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拧了拧眉头,原以为他回来,是会将他为什么突然生气的原因说出来,哪怕是质问她也行,但此刻看他这意思,仿佛是做通了思想的工作,心里决定不再生气,就打算把这一层模糊过去。
她推开萧四郎,歪着头看着他露出笑盈盈的样子,但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缓缓道:“四爷,我们谈一谈吧。”
萧四郎一愣,不明白她所说的谈一谈是指什么。
他更不知道,夫妻间有坐下来谈一谈这样的方式!
析秋拉着他的手在炕边坐下来,看着他道:“四爷是不是不习惯这样和别人开诚布公的聊天?”
萧四郎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便是默认!
析秋又道:“那妾身问,四爷若是不好开口,便以点头或者摇头的方式回答可行。”
萧四郎目光闪了闪,回道:“不用。”
“那好。”析秋露出认真的样子:“四爷告诉妾身,您这两天是不是在生妾身的气?”
萧四郎看了她一眼,又迅速转开目光,析秋似乎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内疚。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
析秋拧了眉头,认真道:“四爷没有说实话,若是您没有生妾身的气,为什么处处避着妾身?”萧四郎叹了口气,抬了抬自己的手,仿佛想去摸析秋的头,却又不知为何放了下来……
析秋又道:“四爷能告诉妾身,您为什么生气吗?若是妾身做的不对,妾身愿意改正,若是误会,妾身也希望我们能解开这个误会。”
萧四郎还是没有说话。
“四爷!”析秋语气变的柔和了许多,她道:“您若是不说,难道要把这个结一直放在心里吗?以后我们都要过着这样互相猜忌的日子?”
从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她便日日过着这样的日子,揣摩着别人的意思,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一步,她好累,她不希望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和她这样,彼此猜忌着过日子!
萧四郎挑了眉梢看着他,忽然出声问道:“你很在意?”
“当然!”析秋想也不想,看着他道:“四爷这两日不理妾身,妾身心里很难过,仿佛缺了一块觉得空落落的,夜里睡的不稳,白日吃的不香。”她说着一顿又道:“所以妾身想知道,四爷为什么生妾身的气,急切的想要把这件事弄清楚,妾身不想和四爷一直这样……”
萧四郎没有说话,眼底却被她的话一点一点点亮,不过转眼之间,原本幽暗的眸子却宛若夏日夜空中的繁星,明亮的仿佛能照进析秋的心中。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析秋,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抱在了怀里,又低着头在她脸上胡乱亲了一通,声音愉悦道:“你真的是这样的感觉?”
析秋很诚实的点头:“妾身觉得很失落!”
萧四郎忽然站了起来,打横抱着析秋紧紧搂在了怀里,喜悦之情自眉眼中,满满的溢出来。
却依旧没有和析秋进行所谓开诚布公的聊天的打算。
“四爷。”析秋去依旧执着的看着萧四郎:“您还没有告诉妾身,您为什么生妾身的气!”
大有今天不问出什么,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31 回避
昏黄的厢房,淡淡的烛火。
一抱一躺的两条影子重叠在窗纸上,烛火浮动,人影成双。
析秋的话一出口,口唇便被萧四郎堵了个严严实实,强烈而火热的索取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入腹中……
“四爷……”析秋拧着眉头,却抵不过萧四郎强有力的臂膀,整个人被紧紧实实的压住,根本不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
直到衣襟里一只大手探了进去,她才一惊清醒了过来,握住萧四郎的手,喘着气道:“四爷……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
萧四郎看着她,她皮肤因为刚刚的拥吻,而变成薄薄的粉红色,嘴唇微张嫣红润泽,大大的眼中迷迷蒙蒙,但眼底却透着执着,满脸的倔强,像一朵含着露珠的花朵,仿佛有着魔力一般,让他移开不眼。
萧四郎目光深邃,越发的浓烈和炙热。
猛地低下头,他顺着析秋的脖颈处一路轻吻下去,衣带解开不留给她一丝一毫继续询问的空间。
没有听到她的话,还是他根本就是在回避。
析秋弓起身子,双手抵着萧四郎的肩头,想要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看不清……
他依旧和原来一样,坚守着他的习惯和原则。
他做出了退步,却将事情留在心里。
夫妻间沟通是最重要的,如果他们之间有事都是不说,对方在想什么完全都是用猜的,那么以后再有这样的事,难道还要用这样的彼此退一步却不道缘由的方式么?
