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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二人站在朱栏宝榄, 映着观赏亭,四周有红或白千叶桃, 风一吹, 满天桃花荡悠悠,临溪水。树下的两道身影让房顶上站着的人,多看了几眼后,也不走了。
  就此找了一块稍微平坦点的房梁上坐着,托着腮专注的看着那对躲在化生寺里偷,情的男女。
  跟他一起回来的白间蹲在他肩上,瞧见他走的好端端的突然停了,不解的将脑袋从他肩上抬起来, 茫然看向四周:怎么不走了?不回莲华院?
  休息会再走。陈炜丝毫没有非礼勿视的打算, 望着那桃林下亲亲我我的情侣,勾唇笑的愉快。
  敢在庙里坐下这种事情的,想必也没怕被人看到, 那他多看几眼也没什么大不了。
  白间环顾了一圈四周, 抬头看到的都是屋檐房顶, 也不知道这里怎么就适合休息了。
  不过陈炜一向想法变化的快, 白间像只布偶似的挂在他肩上,看了一会四周觉得没意思就将脑袋重新搭了下去,直接挂在他肩上睡着了。
  水陆大会的道场内, 玄奘一边回答那些僧人的大小问题,一边等着陈炜过来。
  可他今天的法会都要讲完,也没看到那人过来,往常那个人总是或坐或站的在台下专心一志听他讲经。
  今日,法台上端坐的佛子已经第六次抬头,目光从台下那一张张面孔上冷冷扫过,还是没找到那个每日必达的人。
  佛曰,我忆往昔,恒河沙劫下方还在提问的僧人陡然间对上法台上圣僧的目光,一时间心跳漏了一拍,心底要说的话一时间都给忘的七七八八,支支吾吾的道:十二如来,其最后佛,相继一劫
  是十二如来,相继一劫,其最后佛,名超日月光。寻不到人的玄奘纠正了僧人念诵的那句话后,直接合上手里的《楞严经》,站起身来看向下方坐立的一千二百名僧人今日就到此为止,散了吧。
  他抬脚就离开了道场,出了人来人往的道场后才将手腕上的红线显现出来,顺着红线往远处看去,发现陈炜距离他此刻的位置也不远。
  一边往那走的圣僧,一边看着那根红线指向的位置。
  不在莲华院,也不在藏经阁,反而像是弥勒殿的位置。
  那弥勒殿内正方供着弥勒菩萨,后殿供着佛教护法天神韦陀。
  玄奘绕过一片桃林时,找到了那个弥勒殿屋顶上托腮发呆的人。
  怎么坐到了这里。
  玄奘走到他跟前,弯腰看向坐着一动不动的人。
  在看那个。陈炜抬了抬下巴,目光还看向那桃林边上的情侣。
  玄奘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需一眼就知道了陈炜所看的是什么。
  一时间,佛子神色古怪的将目光从那对男女身上移开,落在跟前那个聚精会神观看别人耳鬓厮磨的人脸上,仔细打量了一会后,才开口:你喜欢看这个?
  陈炜白了他一眼就将目光重新对焦在那对野鸳鸯身上:我又不是变,态,就是好奇他们怎么吻了那么久,亲来亲去的也在树下有小半个时辰了,还是这么难分难舍的样子,看起来很让人心动啊。
  虽然是对野鸳鸯,也可看的出来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是真的不一般的好,否则也不会在树下如胶似漆到了现在还没走。
  对他们的行为心动了?还是对他们的感情心动?玄奘在他身边坐下,不看那处只看身边的人。
  都有。单手托腮的人,改成了双手抻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对野鸳鸯道:我也想要。跟人亲密无间。
  这种事情没遇上也就没想法,可是猝然间碰上了,陈炜就想到他现在已经二十八岁。
  这么多年在阿弥陀佛,四大皆空这种佛音熏陶下,偶尔早上起来看到起立状态的海绵体,内心甚至没有任何幻想,完全当成身体新陈代谢自然反应对待。
  坐在他身侧的佛子看着他,数秒后站起身来,一句话没说走了。
  陈炜移动脑袋,看了一眼离开的背影。
  啧,不愧是女妖精心目中十世元阳之身未破的大唐高僧,看到这种男欢女爱的画面竟然一点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
  所以别人是圣僧佛子,自己只能当个普通凡人。
  半盏茶的功夫,玄奘去而又返,手里端着两杯茶,上了房顶的人将杯子递到陈炜跟前:漱口。
  坐在房顶平坦处的人,一头雾水的接过来茶杯,以为是茶水,入口才发现有点咸,是早晚间漱口用的青盐。
  本想喝下去的人,皱着眉头漱了两口就将杯子还给对方好端端的漱口做什么?
