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笑意褪去三分,“陆姐姐这是何意?好端端的晋王为何要来?”
苏澜心中冷笑,她倒是在想这陆若涵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原来是来探消息的。
“你还想骗我。”陆若涵嗔笑道:“宫里宫外早已传遍了,你入宫那日,晋王可是将自己的赤狐都交由你照看,还带着你与那苏衡在宫内走了一遭。”
苏澜谦笑,“晋王殿下疼爱苏衡,我也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
“我瞧着可并非如此呢。”陆若涵戏谑道:“平日里哪有女子能近晋王之身,可你不一般,刚入京城便得了晋王青睐,外道都传,那只小狐狸可是晋王的宝贝疙瘩,平日里别说碰了,瞧都不让人多瞧一眼,你倒好,能与小狐狸那般亲近,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澜了然,想来这陆若涵在李承珺那吃了闭门羹,便想方设法要从小狐狸身上着手。
“我也不知。”苏澜日有所思,“我平日里常常喝药,想必是小狐狸喜爱我身上的药草味儿吧。”
陆若涵见苏澜说得真切,便默默记在心上,她转而一笑,“苏妹妹,你可知晓,我第一回 见你时就觉得像在哪儿见过你一般。”
“是吗?我见着陆姐姐也觉得甚是亲切。”
“我可没有与你说笑。”陆若涵话中带着些许得意,“几个月前,我去过一回晋王府。”陆若涵故作不经意地看了苏澜一眼,“你猜我在书房内瞧见了什么?”
苏澜当做不知其意,顺着她的话问道:“瞧见什么了?”
“我瞧见一幅画,画中是一红衣女子,右手拿着一把剑,面掩轻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苏澜呼吸一滞,她能猜到那画中人是谁。
“初见你时我便觉得有些惊奇,但之后见晋王待你亲近,与旁人很不一般,我便记起……你这双眼睛与晋王画中之人别无二致!”
“陆姐姐这说哪儿去了,这世上相像的人多了去,更何况只是眼睛。”苏澜默默握紧了手,说不心虚定是假的,自她入京以来,不管是李承珺还是白方瑾,一个个都仅凭借着眼睛差点将她认出来。
“苏妹妹急什么,我不过是说笑罢了。”陆若涵掩唇轻笑,“你这叫当局者迷,这眼睛啊既能骗得了人,可又骗不了人,我瞧着晋王看你之时……眼中的情意可不似有假。”
苏澜急切地拉着陆若涵的手,“姐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晋王怎可能对我有情意,更何况我也配不上晋王,晋王那般的人自然是陆姐姐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才是。”
陆若涵面色一僵,很快地掩饰了下去,她拉着苏澜的手语重心长道:“我拿你当姐妹,才会与你说这些知心话的,晋王虽好,可并非是你的良人。晋王作画,这定是表明他心中定有其人,如今他虽待你好,但也不过是因为你与那人有些相像罢了,若是那人回来了,日后你哪里还有你的地方,这些话你别不爱听,我不过是怕你日后会受伤,才会与你说这些的。”
苏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陆若涵今日是特意来与她说这的?
陆若涵说来说去不过一个意思,只叫她别再死皮赖脸黏着李承珺了,李承珺如今还能容忍她不过是因她眼睛与画中那人相像罢了,说到底只是一个替身,等日后正主回来了,还是要将她踹得远远的。
“我心中知晓陆姐姐是为我好,可陆姐姐定是误会什么了,我与晋王殿下当真没什么。”
陆若涵正欲说什么,外头响起了敲门声,“陆姑娘,时鸳姑娘来了,似乎有要事。”
时鸳是陆若涵的贴身婢女,既然如此,陆若涵便也不好再久留,她拍了拍苏澜的手,“那你先好好歇着,我回去了,等得了空,我再来看你。”
“多谢陆姐姐。”
转身离开的陆若涵并不知晓苏澜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手中还躺着一块白玉……
“姑娘。”时鸳等候在东侧院外,见陆若涵出来了,赶忙上前,“老爷要回府了,催促姑娘快一些呢。”
“我知道了。”陆若涵哪里还有方才的言笑晏晏,她极为不耐地看了眼苏澜的院落,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庶女,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姑娘消消气,不值当。”
“她那双眼睛真叫人看着碍眼。”陆若涵轻嗤了一声,“若是没了那双眼睛,她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时鸳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走吧。”陆若涵收回目光,往前走去,“你派人与陆迁说一声,等寻到了苏澜出宫的时机就出手,也不必让她死,废了她那双眼睛即可,他若是办成了,我自然会在父亲面前美言他几句的。”
时鸳微微往后一缩,“是。”
……
正卯之时,苏衡便回来了,他人还未迈入东侧院,苏澜便在屋内听到了他的声响,“姑姑,姑姑!”
