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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你的世界,你杀死他的一道魂魄易如反掌,他却只会以为自己心甘情愿的损耗是你的考验和他爱的证明。”
  “他已经失去了判断斟酌的能力,离别的苦让他发疯、感受到你的爱又能瞬间治愈、发觉你的爱分给别人他又一次发疯、占有你的时候才能安心——那个过程像罂|粟一样让他上瘾,我们观察着他的状态,发现他最后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他的魂体一次次消耗殆尽,就只能用真身去你的世界,想要接你回家......”
  “可他的真身到了你的世界,他的命就在你手里了。”
  邪神以为江月白用身体来供养他们爱的结晶而变得虚弱,可江月白却把两人灵元凝结的所有力量都吞食己有——身体虚弱的假象让索命的一击更加致命。
  江月白淡淡地笑着。
  似乎完全没有为对方所形容的残忍之事愧疚伤心,反而对他们这些旁观者的聪慧感到欣赏。
  “你觉得我赢得不光彩。”江月白问。
  “不,”侍卫回答,“我觉得您赢得太风光了。让爱您的人变得一无是处。”
  轻而易举到像是随手而为。
  就让强悍的对手一败涂地。
  伟大的神明陨落,最终只能成为江月白身后一道可怜残影。
  他们看过邪神前往江月白世界时传回的画面:江月白周围簇拥着的不仅有人,还有人、有妖、甚至鬼魂......
  ——和在这个世界时一样,那些执念凝聚的魂魄跟随着江月白,缭绕在他身后,久久不散。
  江月白安静地坐在神座时,周围飘散着无数拖影——有无数双通红的眼睛凝望着他,无数双向他伸长的手狰狞攀爬着、抚摸着他的身体......
  魂魄们的虚影无形无色,要用暗眼的法术才能看到,却无处不在,仿佛纠缠不休的恶鬼,更像某种怪异的守护者。
  那些手在他的身体上放肆地蹂|躏,他却依然不染尘埃。
  让看到这幅画面的人感到奇异又震撼。
  江月白从不驱散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影。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随意地解衣沐浴、与人云雨、衣衫不整地入睡......
  似乎在把自己分享给每一个生前求而不得的可怜亡魂。
  “那个世界追逐您的鬼魂和这些人一样吗?都是对您爱而不得、为您而死的战士?”
  侍卫把这些人称为战士,因为他们不仅是爱慕者,更是为了江月白曾经的每一次胜利心甘情愿赴死的追随者。
  “也许吧。”江月白佩戴戒指的手撑着侧脸,冷蓝的光晕勾勒着优美的眉眼线条,嗓音冷漠敷衍,“我记不清了。”
  “还是说,”侍卫又道,“只是您用来完成又一次胜利的工具?”
  江月白做的每件事都带着随心所欲的味道,但实际上每件都不随意,看似的玩乐全是没有战火的较量——每一句深情都在拉扯、每一次风流都是别样的折磨,让痴人紧追不舍。
  誓言、情话、孩子......
  不是江月白取悦谁的手段。
  而是驯服对方的手段。
  求而不得之人疯癫发狂,可江月白永远游刃有余地欣赏着那些意乱神迷的痴狂——那是看向败者的眼神。
  江月白的气息仿佛一把锁。
  能把所有人牢牢锁在神明的爱意里。
  永生永世心甘情愿。
  “灵体真魂是主宰权的根本,他说要用婚契分我一半,那远远不够,我需要更多的神力,来维持我的世界更好地运转,这是我的责任,”面对指责,江月白口吻平静地说着,“我说那个世界的生命都是花花草草,可我怜惜其中的每一朵,我要保证每一朵都能沐浴在充沛的灵力里。”
  “你们的主人是个勇者,我敬佩他的强大,但厌恶他的缺点,他邪恶、善妒、自私、残忍,最令人生厌的,是他会幼稚地陷进爱情,这是致命的缺点,会害了所有人——也许某一天,他会为了一个人而放弃全天下。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神明,我比他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江月白垂眸望着远在阶下的人,像是在垂望着畏惧长辈威严的孩童,温和地说:“我会比他更爱你们。”
  阶下的侍从守卫们对视着这样慈爱的眼神,坚石铸成的心某一瞬间竟也几乎沦陷到失了神。
  但见证过新神残忍手段的他们不敢轻信这句话。
  天下拥护新神的口号是“斩杀邪祟,共戴明主”。
  邪神杀人无数,吸食生灵,众生畏惧。可是眼前人是比邪祟还不择手段的人,怎么可能是仁慈的明主呢?