  他说完,仰头看着身旁站立在屋顶上的玄奘,也跟着拿出一个茶杯漱了口,天色还没暗,两个人一站一坐的在房顶上,将彼此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陈炜看着对方漱完口后,就将那两个茶杯并排整齐的放在一旁的瓦片上,俯身过来捏住他微扬的下巴,倾身吻住他微张的唇瓣。
  唇齿交缠的水声,细细密密的传入耳中,无处着落的两只手很快被人一只手攥住握紧。
  灼热的温度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这个吻跟陈炜想的不太一样,也不像他坐在这里看到的那对野鸳鸯那样杵臼之交,陈炜仰着头承受着这个亲密无间却又温柔至极的吻,脑袋嗡嗡作响,感觉自己整个心都被无形的手抚了下,又酥又麻。
  趴在他肩上睡觉的白间早就醒了。
  可还没满一岁的小妖怪,哪怕身边没有狐九指点,也忽然福至心灵,当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挂陈炜的肩上,将脑袋死死的往下垂着。
  任凭外界天雷勾地火,也屹然不动,全程当自己睡死了过去。
  许久之后,陈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松开的,只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那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一根手指从他带着水光的,嫣红湿润的唇瓣上轻轻扫过,现在还心动吗?
  眼神茫然又失措的凡人和尚,一开口舌尖滚动时,就想到了刚才他们两个人之间做了什么,一张脸转瞬就变得通红,心动心动什么
  玄奘没回答,只是重新坐到了他的身边,将惊的快要跳起来的人重新按住,示意他看向那桃花林的方向。
  陈炜咬着舌尖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很好,那对野鸳鸯还在耳鬓厮磨中,坐在佛教护法天神韦陀殿上方的凡人和尚,当场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这种在佛门清净之地干出这种苟合偷欢的行为,必须赶出去!还要通报他们家长!
  如果他说话时,眼神不要一直飘忽不宁,如果说话时不要每次开口舌头就不知道往哪摆的话,这种话可信度会很高。
  玄奘只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对桃林里的凡人,就将视线移到陈炜脸上,瞥见对方坐立不安的神色时,微不可闻的叹息着凑过去。
  上一秒坐直的人,下一秒身子骨跟面团似的歪了出去,正正好好避开玄奘凑过来的脑袋。
  你想干什么?陈炜紧张的瞪着他。
  拿杯子。那人伸长手臂,直接将房顶上并排放置的两只茶杯拿住,随后站起身来一脸平静的看向还呆坐在房顶上的某人。
  刚才我问过你,你说看到他们那样心动了,所以我满足了你的心动,现在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上一秒打算在房顶上吹风冷静冷静的陈炜,下一秒就火烧屁股的跳了起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下次他再也不要随便观看野鸳鸯现场直播,竟然把好好的一个佛子都勾的做出这种事情。
  佛祖知道了,不会暗中来报复他吧?
  玄奘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他还没接受刚才的事情,因此面上越发的平静无波,甚至在快到莲华院时,开口道:往常我想要什么,或者不开心了,你总会第一时间给我弄来糖葫芦满足我,今天你想要像那对野鸳鸯一样,虽然房顶上没有桃林,也没他们时间长,你若是不满足等那两个人走后,我们可以也去桃林再来一次,让你满足。
  陈炜:!
  这跟买糖葫芦哄人是一样的道理?
  他怀疑自己在被糊弄,可侧目看向对方,那张脸上的表情跟往常一模一样,丝毫没有任何的不同。
  要说有的话,陈炜视线不小心落在那薄红嘴唇上,隐约觉得好像比之前更红了一点,大概也算是跟往常不一样吧。
  就是这个不一样,跟他关系比较大。
  也因为玄奘这个自然的表情,让陈炜那点不自在的情绪回到莲华院就散的差不多。
  只有偶尔不小心对上那张脸的时,还会脑海里自动回想起当时的画面。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炜让自己重新回到没有人谷欠的状态,特地洗了冷水澡。
  白间趁着他洗澡的功夫,第一次不用狐九叫,就麻溜的从那堆衣服上滚下去,头也不回的直奔院子里的大树,打死也不要再进房间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野鸳鸯:看了半天教程了,麻烦给我们结一下演出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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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5章 二更
  房内的陈炜, 情绪波动并不比自己的爱宠低,抱着被子在床上都快将自己卷成一张春卷,也没赶走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等他听到开门声时, 上一秒还在努力将自己卷成条状的人, 下一秒就抖开被子躺平闭上眼睛。
  门口刚洗漱过的人转身将房门关上,然后托着那盏陈炜亲自制作的夜明珠走到床边。
  玄奘托着灯罩, 看着平躺装熟睡的人,悄无声息的俯身, 手里的灯罩也跟着往下降低几寸。
  莹莹微光近距离的照在陈炜脸上, 让平躺在被子下面的人,手掌无意识的抓住身下的被褥,四周安静极了。
  安静到,他甚至能够感应到玄奘距离他现在极近,那种过度接近的距离让人不受控制的想到房顶上的画面。
  站在床边的佛子,细细观看了一场无声的表演,表演者全程没开口说话也没睁开眼睛。
  可是那双紧紧合着的眼皮,不停转动着, 不然想象对方此刻的情绪波动有多大。
  玄奘将灯罩移开, 重新站直腰身,心情很好的脱下鞋子,等灯合上盖子遮住最后一丝光亮, 随机揭开被子躺到床上。
  他刚躺上去, 正在头脑风暴的人立马装作不经意的转过身去, 面对着墙壁, 背对着玄奘。
  黑暗中,陈炜死死盯着那黝黑一片的墙壁,一动不敢动的僵硬躺着。
  一张床, 一条被褥,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人,今天恍然觉得。
  这床小了,被子小了,化生寺里的房间院落至少有两百间,就连莲华院内三进三出也有不少空房间,左右隔壁还住着二郎真君还有悟空。
  在他们来之前,那些房间都空着,他为什么没想过搬到隔壁去?为什么要跟玄奘挤在同一张床上?
