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闻音继续向后退去的脚步一顿。
这个听语气怎么听怎么不正经的登徒子,怎么看五官和行秋那么像呢——
除了服饰上略有差别,再就是头发的长短不一,其余的几乎是复刻了闻音记忆里行秋的相貌——这该不会是行秋的老祖宗吧?
要是放任对方死在这里,五百年后不会就没有飞云商会和飞云商会的二少爷了吧?
闻音觉得牙痛。
她复又上前,只见那人仍然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像是料定了闻音不会把他扔在这里不管。
闻音俯身,半跪在崖边上,朝着半只脚踏进深渊的青年伸出右手。
一只触感温凉如玉的手握上闻音的右手,隐隐有些粗糙,像是对方常年握剑而形成的薄茧。
闻音右手用力,那青年也将掌心拍在崖壁上,瞬间震裂大块岩石,将剑刃从容拔出,然后借着闻音递来的力道一跃而起,轻巧地跃至崖顶。
呼,安全了。
那青年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指尖珍惜地擦过宝剑,然后又将它妥善地藏入剑鞘。
然后他躬身向闻音施了一礼。
“幸得姑娘相救,小生感激不尽。”
那双琥铂色的眼睛勾起来,带了一点狡黠的笑意。
“我看话本子里,这时候被救的姑娘都要对着救她的英雄来一句,‘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虽然大概知道姑娘看不上小生蒲柳之姿——”
“但小生实在是囊中羞涩,不妨也说上一说,姑娘大恩,小生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闻音听了,却不如青年料想一般拂袖就走。
只见对面那个黑发黑眼,明明是璃月人相貌却穿着异国服装的漂亮姑娘用深邃的黑色眼瞳上下打量了自己两眼,然后语气带了点挑剔又带了点随意地说道——
“行啊。”
等等——
她说什么?
眼看着眼前墨蓝色长发半垂至腰际,墨蓝色衣装下隐隐露出一截白皙美腿的酷似行秋的青年露出一点讶色,闻音眼瞳里勾起一点笑,她慢吞吞地又说了一遍。
“我刚刚说,可以啊。”
青年听了,像是遇见了知己一般快活地笑起来,右耳上单垂着的一枚幽蓝色耳坠也随着他大笑的动作而轻晃。
“小生已经很久没遇见过像您一样又美丽又善良,还相当风趣的佳人了。能在这里遇见也是上天命定的缘分,不如同游一段路程?”
“对了,在下行镜云,便是取自‘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中的镜云二字,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
“瞧,闻姑娘,前面就是沐云镇啦,近来扩张得相当迅速,是个生意往来、信息交换的好地方哦。”
闻音将自己裹在大氅里,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里位于诸山连绵之间,风云汇聚之口,再加上此时仍是腊月晚冬,虽然路边并没有霜雪,但带着些寒意的风仍然吹的闻音忍不住想裹紧大氅。
身为冰元素神之眼和风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闻音本应该对这种寒意有相当高的抗性的,但或许是因为愚人众执行官自带什么大氅buff,闻音总是想把自己的衣服裹得再紧一点。
“大人——”
不远处小有规模的城门口,几道眼熟的身影正在焦急等待。
塔莉娅远远望见闻音的身影,一向稳重的她也忍不住欢呼一声。
但是到了眼前,总是自诩温柔姐姐的她还是没忍住关系了一句。
“大人怎么过了这么久才过来,难道是受了什么伤?或者是遇见了什么危险?”
闻音眼看着塔莉娅绕着自己转了好几圈,恨不得直接将眼睛变成x光检查一遍的样子,无奈地扶额笑了笑。
“没事——真的没事!”
眼角余光瞥到某个正欲瞧瞧溜走的身影,闻音眉毛一挑,当即指挥旁边四个冰铳重卫士和水铳重卫士道。
“拦下他。”
士兵们毫无犹豫地听令。
四个高高壮壮的身影,将行镜云的路拦的死死的,愣是连半个口子都没有给他留。
就像是四堵厚厚的墙,彼此紧密相连没有缝隙的那种。
行镜云被困在其中,虽然他的身高也算的上是高挑,但相比之下依旧像是个可怜的小鸡仔。
他试探地用剑鞘戳了戳其中一个愚人众士兵的胸口,硬邦邦的。
对方竟然是动都没动。
再抬起头,对上那个被戳了胸口的水铳重卫士面具下“凶狠”的眼神,行镜云慢慢地,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剑鞘。
然后艰难地从四个愚人众士兵的包围中探出脑袋。
“喂喂喂,闻姑娘,我知道你我有缘,你也很珍惜我们这份友谊,但是缘分总有尽时,不可过分强求啊——”
闻音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
“‘小生无以为报,值得以身相许——’”
“是你亲口说的吧?”