他在为她妥协和付出,她很高兴也很感动,但这两件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她要的是彼此坦诚以待,他能真正的信任她,能将心里的事告诉她,可是……
很明显,他在抗拒。
噗!
墙角里跳动的宫灯在这一刻熄灭,房间里一下子拢在了黑暗中。
安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喘息中,析秋仿佛听到了萧四郎一声轻浅的叹息声。
……
她前一夜未睡,昨晚又折腾了半夜,萧四郎仿佛不知疲倦般……等析秋醒来时,太阳的光线已经从挂着棉布帘子的窗户中透射进来,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喊道:“春雁!”
正房的门被人推开,随即暖阁的帘子掀开,春雁抱着衣裳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夫人和四爷昨晚睡在暖阁,一早上四爷神清气爽的出门,嘴角挂着的笑容那样耀眼,比起前两日沉沉的气氛,春雁此刻觉得天都亮了几分。
她笑着走进来,笑道:“夫人,您醒了!”说着,将手里抱着的干净衣服递给析秋,又将炕脚上随便乱扔杂乱的衣裳收拾了起来。
“你怎么不喊我。”析秋看时辰已经是辰时三刻,她拧着了眉头披了衣裳道:“敏哥儿可来过了?”
春雁笑盈盈的伺候析秋穿衣服,回道:“敏爷来过了,不过已经跟着四爷出去了。”说着一顿又道:“四爷连走前让我们不要喊醒您的,说您这两日劳累,要多休息。”说完,看着凌乱暧昧的暖炕上,她面颊通红。
析秋吐出口气,问道:“那四爷去哪里了?”
萧四郎根本没有给她机会去问,一整夜……析秋还没有见他这样疯狂过。
她摸着发酸的腰,越加觉得头重脚轻。
“四爷去练剑了。”春雁扶着析秋下炕:“太夫人房里的紫薇来瞧过,以为您病了。”
析秋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她进府这么就还从来没有这么荒唐过,太夫人这会儿还不定怎么想她呢:“你怎么回的?”
“奴婢说您这两日没睡好,今儿四爷特意吩咐了,让您多睡会儿。”春雁回道。
析秋叹气,匆匆进了净室熟悉过后,便想着要去太夫人房里,这时候萧四郎回来了。
他今儿穿了一件石青色的直缀,脚上的靴子有些湿,额头也渗出一丝汗迹,显然是刚刚练剑回来,不过比起析秋的腰酸背痛,他却是面色清爽,步伐矫健有力。
“四爷!”析秋迎过去,又吩咐春雁打了热水来:“把脚上的鞋子和衣裳都换了吧,穿了湿的会受凉的。”说着要蹲身去给他脱鞋。
萧四郎却是拦住他,笑着道:“我自己来。”说着不等她反应,自己已经将靴子脱了下来,又看着析秋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眼底竟有一丝促狭。
不提还好,一提析秋便是满脸的懊恼,嗔瞪了萧四郎一眼:“四爷这是在取笑妾身吗?”
萧四郎哈哈笑了起来,一扫前两日的阴霾,他笑着道:“岂敢取笑夫人!”说完,将析秋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笑道:“就是怕你太累了,今日你即是起的迟了,索性就躺着罢了,若是娘问起来,我就说你身子有些不适,休息一日。”
“不行。”回头太夫人要是问她哪里不舒服,她难道要说自己腰酸背痛么,析秋道:“不用,我待会儿去跟娘解释就可以了。”
萧四郎挑了挑眉,道:“往年的今日,府里会有人来拜年,你不如索性装病,也省的出去应酬。”
这会儿太夫人房里已经来了许多人。
若真是这样,她就更加不能歇在房里了,她今年刚刚进门若是避着旁人不见面,还不知别人怎么想呢。
况且,她还有别的事情,她回道:“四爷今儿做什么?”
