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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斌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还没消,这下听到齐春丽又跑去找赵文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杵,蹭地起身,招呼几个兄弟:“走,老子去看看,那个赵文军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让齐春丽一再打老子的脸。”
  几个人呼啦啦的,像来时那样匆忙和突然,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地就跑了。
  唐兰和齐大远虽然很生气,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怕她吃亏,连忙追了出去。
  ***
  齐春丽趁着她爸妈跟鲁斌在堂屋说话的时候,偷偷从侧面翻墙爬出了院子,跑到了赵家。
  但到了赵家后面,她又不敢直接上去敲门。
  因为现在不少人盯着,看到她进赵家一定会说得很难听。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文军醒了没,要是赵文军没醒,赵家人肯定不会让她进门,所以她就躲在赵文军房间的后面,听屋子里的动静。
  赵文军已经醒了,但腿有点痛,医生让他这两天先别下地走路,所以他只能继续躺在床上。
  葛慧玲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
  今天,他确实让家里人没脸了。
  赵家的气氛很压抑,连小孩子都不敢大声说话。
  但这种沉闷的安静很快被打破了。
  院子外传来一声吆喝:“赵文军呢?出来,让老子瞅瞅!”
  陶碧打开门,看到鲁斌几个都骑车自行车,而且一个个长得都挺结实的,身上的衣服还没有补丁,意识到这几个人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她扬起笑脸问:“文军的腿伤还没好,躺在床上,你们是他的朋友吧,都进来说话。”
  鲁斌吹了声哨子,鄙夷地说:“原来是个残废啊,齐春丽眼睛瞎了吧,连个废人都要抢。妈的,晦气。”
  更生气了怎么办?要是这赵文军长得比他好看,又或是家里比他家有钱也就算了。
  可这家明显没什么钱,一大家子住这么个破房子,赵文军还是个残废,连床都下不了,齐春丽她图什么啊?
  陶碧听到齐春丽的名字就知道来者不善。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这几个人一看就不好惹,只得往家里求支援:“妈,爸,嫂子,大哥,有……有人找文军。”
  葛慧玲很快出来,看到鲁斌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嘴里咬着根谷草,一脸不好惹的样子,头都大了:“这位同志,我们家文军没惹到你吧?”
  “老子在跟齐春丽谈对象,他挖老子墙角,怎么没惹到我?”鲁斌扯下谷草,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让他出来,给我个说法。”
  葛慧玲气得磨牙,又是齐春丽那个丧门星给他们家惹的事,不要脸的东西,当初他们家文军对她多好啊,可她一看到文军受了伤就分手。这还不算,都跟人好上了,又回来来搅和文军的婚事,给他们家招来这么个灾星。
  葛慧玲喘气道:“我儿子腿受了伤,这段时间除了去医院,门都没出过,不知道你跟齐春丽在谈对象。他以前跟齐春丽谈了一年多,后来受伤退伍后,齐春丽嫌弃他,就不要他了。谁知道最近齐春丽又发了什么疯,快过年那阵子,非要跑过来照顾我儿子,还说是欠我儿子的。他们谈对象那会儿,我儿子对她多好啊,每个月的津贴自己都舍不得花,给她寄回来,给她买东西,谁知道我儿子一受伤,没了津贴,她就跟我儿子分手了,白眼狼一个,她干的这些不要脸的事可跟我们没关系啊。”
  “是啊,这位同志,这事怪不得我们家二哥,他腿都受伤了,连门都出不了,都是齐春丽自个儿巴上来的。今天早上她又来,我都不让她进门的,她躲在外面,看我走了又偷偷跑进我们家,害得二哥亲事都黄了。”陶碧赶紧声援,把责任都推到齐春丽头上。
  齐春丽在屋后听到动静,偷偷跑出来,正好听到婆媳二人的话,顿时恨得牙痒痒的。
  这两个女人,拿她好处,指使她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等文军有了出息,她们别想占一点便宜。
  她又恨又急,伸长脖子张望,希望能看到赵文军,可找了一圈,赵文军也没出来,不知道到底醒了没有。这可怎么办?今天要是见不到赵文军,她妈明天就要带自己去大姨家了。
  她这举动却暴露了她自己。
  吃瓜一向冲在第一线的桂花婶子眼尖得很,一眼就认出了她,指着她就叫:“哎呀,这不齐春丽吗?她这是又来找赵文军吧?”
