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笑着没有说话,又去看包袱里的东西,还有两件月白的中衣,与道袍一样袍角上都绣着同样的叶子,清清爽爽既舒适又别出心裁。
析秋让司榴将中衣放在下面,上面盖着那件品竹色的道袍,放了一双褐色的棉布单鞋,包好了提在手里先去了智荟苑和大太太说了一声,大太太还打开包袱看了一眼,一见里面果然一件道袍并着一双鞋,就笑着夸了析秋几句,就道:“快去快回,你父亲近日里事情多,你也别待的太久。”
析秋应了就带着司榴去了大老爷的书房,前一次来还是府里唱堂会那日,她站在里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发现,今儿却是大大方方走进来,她一想到当时的情景,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听佟析砚说蒋士林依旧去了福建,走了约莫十来天,佟析砚一直郁郁寡欢,她还怕她想不开,如今手里有了事情忙着,倒也能分散注意力。
大老爷的书房,和佟府其它几个院子格局相似,皆是三间正房,左边做了会客室,右边则是书房,大老爷的随从进去报了后,析秋就掀了帘子走了进去,随即微微一愣,她知道大老爷有收藏书的习惯,却没有想到书房里竟然有这么多书,数量多的让她忍不住吃惊。
四周的墙面都落着书架,唯有空的一面挂着一张大周地域图,地图下就是大老爷的书桌,此刻他站在书桌后,正在挥笔而书。
析秋静静站在门口,待他一副写完,又落了印,才上前屈膝行礼:“父亲。”大老爷眉梢微微一挑,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问道:“什么事?”印象中析秋好像还没有特意来找过他,小的时候不大懂事他也不常在府里,后来大了他更不常常见,如今单瞧着她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单薄的身形一双像极了夏姨娘的眼睛,让他心里微微生出丝怜惜来,便指着一旁的黄花梨的冒椅道:“坐下说。”
析秋没有坐,将手里的包袱递了过去,笑道:“这几天气温渐渐高了许多,父亲回来时箱笼又都留在了永州,女儿怕针线上来不及做,就连着几天赶了出来,也不知合不合父亲的心意。”
大老爷目光就落在放在桌面上的包袱上,眼里是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他微微点头道:“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全,辛苦了。”并没了多余的话。析秋又福了福:“那父亲忙着,女儿就回去了。”
她说完转了身掀开帘子就要出去,大老爷忽然唤住她,指着桌面的上他刚刚写的那副字问道:“我刚刚写的,觉得不大满意,我听你母亲说你也练过字,过来看看。”
析秋眉梢微挑,脚步在门前顿了顿,脸上浮现出青涩的笑容来,转了身走到大老爷的书桌前,歪着头去看桌面上还依旧墨香浓郁的大字,仿佛看的很入神,片刻后方道:“女儿虽偶尔练字,可底子依旧薄了些……这么看着就觉得父亲的字苍劲浑厚,笔锋尖利时笔笔如刀,柔韧时却又锋芒暗敛……其它的却是再也看不出来了。”
仿佛只是信口说说,又仿佛思考了许多才开口。
大老爷一怔,眼底露出疑惑,余光去看析秋,只见她依旧一副涉世未深的女儿之态,他暗暗摇头,自己真是官场多年戒备竟是这样深,这是自己的女儿,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他微微点头笑道:“你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不易,没想到我们府上除了四丫头,六丫头竟也颇具才华。”
这是在和她开玩笑?语气里还带着丝溺爱?!析秋一时间愣了愣,竟不知道如何去回,大老爷见她这样,表情也愉悦起来……
析秋又忽然微微红了眼睛,垂着头去看大老爷,露出手足无措的样子来,朝大老爷福了福:“不打扰父亲练字,女儿回去了!”说着转身去掀帘子,在帘子前却又抽了手帕去擦眼角。
大老爷看着析秋的背影怔了怔,作为父亲,他对这个女儿的关心,是不是太少了些?
