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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郑老将军就领兵去了黑山城;接着就开始打仗;再后来……”
  他停顿片刻,偷眼瞧了瞧晏三合,“老将军就真的战死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来,天空突然打了个闷雷。
  隆隆雷声由远及近,沉沉的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真真是好计啊。
  一句顾念旧情,逼着郑老将军不得不做诱饵,不得不去送死,最后魂归黑山城。
  这手段,和他当年逼迫太子赵容与起兵造反,简直如出一辙。
  雨,倾盆而下,砸在地上,树上,窗户上。
  屋里,却依旧死寂一片。
  严喜双腿一屈,又跪下了。
  “晏姑娘,三爷,小裴爷,小的知道的就这些了,也从来没敢对任何人说起过。
  小的还年轻,还想活命,求三位高抬贵手,一定要在殿下跟前替我分说分说。”
  晏三合看着他,眼里说不出的冷硬。
  可转眼又想,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权的面目如此强势,如此狰狞,连领着千军万马的郑老将军,都无法反抗,他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小内侍又能如何?
  “我问你,叶东真的是自杀的吗?”
  ————
  对不起姑娘们,今天又只有一更,怡然又跑医院了。
  最近身体不太好,每个星期都要跑医院,挂号、就诊半天时间就没有了。
  文又在收尾阶段,非常的难写,就只能保证质量,不求数量了。
  见谅!
  第847章 相拥
  严喜没料到晏三合会突然问这个,愣怔一下后,回答:“是!”
  晏三合放在膝上的双手微微发抖。
  是了。
  他要杀的人是郑玉。
  叶东一个小小文书,又怎会放在眼里。
  “晏姑娘,你,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老将军的棺椁何时入的京?”
  问话的人是谢知非,他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哑了。
  “回三爷,是除夕前五天入的京,太子在城门口迎棺,朝中文武百官来了一大半,四九城的百姓……”
  四九城的百姓自发迎出十五里,争先恐后地护送将军的棺椁回家。
  这些百姓中,就有他和谢小花。
  那时候,他魂魄落在谢三爷身上五个多月,身子刚刚调理好,心理上也接受了自己成为另一个人。
  可老将军棺椁回京的消息,一下子又把他拉回了郑家。
  他求谢小花,说想去迎一迎,谢小花二话不说,寻了个由头就带他出府。
  马车出城,驶入官道,官道上都是步行的普通百姓。
  谢小花放下棉帘,重重叹息道:“还是战死的好,否则回来看到郑家的模样,只怕老将军也活不了几日。”
  他伏在谢小花的怀里,嗡声道:“你和我说说老将军的事。”
  “那可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孩子。”
  那是的。
  他在海棠院整整八年,都没有听够祖父的那些事。
  他身披盔甲,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他单枪匹马冲进蒙古兵的敌营,一把大刀连挑四十二人;
  他用兵如神,一步一步逼得大齐君主弃城而逃;
  他……
  他……
  他……
  他终于在白发苍苍的年纪,战死了。
  “三爷啊,外头冷,咱们就在这车里看看算了,别又染上风寒,让老太太、太太担心。”
  谢知非摇头,执意要下车。
  这时,路边已经挤满了人,都踮着脚、勾着头在等扶棺的队伍。
  等好久,才看到远处有军队驶来,为首的人举着一面旗,旗上赫然飘着一个“郑”字。
  “来了,将军回来了。”
  人群中,也不知道谁喊了这一嗓子,百姓们纷纷下跪,有的开始抹泪,有的开始小声抽泣。
  谢知非没有跪,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看着那面旗。
  爹说过,郑家的第一面旗,是他的娘,也就是将军夫人亲手绣的。
  夫人是个胆小的女人,雷打得响一点,都要钻进男人的怀里,却在一次大军出征前,驾马而来,拦住男人,扔给他一个包袱。
  包袱里是一面旗,正面绣一个“郑”字,反面绣“平安”二字。
  辞家战士无旋踵,报国将军有断头。
  郑玉,你要平安回来。
  黑色的棺椁越来越近,连谢小花都开始抹泪。
  谢知非却一滴泪都没有。
  他只存在在父亲的故事里。
  故事里,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英雄离他很遥远,祖父离他很近。
  可祖父不喜欢他,不喜欢淮右。
  祖父把他们拘在海棠院,连门都不给出,怕他们这对双胞胎,克了他,克了郑家。
  这算什么大英雄呢!
  然而血脉是相通的,棺椁在他面前缓缓经过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痛,眼泪流下来。
  他想到每年的七月十五,他和淮右生辰当天,祖父都会派人送来两把小小的金锁。
  金锁上刻着四个字:长命百岁。
  谢知非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起身打开门,冲进了风雨中。
  “谢五十?”
  “三爷?”
  裴笑一脸纳闷地看着晏三合:“他怎么了?”
  “没怎么。”
  晏三合缓慢的呼吸,“朱青,送严喜回殿下身边,就说是三爷说的,让殿下不必为难他。”
  说罢,她也径直走进了风雨中。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丁一想追过去,却被朱青用眼神止住。
  “严公公,我们走。”
  朱青扶起严喜,打伞离开。
  李不言等人走远,拳头往小几上一捶,恨声道:“你们知道我最恶心的是什么吗?”
  裴笑:“什么?”
  “就是那些人既做婊、子,还要立牌坊。”
  李不言气得太阳穴两边暴出两根青筋。
  “老将军藏着晏三合是有错,但晏三合只是个女子,又不能做皇帝,能掀起什么风浪?
  先太子最后一点血脉,他都要赶尽杀绝,忒他、娘的心狠了。
  他灭郑家满门也就算,还栽赃到吴关月头上,忒他、娘的恶心了;
  他杀老将军也就算,还榨干老将军最后一点用处,忒他、娘的龌龊了。
  也难怪战马都萎,要我说啊,还救什么救,都萎了才好呢!”
  要是换作从前,裴笑定会咬着牙,喊一声:“姑奶奶,你可少说一句吧。”
  但此刻,裴笑不仅没有拦她,反而轻轻附和了两个字。
  “过了。”
  ……
  风雨中,谢知非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顿足,扭头。
  几丈之外,晏三合红着眼圈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