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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他指指奏章,“拿去给太子看看。”
  赵亦时接过来,目光扫过几行字,忽的一抬眼,厉声道:“步将军,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好大的胆!”
  “殿下,不是臣大胆,是……”
  步六烦躁的挠挠头,哪怕事先已经打了几百遍的腹稿,他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那匹马是郑玉老将军的坐骑,当年老将军救过臣的命,所以这些年来臣一直养着他的马。
  昨儿老马咽气没一会,整个步家军的战马就趴下了。
  臣请了好几个兽医官,还有外头的郎中,连太医院的裴太医都请来了,就是找不出原因。
  臣听说,昨儿午后郑家的围墙莫名其妙地塌了,所以,所以才……”
  “陛下——”
  太仆寺卿李建像阵狂风一样冲出去,扑通跪倒在步六的边上,哭丧着脸道:
  “今早寅时一刻,太仆寺两万匹战马,也都莫名其妙趴下了,也查不出原因。”
  话落,整个乾清宫不仅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似乎凝住了。
  郑家围墙突然坍塌的事,一夜之间传遍四九城,好好的墙别说一下子全塌,就是塌一个角,都不太容易。
  太蹊跷了。
  当天夜里,一些胆小的官员们,都在枕头边放了一本金刚经。
  好嘛,墙塌的事情还没个说法,这会又来个战马统统趴下,还趴在郑老将军的坐骑死后。
  这,这,这……
  好些个文臣的腿,已经开始抖了。
  偏这时,步六扭过头问李建:“你们那边的马,是不是一副伤心的神态?”
  李建点头如捣蒜,“对、对、对,瞧着很伤心。”
  步六:“样子恹恹的?”
  李建:“对、对、对。”
  步六:“也吃草,也喝水,就是不肯爬起来,用鞭子抽都不行。”
  李建:“对,对,抽狠了,它就呜呜哭,怪可怜的。”
  这两人每说一句,文武百官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先帝生前,本来打算御驾亲征,为此还不惜让皇太孙提前办了大婚。
  这场仗,兵部从去年十月份就开始准备,一过完年,粮草就已经陆续运往北地,虽然先帝不在了,但与鞑靼这一仗势在必行。
  万事俱备,战马蔫了,这是怎么说的?
  这还是其次。
  还有更要命的。
  华国有三处太仆寺,一处在四九城,一处在西边甘肃,一处在北地,这三处养着整个华国军队的战马。
  如今四九城的马出事了,那么金陵和北地呢?
  一旦甘肃和北地的马也出事,那事情就严重了。
  华国有四敌,东有东夷,南有南蛮,西边有西戎,北边是鞑靼,四敌中,只要有一敌趁机入侵……
  文武百官哪敢再往下想,纷纷抬眼看着龙椅上的新帝。
  新帝的额头一层密密的汗水,目光落在赵亦时的身上,“太子对此事,有何看法?”
  赵亦时深吸一口气,袖中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
  “首先,请陛下派人去另外两处太仆寺探一探情况;其次,需得确认马的萎靡,是不是当真与郑家有关。”
  文武百官纷纷点头应和,这话说得中肯实用,当务之急就是这两桩大事。
  新帝目光一偏,朝兵部尚书看过去。
  老尚书忙上前一步:“老臣这就派人快马加鞭……”
  “陛下、陛下……”
  老尚书的话,被司礼监的传话太监打断。
  那太监冲到最前面,跪地匆忙道:“陛下,三大营来报,他们的战马出了问题,一夜之间都爬不起来了。”
  新帝厉声道:“是何原因?”
  “回陛下,找不出原因。”
  整个乾清宫,再次一片死寂。
  三大营是整个华国最重要的军事力量,凡有大敌来袭,或者出兵征讨时,通常都会调动这三个营。
  步六的步家军,就隶属其中的三千营。
  三大营的马都出问题,这就等于华国的天,一瞬间都塌下来!
  一夜之间,京营和太仆寺的马都出了问题,难道说,这一切当真与那匹老马有关?
  难道说,郑家的血案当真有问题?
  这时,兵部老尚书扑通一声跪下,哀嚎道:“陛下啊,此事关于国运,关于江山,您快点拿个主意吧,马虎不得,慢不得啊!”
  国运江山四个字一出,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一下。
  新帝再沉不住气,厉声道:“太子,你看下一步,该如何?”
  赵亦时安静地回看着新帝,慢慢垂下眸子,朗声道:
  “回陛下,诸多奇怪的事情追根溯源,都在郑家。臣以为当重新彻查郑家的案子。”
  新帝淡淡道:“太子真有魄力,这案子可是先帝在时定的案。”
  “臣从小在先帝身边长大,先帝对臣来说,不仅仅是君王,是长辈,更是心目中的盖世英雄。”
  赵亦时昂首道:“他从小就教导我,在家国天下面前,什么东西都可以放下。
  “好一个家国天下!”
  新帝大掌一拍,“此事就交于太子,与三司一道重查郑家案子。”
  赵亦时:“臣领旨。”
  新帝:“老尚书?”
  兵部老尚书:“臣在!”
  新帝:“西边、北边的两处太仆寺,速派人去查探。”
  “是!”
  新帝目光缓缓一扫:“诸位大臣,战马一事关于国运,还请诸位谨言慎行。”
  文武百官:“臣等遵旨。”
  新帝:“内阁大臣,兵部以及钦天监,随朕去御书房商量大事。”
  内侍忙拂尘一扫,尖着嗓子高喊:“退朝——”
  赵亦时第一时间走出乾清宫,走下台阶,三司的人想去追他,发现根本追不上太子的脚步。
  哎啊,怎么走这么快,郑家的案子怎么查,还没商量呢!
  赵亦时走过金水桥,目光冷冷一抬,等在桥那边的沈冲赶紧跑过来。
  “殿下?”
  “告诉三爷,今天晚上带晏姑娘来船舫见我!”
  晏姑娘?
  沈冲心里微微一惊,“是!”
  第769章 同悲
  郑家坟茔。
  晏三合一个坟、一个坟地看过。
  她的感觉不会错,心魔的的确确来了,但正如谢知非所说,没有棺材裂,没有人倒霉,没有苦主。
  心里越想越惊疑,她就来郑家坟茔,看看有没有异常。
  哪知三圈转下来,所有的坟都好好的。
  事情不对。
  她昨天经过郑家,仿佛靠近了棺材。
  郑家围墙裂开倒塌,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棺材裂开来一样,那为什么祖茔里却还好好的?
  按道理,也应该裂啊!
  晏三合低喃:“不言,这个心魔似乎和以往不一样!
  “会不会不是郑家,是老皇帝的?”
  李不言抱着胸,“要不要让三爷安排安排,夜探一下皇陵,看看棺材有没有裂?”
  晏三合摇头:“皇陵有守墓人,不是那么容易探的,小裴爷说了,起这个念头,都得诛九族。”
  李不言:“你就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晏三合:“有!”
  李不言眯起眼,“现在这个心魔对应的是郑家,有没有错?”
  晏三合:“没有错,就是郑家,我能感应到。”
  李不言:“我们本来就打算查郑家,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