  看热闹的社员们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鲁斌更是气得站了起来,直接过去,拽着齐春丽的棉袄的领子将她拖了出来,摔在赵家大门口,指着赵家的茅草屋:“你就为了这么个连路都走不了的缩头乌龟绿了我?”
  齐春丽垂下眼睑,眼底闪过恨意。
  上辈子,下岗后,鲁斌不思进取,整天酗酒打牌不着家。是他毁了她的人生,害了她一辈子,这辈子,他还要来祸害她。
  她很想痛骂鲁斌一顿,但想到鲁家现在正盛,到底不敢把鲁斌得罪狠了,于是张口就把责任都推到她妈身上:“对不起鲁斌,我心里喜欢的一直是文军,我跟他谈了一年多,后来他受伤退伍回来,我妈就不同意我跟他的事,非要逼着我跟他分手。我一直想跟你说清楚的,但我妈说只要我说出这事,她就不认我这个女儿,我心里也一直很难受。鲁斌,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唐兰和齐大远匆匆赶来,正好就听到这番话,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她这个当妈的都是为了谁?
  再说,当初她问齐春丽,你愿意一直照顾赵文军,跟着他天天上山下地干活过苦日子吗?齐春丽当时就不说话了,没过两天就跟赵文军分手了。
  他们俩分手虽然是她促成的,可她都是为了谁?
  结果现在倒好,他们两口子担心她在赵家吃亏,连鞋带都忘了系,匆匆跑过来,她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这个当妈的嫌贫爱富,逼着她分手。
  这闺女真是个白眼狼!
  唐兰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挪地走到齐春丽面前。
  齐春丽瞅见熟悉的鞋子,抬头就对上唐兰死寂的双眼,她惊讶地张嘴,弱弱地唤了一声:“妈……”
  “别叫妈,我没有你个女儿。你怨我拆散你跟赵文军是吧?成,今天起,当着大伙儿的面,大家帮忙做个见证,以后我们齐家没有这个闺女,你要跟着赵文军,从今天起就别回来了。”唐兰是真的死心了,她掏心掏肺为齐春丽,也讨不了一句好。
  齐春丽觉得唐兰是在说气话:“妈,我……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我是真的……”
  “够了,别叫妈。齐大远,走,就当咱们没生过这个闺女。”唐兰拽着还有些不放心的齐大远,转身就往外走。
  这次大家看他们两口子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这生的是什么闺女哦,简直就是个孽障,专门来拆爹妈台的,让家里丢了那么大个人,还跑到赵家丢人现眼 。
  鲁斌看了这出好戏,心情好了一些,但还不准备放过赵家,正想说话,忽地一只胳膊搭到了他的肩上:“兄弟,依我说啊,这女的眼神不好,脑子也不清楚,万一生的娃也脑子也不清醒,二十年后跟着闹这么一出,你糟心不糟心?”
  什么人敢往她身上泼脏水,齐春丽本来想骂人的,可一抬头,见是谢铮,立马又缩回了脑袋。
  倒是鲁斌听了哈哈大笑,回头瞅了谢铮一眼,见他脸上青青紫紫的,像个调色盘一样,讶异地扬了扬眉:“兄弟,你这脸上咋整的?”
  谢铮收回手,嘴巴朝赵家的门口努了一下:“上午跟他们家干架打的。不过赵文军那龟孙子被打得更惨,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这话一下子获得了鲁斌的好感:“原来是自己人啊,你这个兄弟我交了,打得好,下次再打架记得叫我。”
  最后一句话谢铮没法接,再去打架,宋书玉估计要好几天不理他。
  咳了一声,他扬唇一笑:“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兄弟,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鲁斌犯难了,本来他是想狠狠收拾一顿赵文军的,可赵文军现在都下不了床了,再打估计得死人了。可就这么放过他们,岂不是白来一趟,他心里也不痛快。
  见他犹豫,谢铮给他支招:“这几个兄弟陪你跑这一趟,也不能让人家白跑。这样,让赵家出点血,掏几块钱请你这些兄弟们搓一顿,出了这口气就算了。”
  鲁斌家里条件好,看不上那么几块钱。
  但谢铮坏心眼地小声提醒他:“问他们家钱比打他们一顿,还让他们难受。”
  鲁斌一听这话不犹豫了,张嘴就说:“姓赵的,你儿子挖了我的墙角,让老子丢了这么大个人,你怎么赔?”
  又要钱,这跟要葛慧玲的命有什么区别?