目光落在析秋带来的包袱上,他犹豫了片刻拆开包袱,就露出里面圆口的棉布单鞋,没多余的花俏,简单大方……在永州时析秋每季都会有衣服鞋袜送去,只不过平时他贴身穿戴都是王姨娘在打理,每次他收到东西交给她,之后便抛在脑后……
他脱下脚上的鞋,又将析秋做的穿上去,在书房里走了两圈,觉得又养脚又舒适,他忽然想到,这似乎这还是第一次穿析秋做的鞋。
包袱里还有件品竹色的道袍,他眉梢微挑,走过去将道袍抖开,忽然整个人愣了愣,目光紧紧锁在袍角上,那几篇素净清雅的叶子上,这样的标记和手法,依稀记得只有一个人会。
又将里面的两件中衣抖开,他终于确信,这些东西并非出自析秋之手,大老爷不再试穿,而是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
入了夜,东跨院里罗姨娘在夏姨娘处吃饭,桌面上罗姨娘让人温了一壶酒,给夏姨娘也添了一杯,笑道:“姐姐,你我相处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同桌吃饭吧。”语气里颇有些嘲讽唏嘘之意。
夏姨娘一身浅蓝色的双金撒花褙子,淡粉的综裙,头上插着珍珠碧玉步摇并着一支梅花琉璃钗,耳朵上是蓝宝石珊瑚耳坠,清丽秀雅……她端坐在椅子上,含笑去看罗姨娘:“妹妹说的没错,你我这是第一次吃饭。”她端着酒杯去敬罗姨娘:“这一杯我敬你,若非你暗中相助,武进伯的事也不会顺遂了我们的意。”
“别这么说。”罗姨娘也抬起酒杯,她生的柳叶弯眉,眼角微挑嗔怒间风情万种:“若非六小姐,又怎么会有我如今这般顺心的日子。”夏姨娘就露出不解的表情来,罗姨娘笑着和她解释,她指了指隔壁空关着的王姨娘院子,凑着夏姨娘笑道:“表面上看着好像是大太太收拾了她,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瞒得住我,王姨娘故弄玄虚的来这里堵四小姐,人没堵到却被人倒打一耙,她错就错在心太大了,竟想捅了四小姐的事去帮三小姐遮掩,却没想到六小姐从这里离开,竟是带着人直接去了三小姐的院子,这才有了大太太和大老爷当场看到任三爷送三小姐回去的一幕,若非如此大老爷又怎么震怒如此,打了三小姐不说,还把王姨娘送庄子里去了。”她自饮了一杯,又安慰夏姨娘:“不过你我说说,放心我嘴紧的很,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漏出去的。”
夏姨娘脸色有些白,这些事析秋都没有告诉她,罗姨娘这么一说,她忽然想到六小姐让她去普济寺的事,她才离开王姨娘就流产了,这会不会和她有关?
她不敢再想,心里后怕的紧。
罗姨娘仿佛看出夏姨娘的担心,就笑道:“姐姐不用担心她,这府里……就是正房那位,若论手段也不定是六小姐的对手!”
夏姨娘勉强的点点头,心里是又喜又惊。
罗姨娘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摇了摇头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夏姨娘还有人让她担心记挂,可是她呢……这一生到这里也是头了。
两人关着门,夏姨娘第一次浅饮了几杯,脸颊也喝的微醺,送走酩酊大醉的罗姨娘,她让人收拾好后关了院门。
进了房她坐在一方盖着布,却多年未曾碰过的瑶琴前面,手指留恋的抚摸着琴弦,表情是仿佛也陷入回忆之中。
而一墙之隔的书房里,大老爷也正站在门口,看着那颗冬青树后的木门,微微发怔……
☆、第一卷 庶难从命 062 姨娘
知秋院中,析秋正坐在桌前吃着早饭,见司杏掀了帘子进来,她立刻放下碗筷问道:“怎么样?大老爷昨晚睡在哪里的?”司杏露出满脸的失望,声音也提不起劲来:“说睡在书房了,一早上就和二老爷一起出去了。”
析秋没有说话,指着桌上的粥菜道:“你也吃些吧!”自己起了身坐在椅子上喝茶。
司杏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走到析秋身边的杌子上坐下来:“奴婢去的时候,看到梅姨娘身边的彩陶了,守门的婆子说,昨晚梅姨娘亥时还送了参茶去书房,只是大老爷让人在门口接了,连门都没让梅姨娘进。彩陶一早上去书房门口守着,大老爷看也没看她,就出了门。”
没进去?!
