诞日,都只是与秦子凝还?有三两好友聚在一起简单庆贺。
  甚至逢到战事?吃紧,直接略过,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不甚理解在与子桑惟清订婚后,对方一直期待并热衷于为她准备神?诞宴这件事?。
  在简单说了几个与自己私交不错的仙友后,姜轻霄刻意放缓了声音。
  “剩余的人选你便看着安排吧,一切从简即可。”
  说罢,她停顿了半瞬。
  随即开口又道:“辛苦了你了,惟清。”
  听到女人抚慰的话语以及亲昵地称呼自己‘惟清’,子桑惟清先是一怔,随即便欢喜得不知所措起来。
  好半晌才?缓过神?儿来,忍着羞涩轻声道:“不辛苦的妻主。”
  “这是清儿作为你未来的夫郎,应尽的本分。”
  他这厢话音刚落,姜轻霄便觉原本安稳缠着自己手腕的小?蛇,忽地躁动了起来。
  不仅一下绞紧了她的小?臂,更是有逐渐向上游走?的趋势。
  蛇鳞冰凉如同冷玉,轻轻搔刮过皮肤时激得女人的手臂泛起一阵难耐的痒意。
  姜轻霄只暗自蜷了蜷长指,随后便又神?情如常地同子桑惟清交谈了起来。
  直到半炷香后,见对方疑虑被打消了干净,她方顺势收了话头。
  淡声提醒道:“不早了,殿下。”
  闻听此言,子桑惟清心中纵使仍有些意犹未尽不愿离去,却还?是得体?地冲女人的方向微微颔首。
  向她告退。
  谁知他刚低头,便被屏风下的一物攫住了目光。
  见青年离去的动作莫名一顿,姜轻霄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微微蹙眉道:“殿下,怎的了?”
  好半晌,屏风后才?传出子桑惟清的声音。
  “妻主......”
  他呼吸有些不紊,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就在姜轻霄纳罕敛眉时,便听屏风后的青年忽地又道。
  “妻主,清儿突然想再听听,你那日向母皇求娶我?时说的话。”
  闻听此言,姜轻霄讶然地抬眼朝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心中不断思?索着他说这话的目的。
  可是发现了柳惊绝的踪迹?
  “可以吗?”
  不过片刻,对方便有些等不及了。
  女人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开口。
  “本神?心悦殿下。”
  此话一出,姜轻霄敏锐地察觉到,缠绕在她手臂上的蛇身陡然一颤。
  “......愿娶忧澈帝卿为夫。”
  紧接着,它开始艰难地向上游走?,紧贴着她的臂膀盘绕向上,冰凉的蛇吻擦触过她的肩头与锁骨。
  “恩爱永和......”
  随后,玲珑的蛇头一转方向,缓慢朝下。
  “......白首不离。”
  最后,待蛇身牢牢地圈住了左侧的雪峰后,它方短暂地停下了动作。
  话音既落,偌大的寝殿内陷入了短暂的静谧。
  少顷,女人只听屏风后的青年低低笑了两声,似是分外的满足与开怀。
  “清儿也爱神?君!”
  接着,姜轻霄便听他又喃喃感叹道。
  “好想同神?君快些成婚啊,这样一来妻主便是我?一个人的了……”
  殊不知说这话时,青年虽是笑着开口,凤眸中却是涔了血的冷红。
  待将子桑惟清这个不速之客送走?之后,姜轻霄旋即将已经游至她小?腹的顽劣小?蛇给拎了出来。
  柳惊绝落榻化形,还?未来得及逃跑,便被女人强硬拖回了远处。
  姜轻霄掐紧了他的下颌,眼尾连带着耳尖俱是泛着莫名的红意。
  她眸光明亮中带着凶狠,切齿道:“夫郎不乖,得狠狠罚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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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柳惊绝撑着酸软到快要散架的身子梳洗时,方想起那支滚落下榻的玉簪还?未找回。
  待仔细寻了一圈后,才?在屏风下发现了它的踪迹。
  拿到手上一看,簪身灰扑扑的。
  已然断成了两截。
  第91章 九十一个鳏夫
  七月十二, 是姜轻霄神诞之日。
  天边金乌将将破晓,她受封的问晴山便出现了许多异像。
  一夜之间,无?数早已凋谢的山花重又盛开了不说, 山林中许多飞禽走兽, 都自?发地开?始兴奋鸣叫起来。
  群山之上, 更是自日出便金云绕顶, 连绵不绝,其中虹霞道道,华光异彩、瑞气千条。
  似有仙乐从中隐隐传来, 缥缈动听。
  不过辰时,与靖岚战神私交甚好的受邀仙宾便已脚踩祥云, 接踵而至。
  一左一右站在山门前?迎客的濮蒙与常酝,今日也不约而同地换上了身颇为亮眼的衣衫,赤底墨纹的劲装衬得她们二人容光熠熠、喜气洋洋。
  晖月殿内, 玉腰正微弓着腰,一丝不苟地为镜前?人梳着发。
  待最后一缕青丝妥帖垂下后,他神情恭顺温声?细语地提醒道:“殿下,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