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惹母妃不快了?”
萧重华含笑入内。
见到儿子,娴妃的火气总算消了些,瞪了跪在地上的刘三德一眼,哼道:“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是!”刘三德麻溜儿爬起来退了出去。
桂嬷嬷将其余宫人也一并带了出去。
萧重华在娴妃身边坐下,温声问道:“母妃因何事大动肝火?”
娴妃犹豫片刻:“算了,告诉你也无妨。”
她将秦江投靠她的事儿说了。
“口口声声,卫廷去了青州,还娶了护国公府流落民间的大小姐……结果村子里的人过来了,压根儿不是卫廷!你父皇都生气了!他一定在怪我无事生非!”
想到这里,娴妃委屈死了。
萧重华听到这里,却是一脸的震惊。
身为皇子,他自幼便学会了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
如此不假辞色,还是头一次。
“母妃,你刚刚说……卫廷在民间娶的妻子是谁?”
娴妃道:“是秦沧阑流落在民间的孙女……叫什么……苏大丫……等等,不是卫廷!只是个同姓之人罢了!”
她扶上突突直跳太阳穴,倒抽一口凉气,“我这脑子……快给整得晕头转向了。”
萧重华正色道:“母妃,你确定没有弄错……青州杏花村小苏家的小胖丫头……是护国公府流落民间的大小姐?”
“是啊,是她,怎么了?”
娴妃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没留意到儿子对一个陌生女子略带了几分熟稔的称呼。
“我昨日不是已经让刘三德去你府上告诉你了吗?秦彻不是秦沧阑的亲儿子,秦嫣然也不是他的亲孙女,他亲孙女是个在民间长大的乡下丫头,你不是没什么反应吗?”
刘三德的原话:三殿下很淡定。
言外之意,三殿下不在乎自己的未婚妻变成谁,身为一国皇子,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婚事就是一场政治联姻。
娴妃猜不透儿子的心思,只当儿子是终于回过神来事情的严重性了,震惊一二是对的。
她咬牙:“该死的秦江!敢糊弄本宫!”
萧重华比任何人都清楚,秦江没有糊弄娴妃,杏花村的卫小郎君就是卫廷。
他只是没有料到,治了他肺疾的那位苏姑娘会是护国公府流落民间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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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萧重华去了一趟景家。
书房中,景侯爷屏退了下人。
景侯爷听完事发经过,老谋深算地说道:“看来,秦江是着了镇北侯府的道,还是太着急了,到底年轻。”
秦江是两个孩子的爹,算起来不年轻了,只不过论资排辈的话,景侯爷是与秦沧阑、苏朔一辈的。
他又看向萧重华:“三殿下有什么打算?要去揭发卫廷吗?”
萧重华摇头:“我非但不能揭发他,还得帮着他隐瞒青州的行踪,否则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拉着我玉石俱焚。”
那小子,的确干得出来这种事。
景侯爷扼腕:“可惜兵符没到手。”
萧重华道:“劳烦外公继续派人盯着他,总能寻到机会的。”
“我会的。”景侯爷想到另外一件事,神色凝重道,“卫廷与那丫头的亲事是怎么一回事?他当真是蓄意接近秦家千金的?”
萧重华想了想:“不清楚。”
景侯爷又道:“照这么说来,那丫头才是三殿下的未婚妻,三殿下打算怎么做?”
萧重华望向无边夜色,低声说道:“卫家与秦家……绝不能联姻。”
……
夜幕降临。
梨花巷饭香四溢。
小苏家也开始吃饭了。
“想吃果酱。”小虎说。
“好,我去拿。”苏小小转身就要去灶屋。
卫廷一记冰冷的眸光打了过来:“自己拿!”
小虎的小身子抖了下。
爹爹今天好凶哦。
小虎幽怨地跳下椅子,小脑袋一甩:“小寡妇去上坟呐~”
卫廷虎躯一震:“你给我闭嘴!以后不许再听戏!”
小虎委屈。
听戏有什么错?
他学了这么多?
难道不该表扬他吗?
晚饭是玉米面馒头与鸳鸯锅,苏老爹与苏二狗吃重辣锅底,苏小小与三小只吃菌菇清汤的锅底,卫廷不挑。
一家干饭人干掉了五斤羊排、两斤肋排、两斤梅花肉以及一大盘菌菇与青菜,当然,也少不了三小只最爱的藕丸子与糯米珍珠丸子。
就这还不顶饱,又下了点儿面条。
一家子吃得饱饱。
苏二狗躺在后院的藤椅上,和三小只一起月光浴、晒肚皮。
卫廷去灶屋烧水。
忽然,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入。
不是暗卫,是尉迟修。
“大人,萧重华那个王八蛋要阴你了!”
话音刚落,暗卫也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白衣斗笠男。
白衣斗笠男出现,基本就代表着卫老太君有指令了。
他说道:“少爷,老太君让您即刻回府一趟。”
……
卫家。
卫老太君今日没在自己的院子用饭,而是去了府邸的小祠堂,这里供奉着卫家列祖列宗以及卫老将军等人的牌位。
卫廷与白衣斗笠男抵达小祠堂时,卫老太君刚上完最后一炷香。
卫老太君并未回头,冷静沉稳地开了口:“你过来,给你祖父和父兄们上柱香。”
卫廷依言入内,抬起双手,恭敬地自卫老太君手中接过点燃的香,对着祖父的牌位拜了拜,插进香炉。
“你父亲的。”卫老太君又拿了几根点燃的香递给他。
卫廷给父亲也上了香。
“你六个哥哥的。”
卫廷给兄长们也上了香。
卫老太君这才拿睁眼瞧他,神情严肃地说道:“跪下。”
卫廷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白衣斗笠男抱着剑,转过身去,默默守在门口。
卫老太君缓慢而冷淡地说道:“我听说了一些消息,是三殿下派人暗中透露给我的,他的居心暂且不提,我只问你,你当真与秦家人纠缠在一起了?”
卫廷道:“祖母,她不是秦家人。”
卫老太君冷声道:“是,她姓苏,自幼在民间长大,没受过秦家的半分恩惠,没吃过秦家的一粒米,卫、秦两家的恩怨与她毫无干系。卫惜朝,你是想说这个,是吗?”
卫廷没有说话。
卫老太君冷冷一哼:“我看你是忘了,你祖父当年是被谁给害死的!若不是秦沧阑故意拖延粮草与援兵,你祖父会被北燕人掳去?秦沧阑借北燕之手除掉了你祖父,这笔账你是忘了吗?!”
“我没忘。”卫廷说,“冤有头、债有主,该报的仇我会报。”
卫老太君拄着几乎与人比高的四蟒拐杖:“好一句冤有头、债有主,我且问你,我现在就让你去杀了秦沧阑,你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卫廷站起身,二话不说往外走。
卫老太君脸色一沉:“你做什么?”
卫廷道:“杀秦沧阑。”
“你给我回来!”
卫老太君厉喝!
卫廷乖乖折了回来。
卫老太君气不打一处来:“你杀得了吗?真当秦沧阑是纸糊的?”
卫廷正色道:“祖母让孙儿去杀,孙儿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卫老太君讥讽道:“话说得好听,还不是知道我不会真让你去!”
秦沧阑与武安君较量了多年,他究竟多危险,卫老太君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