是不是说明大老爷的心情不好,因为姨娘送去的衣裳,让他有所触动?
大老爷自王姨娘的事后,就一直睡在书房,但梅姨娘每次去,还是会在书房里逗留片刻,昨晚却是连门都没有进去,她想到大老爷昨天看她时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丝怜惜。
这是以往不曾见过的,她不知道大老爷为什么发生了变化,但是这无疑是好事。
可即便是有触动又怎么样!她似乎把大老爷和姨娘之间的事,想的太简单了。
她叹了口气,或许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
她道:“再看看吧,大老爷任职的文书还没有拿到,我们想想还没有别的办法!”每次大老爷去赴任,都会带一位姨娘去,梅姨娘这段时间走的这么勤,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
只是今年到现在迟迟没有动静,大太太那边也不曾有消息出来,难道还有变数?
司杏知道析秋的心思,也是满心的无奈,于是转了话题道:“奴婢刚才回来时,看到八小姐进了三小姐的院子,小姐您看……”这些日子三小姐那边格外的安静,因为墨香水香都被送走,她们和新来的几个丫头并不走动,所以三小姐那边到底过怎么样,她们到是一点不了解。
至于八小姐,自从三小姐婚事定了,即便大太太关了三小姐,可八小姐却比以前走动的更加勤快了。
析秋微微笑着,接触这么久,她对佟析玉的性格也算是了解了些,她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无论佟析言的手段多么拙劣,名声如何,但都无法否认,一年后她将会嫁去武进伯府,做伯公府的三少奶奶了。
等于是飞上枝头,佟析玉和她走的近,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佟析言的态度,却让她诧异,王姨娘被送走了,她非常的平静的接受了,甚至还听说王姨娘让人丛庄子带信给她,她也没有让人进去答话。
对此大太太很满意!
她暗暗叹了口气,生出了些许兔死狐悲之感。
司杏却道:“奴婢听说大太太给三小姐定了四十八抬嫁妆,和大小姐当年出嫁时一样,这样的话,以后小姐出嫁是不是也会这样?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姐以后倒也不用愁了!”
析秋笑的很无奈:“嫁妆不过是面子上的事,里面如何还不是大太太说了算,一副足金的头面是一抬,可一副镶金的也算一抬,这到底多少抬,也只是给旁人看的罢了,何必去当真。”不过倒也不必为佟析言的嫁妆担心,她屋子里的摆设,有多少是府里账上记着的,又有多少是她的自己的,想必王姨娘私下里也给她备了许多瞧不见的,所以,佟析言的嫁妆也不会太薄。
司杏一愣,她没有经历这样的事,到真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经常收拾箱笼却是知道,一箱笼的衣衫,满满当当塞的紧紧的是一箱,可若是松松的叠了几件,如果放的巧也是一箱子,都是一箱的衣服,可里面的差别却有天壤之别。
“这些事也不用我们操心,即便四十八抬都上不得台面,但陪嫁庄子店铺却是实打实的东西,想必大太太也不会太过于苛刻!”她顿了顿又到:“去把要用的线拿出来,趁着得空都分了吧,四姐姐那边看着也差不多了,我们也得紧着点才好。”析秋起身坐上了炕,司杏忙过去给她在后背塞了迎枕,又将针线翻了出来,两人默默的坐在那里分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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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朝中暗传,福建那边不是没有战报回来,而是在路上被人劫了。”佟正川皱着眉头,亲自为佟正安续了茶:“我看这次所谓的倭寇,恐怕不简单!”
佟正安目光一闪,若有所思道:“我记得福建布政司是姓邱,当初举荐他的是杨阁老吧?!”
