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赵暮凡，是在毕业后第七年的同学聚会上。
起初庄研并没有兴趣参加，毕竟当年的同学她已经叫不出几个名字，再见也不一定能认出对方，去了也没意义。
但宋嘉沅强烈要求庄研陪同，拗不过对方，她只好同意。
庄研不懂这种凑热闹的心理，看着正在挑选配饰的女人，兴致缺缺。
“难道你不好奇当初那些人现在是什么样子吗？”隔着镜子，宋嘉沅戴上精致小巧的珍珠耳环，朝庄研抛了个媚眼。
宋嘉沅是很明艳的长相，信奉于打扮以取悦自己，从高中时追她的人就很多，不过至今没有哪个男人能入她的法眼，她的人生信条是自由，才不愿意为了这些肤浅庸俗的男人而停留。
并且她喜欢追寻热闹与新鲜感。
与她性格截然相反的庄研就只喜欢一个人的清净。
“完全不。”庄研淡淡道，有这个时间，她不如多看两份文献。
“就当去吃顿好的，咱们班长发财了，定的是五星级酒店，话说你还记得我们班长吗？”
“男的？”庄研勉强有个印象。
“嗯……很精准的回答。”宋嘉沅给自己打扮还不够，又挑了一枚戒指给庄研戴上。
墨蓝色的宝石，带着点神秘意味。
“庄研，你的手真好看。”除了白，还又细又长，指甲也修剪得圆润整齐，宋嘉沅欣赏一番，强硬道，“不准摘哦！”
“行。”庄研勾了勾唇角，“女王大人，准备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快了快了，我再补个口红。”宋嘉沅挑了支很有气场的复古红，最后拎着车钥匙，踩上恨天高挽住庄研往外走。
酒店离宋嘉沅家不远，停车场车位不好找，在附近绕了几个圈才找到一个，往酒店大厅走的时候，宋嘉沅最终还是没忍住。
“研研，那你不好奇赵暮凡吗？”
庄研一顿，平淡地回应，“他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宋嘉沅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今天他也会来。”
以及，这次的同学聚会是他发起的，不过这句话宋嘉沅没说。
“哦。”庄研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扯着嘴角应一声。
包厢里到了不少人，一眼看过去，陌生又有点熟悉的面孔，庄研跟着宋嘉沅，看她熟稔地跟每个人打招呼。
坐下来时，庄研悄悄问她，“你居然都还记得？”
“哪有，你看我叫过几个人的名字，走个过场的形式而已，他们也不一定记得我。”
“……”
成年人的社交方式，这种场合下，他们根本不在乎认不认识对方，只要把自己的优越展现出来就足够。
人陆续到齐，但始终没见赵暮凡出现。
之于他，说完全不好奇是假的，毕竟高中时的牵扯闹得那么尴尬，甚至可以说是轰动。
庄研扫了几眼包厢里的人，目光从每张脸上滑过去，她甚至有些怀疑，赵暮凡已经到了，是她没认出来。
记忆中男生的脸有些模糊，但似乎没有这样泯于众人。
不知是谁点了烟，有点劣质呛人，气味不大好闻，旁边坐的人不知道名字，宋嘉沅和周围的人聊得正起劲，庄研只好拿起桌上的饮料喝起来。
酒精的味道闯进口腔，庄研皱了皱眉。
聊笑的声音有些嘈杂，百无聊赖地坐了十几分钟，庄研跟宋嘉沅说了一声就拿着手机出了包厢。
正值深秋，凉意毫不客气的侵袭过来，室内又闷又热，这一下让庄研有点清醒，但脑子还是昏沉，这也是她不太喜欢这种氛围的缘故。
低着头往外走的时候，庄研没注意前方有人，差点撞进对方怀里，同时撞过来的还有对方身上冷调的木质香。
“抱歉。”略显清冷的嗓音。
庄研瞬间愣住。
相比长相，庄研对于声音的敏感度更高。
此刻她几乎确定，赵暮凡来了。
与此同时，她听见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敢确认。
“庄研？”
目光缓慢上移，模糊的五官变得清晰，与从前重迭，比之记忆里更成熟立体，褪去了青涩的少年气，也添了几分矜贵卓然。
他穿一件白色衬衫，领带的温莎结打得立体又好看，黑色西服搭在手臂上，商务气息浓厚。
她还是能把他认出来的。
“好久不见。”眼神相触，这一次他确认了。
“嗯，好久不见。”庄研声音干巴巴的，有些涩。
“要走？”他看了看她，目光微沉，带着让人猜不透的神色。
庄研没读懂他的眼神，只摇摇头，“出来透透气。”
以对方和自己的关系，还不到可以叙旧的程度，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认为的，但庄研又不想显得自己有多在乎似的，在他开口之前，很自然地说，“你先进去吧，我去下卫生间。”
“好。”赵暮凡点头，径直往前走了。
一阵轻微的风带过，庄研神思有些恍惚，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屏着一口气，他离开后渐渐松下来。
残留的松木香萦绕，难以忽略。
毕竟，她是那个对他“图谋不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