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送信之前,江眠月便觉得心中不安,祁云峥不在国子监内,厢房中无人,这信若是被其他人拿走,那便麻烦了。
可她也没有其他好办法,想冒险一试,顺便试探那陆翀。
既然是试探陆翀,她便想着也让兰钰看看他的真实身份,在兰钰弥足深陷之前,先清醒过来。
于是在西厢房的时候,她便做出一幅要独自留下的模样,看着像是陆翀已经离开了,实际上,她已经与兰钰打过了招呼,如果陆翀没走,便让兰钰一直躲着不出现。
果然,陆翀看起来不知去向,其实却依旧躲在暗处,江眠月便换了张随意写过的纸塞了进去,转身佯装离开,实则躲去暗处与兰钰汇合。
岂料兰钰这家伙不等她说话,直接就朝着陆翀冲了上去,如同狼见了肉似的,根本挡不住。
好在结果还算不错,不然她这计划等于白送对方一个兰钰。
兰钰换了衣裳以后一天都很兴奋,江眠月便眼睁睁见着她课上也笑,课下也笑,吃饭也笑,躺在床上也嗤嗤发笑,最后还是尹楚楚忍不住骂了她两句,兰钰这才安静睡觉。
祁云峥迟迟不归,江眠月一颗心一直悬着,担心那陆翀会做什么,偏偏崔应观也好几日没有出现,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弄得她心神不宁。
几日后,她终于被崔应观叫去了西厢房。
“崔司业。”江眠月看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蹙眉道,“近日是身子不适吗?”
“嗯。”崔应观也不回避,他鼻子有些塞住,深深吸了吸,带着一股鼻音,“喝酒,吹风,染了风寒……郭大人说得对。”
为何喝酒,为何吹风,江眠月心中清楚,此时说什么关心也是白搭,她只得沉默。
见她垂眸不语,崔应观也低头笑了笑,“不说这个,今日叫你来,是有事要提醒你。”
“何事?”江眠月问。
“单纯想让你知晓。”崔应观缓缓道,“你进国子监是不是免考?”
江眠月眼眸一颤,点了点头,“免去了考验一环,直接入学。”
“郭大人无意中透露,那是祁云峥的手笔。”崔应观眸色淡淡,“据说,他在看到你文章之后,便对你极为看重。”
江眠月垂眸,心中微颤。
“我想可能是因为焚金化土那句。”江眠月轻声道。
崔应观一愣,“嗯?”
“没什么。”江眠月摇摇头,“崔司业是觉得,他对我有另眼相待的意思?”
“嗯。”崔应观见她反应平平,蹙眉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若他是有上辈子记忆,故意骗你,一步步将你骗到手呢?”
江眠月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多谢提醒。”
崔应观细细的看着她的眼眸,没有半点恍然大悟或惊异之色,反而目光平静而坚定,就像是……笃定了要相信祁云峥似的。
他心中一刺,胸口中翻滚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多的一种便是……羡慕。
他疯狂的羡慕、嫉妒祁云峥。
他祁云峥何德何能,能完整的拥有江眠月如此全盘的信任与温柔?
崔应观呼吸不稳,垂眸看着案前,案前恰好摆着一本《广韵》,他苦笑一声,道,“你去上课吧,江监生,刚刚我所说,不必放心上。”
“多谢崔司业。”江眠月知道他是好心,她与祁云峥的那些事,他也并不知晓,在他看来,祁云峥对她的另眼相待,确实有些莫名。
若不是她知晓当年他与金子的那些爱恨缘由和那些残忍的过往,她也不免会怀疑祁云峥。
而如今,得知这些事实,她很能理解,为何祁云峥看到“焚金化土”的文章时,会对她加以莫名的关注。
江眠月朝崔应观抱拳行了个礼,“学生告退。”
直到中秋前夕,江眠月才见着国子监的那位忙碌的祭酒大人。
六位斋长站在敬一亭东厢房,看着面前目光显得凌厉带着几分煞气的祁云峥,都有几分莫名的畏惧。
江眠月刚见到祁云峥时,也有些恍惚,不过几月,祁云峥坐上首辅之位之后,果然变了。
面前的他与上辈子的他越发相似,可眉眼间,江眠月还是能看到他偶尔流露出的一瞬间的温和。
单单是对她。
她心中忐忑,有些莫名担忧。
吩咐完近日的事项之后,几位斋长分别离开,这次,不等祁云峥开口,江眠月便主动留了下来。
她并未跟祁云峥提前说什么,便直接关上了厢房门,在关门的刹那,她果然见着陆翀缓缓回身,目光游离的,试探着看向这个方向。
她蹙眉关上门,刚一转身,便被一个人捉住手臂,直接扯进怀里。
“啊……”江眠月吓得一颤,背后却传来祁云峥轻柔的安抚。
淡淡的墨香味钻进她的鼻尖,让她心猛地跳了起来。
“别怕。”
“陆翀在外头……”
“让他听。”
江眠月心猛地一颤,伸手揪住他的衣襟,想要推,却不舍得推开。
安稳了许久的一颗心,一见到他便开始躁动不安。
祁云峥轻轻搂着她,手掌十分“君子”的停留在她的腰间,并不动弹,却灼热烫人,让她呼吸不免急促起来。
“盼着我回来?”他轻声问。
“没有。”江眠月红着脸说,“你忙你的。”
“那你这个月。”祁云峥声音里暗含着笑意,“来敬一亭东厢房看了十六次,是来看谁?”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
今晚继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江眠月一愣, 眼眸缓缓睁大,“大人你……安排了人在此处?”