大周早已实行户籍制度,百姓出行都必须有身份文碟,如果一个地区平白多出许多人,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倭寇的事真是有什么蹊跷,那么与福建布政司就脱不了干系,即便与他无关,但也有不治之罪。
“不错!”佟正川微微点头,微眯着眼睛:“邱善与陈尚书是同科,又同为杨阁老的门生,当年八王爷之乱时,邱善不过是柳州县的小小县丞,才十年的功夫,他已官至正三品……”他说着又去看佟正安:“大哥,大事未定虽有许多事不可预知,不也是你我兄弟齐心振兴门庭之时吗?!如今文书未批,你只要开口答应,我立刻去与三皇子走动,即便不能去六部,但进翰林院却是易如反掌,若你真不想留京,也并非只有回永州一条路,江苏盐运按察使上个月,因为去年堤坝的事被人参了,三皇子有意按自己的人上去,以您之才足以胜任,你若是有意我今晚便去和三皇子商议,您看如何?”
佟正安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此事休要再提,当年我执意外放,你便已知我心意,帝位之争古今都是如此,我当年答应过父亲,要照顾你,如今我没有能力阻止你,可也要确保他日能为佟府留下一脉!”
这话说的已是相当的重,认定了二老爷在赌博,而且风险很大,他这么做不过是留条后路,总不能一旦失势,佟府满门就要赔在里面。
果然佟正川脸色变的很不好看,沉了脸默默的喝着茶,佟正安拂袖而起,立在窗前:“二皇子为长,但处事却优柔寡断,三皇子为次但在朝内外颇有号召力,两势相当,他日鹿死谁手并不好说,圣上的身体不过就这一年,你不为佟氏妇弱着想,也要为自己留条退路。”
“大哥!”佟正川也站了起来:“正如你所说,我的心意你也知道,岳父大人曾受三皇子之恩,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您不要再说了,若真有这一日,您只管保全自己即可,我的事你也不用插手!”他又觉得自己的口气太硬,紧紧拧着眉头,又道:“侯爷那边,我会再派人去打听,福建的战事如今就是一根紧绷的弦,一旦断了后果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至于永州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一切的事我帮你打点好,刘大人那边也打过招呼了,即便有小人从中作梗,想必也起不了什么风浪,您只管做好回去的准备……最近二皇子频频动作,我也有许多事,就不送大哥了。”说着,甩着袖子就出了房门!
大老爷静静站在窗前,看着院外花团锦簇,景致靡丽,而在这一篇繁荣之中,他的视线就毫无预兆的落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边,那几株冬青树上……
他负手出了二老爷的院子,远远的看见佟慎之的院子里亮着灯,他脚步顿了顿,拐了弯就上了抄手游廊朝佟慎之的院子而去。
他敛目疾步而走,却在靠近佟慎之院子里,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就听到耳边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童声清脆,潮气蓬勃。
“那是七少爷的院子。”身后的常随指着佟慎之院落侧面说道,大老爷眉头松了送,问道:“他每日都这时读书?”
常随想也未想就回道:“是,小的昨天也是这个时间来的,也听到七少爷的读书声。至于是不是天天如此,小的不敢说。”大老爷微微点头,又站着听了会儿,听着内容依稀是《道德经》里的一段,常随见他不走,就试探的问道:“老爷要不要去看看?”
大老爷就摆摆手,又重新拾步进了佟慎之的院子。
逗留了两个时辰,又考了徐天青的功课,亥时初大老爷才回了正院,来总管正抱着基本账册,站在书房门口等他,一见大老爷回来,来总管就笑着迎了过来,行了礼。
大老爷目光在他手中的账册上转了一圈,脚步不停:“进去再说。”常随已经挑开门帘,来总管就随着大老爷进去。
“坐吧!”大老爷在书桌后坐了下来,指着对面的椅子,待来旺家的坐下,他问道:“都查到什么了?”
“确实如老爷所说,王姨娘这几年随老爷在任上,暗中收了许多珍品,其中有翡翠玉马一只,是江永县令冥夫人所曾,琉璃珐琅香炉一只,是新田刘夫人所赠,还有东珠两颗是……”来总管慢慢报着,大老爷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来总管心惊肉跳的念了一段,停了下来:“这上面还有许多查不出来路的。”说着将账本放在大老爷的书桌上。
大老爷看也不看,就拧着眉问道:“如今这些东西何在?”