  好像是因为当初说玄奘说了什么,然后他们就住到了一起?
  当时对方说什么来着?
  陈炜瞪着墙壁,瞪的两只眼睛都开始干涩难受起来,也没想到起来当时自己怎么就突然答应了这件事情。
  睡在外侧的玄奘,安静无声的躺在那里,望着上方的佛经彩绘图案。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没有任何障碍的视物,一寸一寸的观看着彩绘上的内容,从颜色到线条到故事内容,等他一条彩绘全部看完,身边那道紧绷的身影已经松懈了下来。
  陈炜睡着了。
  早上在藏经阁帮玄奘讲课,下午去泾河岸边见那些妖怪,回来还要观看野鸳鸯跟被人满足这件事情,整个人已经被过度使用的,连到底搬家还是不搬家都没想明白就睡着了。
  玄奘听着耳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真心感谢了今日那对野鸳鸯。
  不一会,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因为习惯,自动翻身,投怀送抱翻进了玄奘的怀里,像往常一样将人抱住,一条腿搭在玄奘腰上睡的昏沉。
  等待许久的佛子,嘴角轻快扬起,将主动的人牢牢禁锢在怀中。
  接下来的几日,两个人还是一个忙着在道场讲经,一个上午去藏经阁给十名弟子讲经,下午陈炜不是在练习法术,就是去道场听玄奘论道讲经,同那一千二百名僧人还有平民百姓坐在一起。
  每天被阿弥陀佛洗礼的凡人和尚,整整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将脑海里有关弥勒殿房顶上的画面给洗空干净。
  水陆大会举办七七四十九日,泾河岸边的群妖们,也被打了七七四十九日,陈炜一心放在学习法术跟上课上。
  忙得脚不沾地的众人等各自停下手里的工作,互相看一眼才发现水陆大会只剩一天就要结束了。
  城外的妖怪,被悟空跟二郎真君还有哪吒三位神佛打杀了一半,剩余的一半都在纸上老老实实的写下自己的姓名,住址,还有山头大小,输掉的庙宇金身有多少,需要在多少年内建造完成。
  群妖来的不算多,大概是后来的妖怪发现了这里没有和尚肉,只有三个打人非常疼的家伙逼着他们比武,后面还没赶到长安城的妖怪当场跑的干干净净。
  陈炜一时间分不出手来管这事,只能让悟空他们先别管那些逃走的妖怪,等日后忙完了手里的活计,他们再一路去四大部洲逐一找上门。
  水陆大会结束的前一天,陈炜抱着一堆登记好的群妖录,刚踏进化生寺的大门,就撞上一群从庙里走出来的香客。
  头上没戴斗笠的人,当场抱着那些群妖录,身轻步快的上了屋顶。
  最近他每日学习一个法术,下午在泾河岸边还拿那些妖怪来练手,如今打妖怪可能打不过,可是上房揭瓦,下河摸鱼都能用法术搞定。
  抱着大大小小一尺高的群妖录,陈炜一片骄傲的踩着瓦片往藏经阁方向走。
  他要去将这些妖怪登记录重新查看一遍,并且分门别类做成册子。
  这里的妖怪很多人写的都是狗爬字,今天看着认识,再隔三天再看,别说他不认识写的是什么,恐怕是妖怪本人都说不清自己到底写的是什么。
  走在屋顶上的人,目不斜视的避开了那幽静的弥勒殿,直接拐弯去了正对面药师殿,药师殿前方高耸着四颗参天古木,像是四大金刚护殿。
  葱葱郁郁的绿冠有三十多米的高度,跳上药师殿房顶的人,从绿冠下钻了过去,眼前出现一片青茸茸,绿依依,看不尽的君子竹海内,两道有些眼熟的身影,正脸对脸,手握手,脚尖对脚尖的站在木槿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