  “有了神契和钥匙,我就有了前往更高层世界的通道。”
  “我觉得那是我应当去的地方。”
  这是江月白说过的话。
  这位新神来自遥远的世界,有着神秘的生平。
  他们隐约知晓“北辰仙君”的故事——知道江月白登上登仙台时只有十四岁,在年少时就有一种傲然的最强者意味。
  可他言行里又总含着温情的东西,让人捉摸不透那丝情是真的,还是他的手段。
  和现在一样,他们看不懂江月白弑杀邪神是为了替世间铲除邪恶,还是只为了自己拿到通往高层世界的钥匙——如果是后者,那新神似乎与邪恶的旧神并无什么区别。
  “界域之门开启,我会用神力滋养这个世界,和世界里的所有生灵。我不依借神力永生,”江月白轻声说,“我会让我的世界永生。”
  阶下人震惊地抬起头。
  江月白起身,缓缓走下了长阶。
  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让他们想要后退。
  可江月白伸出手的时候,所有人又都僵硬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这个世界会有更秀丽的河山、更丰富的资源、更充沛的灵息,所有生灵都会有更长的寿命......”
  江月白的手放在了跪地匍匐之人颤抖的发顶,缓缓抚摸着,
  “我视天地众生与我一体,我即是苍生,苍生即是我。”江月白垂睫的淡蓝眸色温柔如水,一字一句说,“所有人都是我的,我也是所有人的。”
  最后一句话似乎有着奇异的魔力。
  让听到的人感到在被不敢奢望的人爱着、甚至生出了在占有享受着这样美好之人的错觉......
  仅剩的一点疑惑异议也全都消失了。
  他们垂下头,任由新神抚摸着头顶。
  只这一句承诺,
  或者说,只凭这点温柔的嗓音,就足够他们心甘情愿效忠追随了。
  原先脑海中被迫看到的恐怖弑神画面,此刻也变了立场,觉得那样的一死万分值得。
  甚至觉得那不是死亡了。
  不论是留在江月白体内的那点灵元、还是化作追随在江月白身后的执念......
  都与神同在,永不消散。
  血腥的场景变作了浪漫的美卷——
  他们从恐惧变为了向往,痴迷地向往着这个从古画中走出般的如月美人所拥有的那个风雪如画的世界......
  “你们问我他的尸骨在哪里,”
  江月白回答了他们最初的问题,
  “就在我的神像下。”
  ......
  旧神永远沉睡在新神的神像下——
  那个世界里的神殿被称作道观。
  弑神的那个冬夜大雪纷飞。
  供奉着北辰仙君神像的道观里人山人海。
  旁人看不见的结界场里,圣洁的神台几乎要散架。
  “为什么要带着一个鬼魂在身边呢?”嘶哑的逼问里充满了嫉妒的酸意,“也是你的风流?”
  江月白的嗓音被他的动作顶得断续,嘴角噙着调侃的淡笑:“为了让你看一看......真正的神是如何爱世人的......”
  邪神化出了男人的模样,绿色的眼睛盯着身下人:“心怀大爱的北辰仙君,连鬼魂都要守护吗?”
  江月白被翻了个身,衣衫滑落的长腿无力地摇晃着,萎靡的汗水顺着神台流淌。
  江月白虚弱地喘着气,手抓住了斜后方神像的衣摆,勉强稳住了身子的颠簸。
  男人顺着他的手臂线条看过去,
  视线向上,看到了慈眸垂望的巨大神像。
  “他在看着你呢。”男人恶意地说。
  圣洁的神在垂望着自己如何被压在神台蹂|躏。
  这是极端震撼的画面。
  “在这个世界,你该向他下跪。”江月白说。
  男人把江月白抱在身前,用跪姿感受着颤抖的深处,他深深吻着湿汗淋淋的侧颈,又向下埋在毫无波动的心口。
  跪爱人还是跪爱人的雕像,他都心甘情愿,只要爱人不再离开。
  “我听不见你的心声,”男人微红着眼,“我用真身来求你回到我身边,可你从来连一个吻都不给我......”
  “只要一个吻么。”
  “还要你的爱。”
  神台倾塌时,男人炽热的心脏还在跳动。
  江月白抱着怀里人流血的躯体、抚过沾满鲜血的长发......
  回给了他一个吻。
  “安睡吧,我的爱人......”江月白在尸体耳边轻声说,“今夜会是一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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