“如何能放心你一个人在国子监。”祁云峥手指轻轻抚了抚她耳侧的碎发,他手指比常人的仿佛更热一些,触及她的耳侧, 灼痛她的皮肤, 她抬眸看着他, 二人眼眸对视,祁云峥单手撑着门, 俯身, 轻轻吻她的耳侧。
“我……”祁云峥喉结上下滑动,在她视线看不到的角度, 看着她泛红的皮肤, 眼眸中灼烧着几乎想要吞噬她的火, “日日都在想你。”
江眠月呼吸急促,紧紧捉着他的衣襟, 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现在……还、还在国子监,大人。”江眠月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亲昵之举总是这么突如其来,让她一时间无法反应, 稍稍用力的推他,“不要这样。”
“他还在门外。”祁云峥在她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 “你说这话会被他误解的。”
江眠月浑身一僵, 紧紧闭上了嘴,祁云峥看着她僵硬的模样,眼眸带着几分笑意, 唇微微触碰她的耳尖。
他手指灼热, 唇却微凉, 一热一凉,江眠月微微战栗,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骗你的。”
“……”江眠月缓缓睁眼。
“方才就走了。”他笑道。
“你……”江眠月脸一红,轻轻把他推开,“你怎么这么……”
“怎么?”祁云峥带着笑意看着她羞恼的模样,似乎乐在其中。
“坏心眼。”江眠月带着些恼意,声音又轻,这三个字便跟挠痒痒似的,没有半点攻击力,反而让祁云峥笑意更甚。
江眠月见他眼眸含笑打趣般的看着自己,心里更加气恼,脱口而出,“不许笑。”
“江监生如今胆子愈发大了。”祁云峥挑眉看着她。
“祭酒大人才是,没事的话,学生先走了。”江眠月转过身要开门,祁云峥眼疾手快的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自己的跟前。
“明明是你先找我。”祁云峥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手腕处,惹得她耳根通红,他却一本正经起来,“近日还好吗?”
“嗯。”江眠月缓缓点了点头。
江眠月将崔应观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及关于试探陆翀的事情尽数告诉他,却见祁云峥似乎并不意外,便知道他虽然人不在国子监,却几乎什么都知晓。
之前一直以来的不安忽然就平稳下来。
江眠月从袖子里掏出那包药粉,放在他的手中,“就是这个。”
祁云峥掂量掂量,收进了怀里。
“大人准备如何处置陆翀?”江眠月有些好奇。
“不处置。”祁云峥说。
江眠月有些意外,毕竟如今已经确认陆翀是梁清泽派来的,祁云峥竟然能如此心慈手软?
“他如今到底没有做出什么危害之事,且……本性不坏。”祁云峥淡淡笑了笑,“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可以对付他的人了吗?”
江眠月一愣,“兰钰?”
祁云峥笑道,“兰钰对付他,绰绰有余。”
毕竟是在国子监,江眠月不好与他单独在一起太久,说了一会儿关于梁清泽的事情之后,江眠月便要告辞。
今日她才知,祁云峥对付梁清泽并非处于被动,反而手中已经有无数可以处置他的证据,目前留着他的原因,便是需要明面上的人与和乐公主抗衡。
朝堂之上,一家独大乃大忌,在最终皇上确定继承大统之人以前,皇上也并不希望梁清泽真正的被判出局。
祁云峥一个人夹在他们之间,游离于各个势力之中,还得将事情做的让皇上满意,对于一般人而言,着实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他却做到了,只是日日忙碌不堪,处处都要兼顾,私下的时间实在太少。
江眠月临走前,想到他之前那次孤独的年关,忽然头脑一热,转头问他,“大人中秋……准备如何过?”
祁云峥似乎猜到她想说什么,睫毛一颤,“可能……处理些事务。”
“若是大人有时间的话,不如来我家……吃顿饭?”江眠月有些忐忑,觉得自己这邀请似乎有些随意。
“方便吗?”祁云峥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
“方便的,中秋佳节……”江眠月说不下去了。
中秋佳节,本是家人团聚的时候,可祁云峥身边空无一人,没有亲人,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朋友,一个人过中秋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