来总管忍不住擦了擦汗,回道:“王姨娘回京时,东西都一并带回来了,奴才还查出她曾暗中送了一颗东珠给陈夫人,王姨娘出后,东西大太太都纳进了库房。”
他现在才明白,为何那日陈夫人突然造访,大太太明明只带六小姐去武进伯府,最后三小姐和八小姐也去了……原来还有这层缘由在里面。
“胡闹!”怒意满面,大老爷指着账本道:“我道她本本分分,没想到竟在背后做出这许多的事来!”来总管小心翼翼的将茶盅递给他:“老爷消消气!”
大老爷接过茶,又重新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才将怒意压了下去,沉了脸对来总管道:“这册子你收好,这件事也别声张,以后也不要再提。”
来总管向来精明,对大老爷的性情也非常了解,立刻点头道:“小的明白。”
大老爷靠在椅子上,疲惫的道:“你也下去歇着吧!”来总管就看了眼大老爷,行了礼匆匆退了出去。
他出了门径自出了院子,垂花门边正有人等着他,见他出来立刻小跑着过来,问道:“当家的,老爷没发怒吧?”
来总管叹了口气:“回去再说。”
“到底怎么回事?你到是和我说说,今儿房妈妈来找我,让我晚上去见大太太,也没说什么事,我心里担心怕为了这件事,就推脱说是出去给老爷办事,明儿中午过去,我这心里忐忑的不安的,你不说我心里没底啊。”
来总管眉头一蹙,低低的问道:“大太太找你?”
“是!我怎么问房妈妈都不说什么事,我这也是害怕,才在这里等你!”
“知道了!”来总管拉着自家媳妇朝院子外面走,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在暗夜中眼里精光一闪:“你也别一惊一乍的,我看大太太找你不一定是为了这件事,这几日大太太不是准备侯府太夫人寿礼的事,许是有什么事让你去办。”
来旺家的听着,心里蓦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不是这件事就好,不是这件事就好……”她顿了一顿又道:“那儿子的婚事,大老爷可说了什么?”
来总管叹了口气,又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才道:“恐怕这件事还要六小姐出面,单凭你我之力,只怕不行。”
来旺家的一愣:“这话怎么说?当初可是六小姐让我们等大老爷回来,和大老爷提的,怎么如今你又换了个说法。”
“你懂什么!”来总管道:“六小姐说的自是没有错,只是眼下事情有变,大老爷在查王姨娘私自收受官员贿赂之事,你也知道……大老爷向来最厌妇人插手朝堂之事……”没等来总管说完,来旺家的就一惊,截话道:“你是说夏姨娘的事?”
来总管就神色郑重的点点头,来旺家的也是满脸忧色,不再说话。
两人相携出了佟府,来总管才道:“你找了机会,将这事给六小姐露个底,旁的也不要多说什么,她是聪明人,自会知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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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姐,奴婢来给您送彩线。”来旺家的站在院子里,手里捧着个筐子,里面林林总总摆放着十几种颜色的线,正房的门帘子一动,司杏笑着迎了出来,来旺家的脸上也立刻堆满了笑容,两人互相见了礼,司杏道:“这样的事让小丫头跑一趟便罢,何用妈妈亲自来。”
来旺家的笑道:“不过顺道的事,哪用得着别人。”却没有将筐子叫给司杏,司杏微微错愕后笑道:“妈妈里面坐着歇歇脚,喝杯茶再走。”来旺家的也客气,自己掀了帘子进了房。
暖阁里,析秋正垂着头在绣春雁司榴一人抱着个簸篓在分线,宋妈妈在一旁打下手,几个人见来旺家的进来,都放下了手中的活,来旺家的就朝析秋屈膝行了礼,笑道:“奴婢来给六小姐送线的,这几种都是按照小姐的要求的,您瞧瞧可还缺什么,若是不妥我下午再跑一趟。”说着,亲自将筐子放在了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