闻音相当包容相当好说话地补充了一句。
“我同意了。请吧,行公子。”
第30章
略显幽暗的屋舍内,行镜云呆坐了半晌,还是没猜到自己惹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至冬国服饰,璃月人容貌,被手下忠心耿耿的士兵称为“大人”。
他到是不知,至冬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等大人物,难道说他信息有误——不应该啊。
被绑缚在身后的双手有些僵硬了,一直靠坐在椅背上,肩背也有些发酸。
但行镜云却不觉疲乏,仍然精神奕奕地想着——
这种“异国霸道大佬的小娇妻”剧本,他倒是头一回拿。有意思得很,有意思得很。
行镜云向后一靠,眉眼弯弯。
只不过他的“霸道大佬”一直没有出现,让行镜云一直从中午等到天黑。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呼,有点困了,要是那位闻姑娘再不过来,他可就要跑了——椅子太不舒服,实在是不如家里的床铺。
门外突然传来细细索索的声响,隐隐能听见守门的侍卫和他们的长官寒暄的声音。
热情的很。
只不过说的都是至冬那边的话,行镜云不大了解。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迎面进来一抹瘦而高挑的影子,行镜云微微眯起眼,因为背着光而看不大清那人的面容。
但是衣衫倒是瞧的分明。
那人换下了至冬的衣衫,披上了一身璃月裙衫,月蓝色的裙摆飘逸而轻柔,看上去就是顶级的料子,腰间一块青玉佩,头发也挽成了复杂的发髻,柔密的黑色长发悬垂下来,看上去温柔而优雅。
呵,不过是表象而已。行镜云撇了撇嘴。
不过若是说实话,这套衣服确实和她很搭配,倘若行镜云不知晓她先前的模样,会误以为她只是一个从小在璃月港长大,不知世事的天真烂漫娇小姐。
然后就见娇小姐手持一柄折扇,颇有几分轻佻地挑起自己的下巴。
下颌被强制地抬起。行镜云即便瞬间垂下目光,也没错过眼前人含笑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
那目光如有实质,一点点从他的眼眉扫过,又渐渐向下落去,转到他的鼻梁上,侧脸上,甚至是嘴唇上,喉结上。
被她目光盯着的地方,泛起星星点点的热意来。不明显,但也忽略不掉。
这闻姑娘,好一副风流公子哥作态。
扇柄是上好的乌木,鼻端隐隐能嗅到一抹幽香。
这折扇好像是他们家商会的珍藏。行镜云不合时宜地想道。
这个时候应该怎么继续走剧本来着?按照话本子上的说法,他应该娇羞脸红,向后缩一缩,然后说“大人不要——”。
但是在这种情境下,当真将这种话说出口,未免太过尴尬。
“不怪行公子想自荐枕席,这等美色着实难得。”闻音挑了挑眉,目光毫不躲避地看着对方,指尖也挑起行镜云一缕墨蓝色长发。
指尖的发丝触感顺滑,轻柔地划过,又顺着指缝溜走了。
行镜云的目光停留在闻音的指尖上,又挪移到她持着折扇的右手,只见那白皙的指尖和墨黑色的扇骨叠在一起,色彩对比异常鲜明,衬着屋内昏黄的烛火,竟叫人有些恍惚。
行镜云下巴上的折扇倏然飘走,却又不肯就这么单纯地放过他,下一刻胸口被轻轻一顶,纸质扇面合拢,就隔着衣服直直地撞在心口上。
因为带了三分力道,所以有种相当强烈的被逼迫的感觉。
呼吸有点紧,行镜云想到。
屋内的温度有些高了,脑袋也有点缺氧,可能是烛火点了太久的原因。
“能不能——”能不能把烛火熄灭几支,他想说。
眼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的精致面容却骤然低下,凑到他眼前来。
胸口处的折扇也慢慢下划,在他的胸口和小腹游走,时不时停上一停,下一秒又轻快地划过。
力道忽轻忽重,带着十足的痒意,像是挑逗,又像是柔情。
“‘以身相许?’”行镜云听到眼前人拉长了声音,又问了一句。
“你是自愿的吧?”她问。
游戏到这里似乎该停止了。行镜云轻喘了几声,额头上泛起星点的潮意,墨蓝色的长发拥在身后,更添了三分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