  她哭嚎起来,指着齐春丽说:“你要赔钱,找她去,是她骗了你,又不是我们家。”
  “他们家已经赔了10块钱,你们家也出10块。要是不肯给,我去告公安,你儿子搞破鞋,你儿子就等着坐牢吧。”鲁斌冷哼。
  他身后的平头男笑嘻嘻地说:“斌哥的小舅舅正好是公安,等进去了让咱小九九好好照顾照顾这小子。”
  “这家里有人坐了牢,以后有什么参军、招工、评先进的指标,政审这关就过不了。”谢铮淡淡地帮腔。
  葛慧玲的哭嚎戛然而止。
  赵大根闷闷地抽着烟,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缓慢地放下烟杆:“家里实在是没钱,我去借。”
  葛慧玲悔得捶胸顿足,早知道贪图齐春丽那点小便宜会吃这么大的亏,当初说什么她都不会让齐春丽踏进他们家一步。
  鲁斌吹了一声口哨,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平头男:“刚子,帮我跑个腿,去供销社给买10块钱的糖,不要票的那种,要是糖不够就买点鸡蛋糕、饼干之类的,拿过来发给乡亲们,我请大家吃糖。”
  他这豪横的做派,让看热闹的社员们兴奋得拍手叫好。
  真没想到,凑个热闹不但能看一出好戏,还能蹭到糖吃,下次有热闹可一定要跑快点。
  丢下这话,鲁斌留个兄弟在赵家拿钱就骑着自行车跟谢铮去知青院,社员们看了也跟财神爷一起跑了。
  围在赵家门口的人一下子走了个精光,只剩葛慧玲婆媳和齐春丽。
  “丧门星。”葛慧玲骂了一声,叫上两个儿媳妇,回家一把甩上门,将齐春丽关在了外面。
  齐春丽孤零零的站在赵家门口,眼底一片茫然,刚才闹那么大动静,文军都没出来,不是没醒就是腿伤犯了走不了路,也没法管她了。可一会儿天都要黑了,她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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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017
  ◎锁死◎
  赵家下午动静闹得这么大, 宋书玉很绣娘们都听到了。
  姚大娘她们有点蠢蠢欲动,想去看热闹,毕竟赵家搞出的事实在是太有看头了。
  可被宋书玉制止了:“大娘婶子们, 这跑去看一趟热闹下午也荒废了,今天一天都浪费了。咱们时间本来就紧,要是不能照期完工,万一刺绣厂那边不给单子了, 那损失的可都是咱们啊。”
  听到钱, 大伙儿顿时歇了看热闹的心思。热闹再好看, 能有钱香啊?
  大家也不管外面多么热闹了, 埋头专心地干活。
  快到傍晚的时候,谢铮来了。
  在门口, 他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给宋书玉,然后眨了眨眼, 食指压在唇上:“这个只有一把, 留给你和奶奶。”
  说完跑了进去, 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好几把水果糖放在小桌子上:“奶奶, 大娘, 婶子们,吃糖了,吃糖了。”
  “哎哟, 哪里来的小伙子, 嘴巴可真甜。”姚大娘笑眯眯地拿了一颗水果糖。这年月糖金贵着呢, 意思意思拿一颗就行了, 哪好意思多拿人家的。
  其他大娘婶子也是这样, 还催谢铮:“小同志, 快把剩下的糖都收起来带回去。”
  谢铮揽着苗秀英的肩膀, 显得有些乖巧:“大娘婶子们,这些糖没花钱的,是公社粮站的鲁斌请咱们大队的社员吃的。知道大娘婶子们在忙工作,就让我给大家带过来了,大家别客气啊,一个人再拿五颗刚刚好。”
  苗秀英也点头笑呵呵地说:“大家别跟阿铮客气,拿着吧。”
  谢铮脸上现在青青紫紫的,又换了身衣服,姚大娘没认出他是上午揍赵文军的小伙子,见两人关系很亲密的样子就问:“苗婶,这是你家孩子啊?”
  苗秀英骄傲地说:“这是我亲戚家的孩子,高中毕业下乡,就插队到咱们大队了,平日孝顺又勤快,就像我的亲孙子。”
  “小伙子还是高中生呀,真不错。最近这一两年听说回城放宽了些,去年回城的知青就比往年多,你们家书玉跟宋书记关系好,想想办法让他早点回城吧,这孩子长这么白,在家里肯定也是宠着的,别在咱们乡下受罪了。”后半句姚大娘说得特别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