“你跑得那么急做什么!”苏澜打开门,就见苏衡急匆匆迈着小腿跑了过来,本欲扑进她怀里,但还是止住了步伐。
苏澜看了眼院子里的人,将他拉进屋内,“进来说话。”
“姑姑,衡儿瞧见你吐血了……”
苏澜揉了揉他的脑袋,“是假的,今日之事你不必担心,姑姑没事。”
苏衡松了口气,他压低声音在苏澜耳边道:“姑姑,爹爹说了,他会找三叔想法子将我们救出去的。”
苏澜皱了皱眉,“你爹何时与你说的?”
“就在方才,不过爹爹已经出宫了。”
“乖。”苏澜蹲下身轻抚着苏衡的脸,“听姑姑的,现下我们还不能回府,待在宫中才是最安全的。”
这几日谢常安还会在京城,老皇帝与李驿昀定是将他与李承珺盯得紧,苏家不管是谁,都不能在明面上与二人接近。
虽说她与苏衡还在宫中,但只要老皇帝不想让苏衡死,那他在宫中便是安全的,而她身在东宫也方便行事。
“姑姑,你又要出去吗?”苏衡见苏澜将长发只用一只桃木簪束着,不由问道。
“嗯,等入夜了我便出去,你待在屋子里睡觉,千万别走动。”苏澜知道他是个机灵的,倒也不会太过担心,“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多少时辰。”
“姑姑。”苏衡拉住苏澜的袖子,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姑姑你究竟想做什么?那些事不能让旁人知晓吗?”
苏澜一顿,她揉了揉苏衡的脑袋,望着他真挚的眼神,眼中柔和的不像话,“姑姑只不过想让你,亦想让你的子孙后代都能活在太平盛世之中……”
年幼的苏衡并不知她这话是何意,只觉得此刻的苏澜很是不同,她眼中装着太多东西,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而此时的他更不知,面前之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直至他再长大了些,方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也才知晓为何她会这般决绝。
即便是几十年后,他已在朝中成为万人敬仰的骠骑大将军,他亦能回想起今日,有这么一位奇女子在他面前诉说着雄心壮志与家国情怀。
他唯一庆幸的是,此时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守在她身边,默默等着她,又在她快要落入悬崖之时,拉了她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李承珺(点烟.jpg):永远活在别人话中的我……
第62章 晋王不爽第1天
苏澜毫不犹豫直接去了晋王府, 她没多少时辰可以耗, 况且她如今还不能在谢常安面前暴露身份, 只得去找李承珺问谢常安的消息。
晋王府倒是与往日一般沉寂,只是沉寂得过了头, 偌大的晋王府竟然没有暗卫守着,苏澜也摸不清什么状况,只得硬着头皮翻墙而入。
李承珺是三年前回京的,在那之前这座晋王府也只是一个空院子,苏澜并未来过,她也陌生的很。但不得不说,他这府邸就算是镇国侯府比起来也逊色了三分,不论亭台楼阁还是汀兰水榭, 皆做工精致考究。
苏澜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他书房在哪里。
倒是后院中还亮着烛火,苏澜顺着光从屋檐上慢慢走过去,她趴在屋顶上倒是看得真切, 院子有两人正在说话, 一人怀里抱着赤狐, 另一人腰间挂着佩剑。
不是李承珺和谢常安还能是谁!令人不解的是, 谢常安为何深夜会出现在晋王府?况且这大晚上的非要在外面说话做什么?
苏澜没着急下去,偷偷听着二人说话。
谢常安正襟危坐,即便在夜色中, 亦是能察觉到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今日太子殿下来找过我了,他说皇上想要另外那半块虎符, 命我三日之内将虎符交出。”
李承珺端起温茶抿了一口,“那谢将军给他不就是了。”
“晋王这是什么意思?”谢常安手轻叩着石桌,“东西不在我手上……晋王不是知晓的吗?若是我有虎符,皇上能放任我在边关三年?如今皇上也只是借着这个事由想找回虎符,若能找到,自然是好,若找不到,便有理由下罪于我,无论如何,他皆百利而无一害。”
李承珺放下茶盏,把玩着,“不在谢将军身上,但谢将军知道在哪儿,不是吗?”