“我在外院。”萧四郎淡淡的道:“钱忠和沈季今儿会来。”
析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春雁已经打了热水,萧四郎便起身进了净室,析秋便对春雁道:“碧梧可在房里?”
春雁点头道:“这会儿刚刚回来,夫人有事找她?”
“你把她喊来。”析秋说完,春雁便转身出了暖阁,不一会儿碧梧来了。
析秋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可妥了?”碧梧就笑眯眯的回道:“夫人放心,她心里可是惦记着这里的,奴婢去请她虽是拿了乔,可还是答应待会儿就过来。”
析秋就眯着眼睛,看着春雁道:“你去厨房,让岑妈妈准备了席面,待宝珠来了你们知道怎么做吧?我一会儿要去太夫人那边,等我回来再说,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人留在房里。”
春柳性子直也毛躁一些,春雁虽然绵和但做事却很谨慎,所以这件事吩咐春雁比让春柳去做要好许多。
“奴婢知道了。”春雁和碧梧双双点头。
等萧四郎出来,析秋便和萧四郎一起出了门,又在门口分了手,他去了外院,析秋便去了太夫人房里。
果然如萧四郎所说,这会儿太夫人房里已是欢声笑语一片,钱夫人,阮夫人以及娄夫人都坐在其列,还有大夫人娘家,诚意伯府里的唐大奶奶。
太夫人今儿穿了件殷红色仙鹤瑞草五福捧寿云纹褙子,头上戴着藏青色云纹团福抹额,高坐在上满脸的笑容,她左手边坐着的是二夫人,右手边则是大夫人,太夫人侧着脸正在和钱夫人说话:“怎么没有把晴姐儿一起带来玩儿,还有金哥儿是不是长高了,这过了年有九岁了吧。”
钱夫人笑着道:“您记得没错,今年可不就是九岁了,整日里也没个正形,我若是把他带来,可不是要把您这闹翻了天。”
“不怕,不怕。”太夫人笑呵呵的道:“小孩子不都这样,谁能不去淘气不惹事就长大了的。”
这边唐大奶奶笑着道:“要说淘气,前几日我家那小子,竟然带着几个人去通济河里摸鱼去了,也不知听谁说的,说是结了冰后河里的鱼格外的鲜美,要摸回来给祖母炖汤喝。”说着,掩袖而笑道:“他父亲给他一顿好训,罚在祠堂里跪了几个时辰。”
太夫人听着一愣,道:“这怎么使得,孩子还小冬日里地上又凉,要是受了凉可怎么是好。”说着一顿又道:“他去摸鱼也是一片孝心,怎么能罚他!”
唐大奶奶呵呵的笑着:“我家老爷就是这样,脾气上来了便是太夫人也拦不住,那一日可把太夫人心疼的……”说完,就看了眼大夫人。
大夫人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盅,表情淡淡的,没有任何表示。
唐大奶奶就暗暗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一旁娄夫人听着,目光就闪了闪,想到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已经成了家了还不消停,日日出去花天酒地,这会儿又要掺和着和荣郡王开什么酒楼,伯爷家法都请了,他还是冥顽不灵。
家里头儿媳身子也不好,她要操的心可真是什么时候是个头!
想道这里,娄夫人就叹了口气,越发没有说话的兴致。
太夫人很喜欢小孩,大家便围着太夫人说孩子的事情,正在这时,四夫人走了进来,大家说话的声音一顿,便抬头朝四夫人看去。
就见她穿着粉色的素面立领褙子,一件浅绿色澜边马面综裙,头上戴着一支宝珠琉璃碧玉簪并着一朵粉白的珠花,手上是碧玺玉手串,挂着长长的络子流苏,款步走来,顿时让人眼前一亮,脸上淡淡浅浅的笑容,宛若春日里含苞初绽的花朵。
娇艳欲滴却又不失端庄雍容。
房间里的辈分,就数析秋最小,她笑盈盈的走过来,朝太夫人行了礼,喊道:“娘。”
“听说你身体不适,可要请了大夫回来瞧瞧?”太夫人面露担忧的问着。
析秋脸颊一红,回道:“没有。”说着又道:“就是这两日鞭炮声响,我睡的有些不踏实,早上起来便有些头晕,让娘跟着操心了。”
太夫人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