苏澜趴在屋顶上气得直哆嗦,这狗男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渐长了,知道虎符放在哪儿的是他,拿走虎符的也是他,现在倒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在这儿得了便宜卖乖。
这是瞧着她家谢常安老实,就来欺负他了?
“虎符一直被将军带在身边,将军不在以后虎符也随之失踪了,谢某当真不知虎符在何处。”谢常安正色庄容,“若是虎符当真让皇上与太子拿走,谢某也无话可说,只怕万一落在居心不良之人手中,会酿成大错。”
李承珺懒懒地又沏了一口茶,“还不下来,站在上面不冷吗?”
谢常安疑惑地看了李承珺一眼,一言不发。
而苏澜亦是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李承珺在与她说话,见自己暴露,她也没必要再遮掩下去,坦坦荡荡地从下了屋顶,走到李承珺身旁,“巧了,晋王,在这儿都能遇上你。”
李承珺没再说话,又惬意地抿了一口茶。
“你是……”谢常安微微眯起眼睛,有些疑惑。
“谢将军,民女是苏澜。”早在被李承珺发现时,她就将面纱取了下来,若是戴着面纱,谢常安定是会盯着她眼睛看,十有八/九就能认出她来,倒不如像现在这般坦坦荡荡的。
谢常安没有再与苏澜说什么,只是看了李承珺一眼,“这是晋王的人?”
李承珺回头看了苏澜一眼,点了点头,“嗯,我的人。”
苏澜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话似乎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既然是晋王的人,那便用不着避嫌了,我长话短说,太子与皇上想要虎符,若是在我身上,我不会不给,但如今东西非但没有在我这儿,边关的将士们也陷入困境,若是晋王有虎符的消息,还请告知谢某,这东西是将军的,如今将军不在了,我也有权处置,以半块虎符换三百万两救军中将士也是无奈之举,想必就算是将军知晓了也断然不会怪罪的。”
苏澜在一旁暗暗心惊,军中有难……三百万两?可是军中又缺粮草了?仔细一想能让谢常安亲自进京的也无非是军中的这些事。
她见着李承珺坐在一旁缄默不言,愈发不满,苏澜往他身后靠了靠,食指在他背后戳了戳,压低声音道:“晋王,民女有要事禀报。”
这道声音谢常安听得一清二楚,他站起身来,“既然晋王还有要事,谢某便不打扰了,若有消息,晋王派人来驿站告知我一声即可。”
“谢将军留步!”苏澜赶忙上去拉住谢常安的手,可谢常安却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甩开,苏澜尴尬地轻咳两声,“民女只是与晋王说几句话,若是谢将军不急,可否稍等片刻,晋王定是还有其他话要说。”
苏澜偏过头朝着李承珺挤眉弄眼,可李承珺愣是没反应,苏澜转过身来,咬牙切齿道:“晋王殿下可否移步,民女有话要说。”
李承珺看了谢常安一眼,“谢将军稍等片刻。”
谢常安也并未为难他,点了点头。
苏澜拉着李承珺到了院落的回廊里,她确认谢常安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后,才松开了李承珺的衣袖。
苏澜摊开手伸到她面前。
李承珺微微皱眉,“什么?”
“虎符啊。”
李承珺转过身,“我上回与你说了,东西放在我这儿安全些。”
苏澜跟了上去,拦住他,“我没说我要拿,是给谢常安啊,他不是说皇帝要虎符吗?那你就给他啊,虎符放在你身上又没有用。”
李承珺终是正眼看她,只是眼中隐隐染着不满,“谢常安想要虎符就给他?”
“不然呢?”苏澜有些气,那东西本来就是她的,如今只是身份不允许,所以只得暂且放在他这罢了,如今既然有更要紧的用途,自然是救急用了。
“那若是我想要,你给不给?”
苏澜一愣,以为方才自己听岔了,“晋王说什么?”
“东西给出去容易,拿回来可就难了。”李承珺背着月光,苏澜根本瞧不清他的神色,“还有半块虎符就在皇帝手里,若你将这半块给出去,那宫里那位便可以随意调遣军队。苏澜,你应当不会不知孰轻孰重。”
“我知道!自然是边关的将士更重要了!”苏澜正色道:“你并不知没有粮草会让一个军队陷入怎样的困境,虎符没了,我还可以拿回来,可若是边关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