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一惊,旋即冷笑:“二皇嫂这是把本王当三岁小孩儿吗?宸王手握重兵,大权独揽,你说他无意皇位?”
“是真的!”女子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流露一丝急切,“他无意于此!”
云奕盯着她不说话,半响,勾唇一笑:“那又如何?”
魏青棠抬起眸,只见他环起手臂,那张俊脸上有着说不出的阴诡邪魅:“二皇兄他争不争皇位,想不想争,对本王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二皇嫂总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不去争,本王就会放过他吧?”
魏青棠心一沉,缓缓道:“你们都是兄弟,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云奕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桀桀阴笑:“兄弟?这帝王之家向来是你死我活,哪来的兄弟?再说了,他当初杀老大、废老三的时候,不也没念过兄弟之情吗?”
“老大云震畜生不如,老三趁阿殊重病之时送来死鹰,能一概而论吗?他们不主动出手,阿殊何曾招惹过他们?”魏青棠咬牙,竭力忍着自己的怒火,云奕又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天真,本王原以为你有几分聪明,想不到也是个蠢妇,就你丈夫手上的兵权,哪个皇帝不忌之惮之?也就是父皇无能,需要仰仗他,否则不管是本王还是老三,甚至是死了的废太子,无论谁登基,第一个要除得都是他!”
魏青棠睁大眼,陡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云殊手上的兵权、民间的威望,都是其他皇子的绊脚石!
他们不可能容忍这样一个王爷凌驾于皇权之上,所以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云奕看她想明白了,眼底闪过一分赞赏,这个女人的确和卿雪不同,卿雪是天上明月,不愿沾染这些勾心斗角,她更像一朵开在人间的富贵花,张扬、明艳,又能很快融入其中。可惜了,这个女人嫁给老二,要不当初他娶了她,就是后位的最佳人选……
魏青棠回过神,慢慢呼出口气:“这样说来,你无论如何都不肯收手了?”
云奕没想到了这会儿她还能保持冷静,目中更添一分惊艳,他悠然道:“那也未必……”
魏青棠明眸一亮,紧紧望着他,云奕倏地走近前,附在她耳边:“只要你肯听本王的话,写一封搞告密信给父皇,并在他老人家面前作证,说云殊他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到时候,本王不仅可以放了你兄长,还可以把你纳入后宫,保你们兄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边说,边在她耳边陶醉地深吸口气,那贪婪下流的模样,让魏青棠一阵作呕。
啪。
她反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瞪大的乌眸满是惊怒:“混账!”
云奕眼里掠过抹恼意,而后摸着被打的地方,兀自冷笑:“不识抬举,本王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等着明天给你哥哥收尸吧!”
魏青棠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指着大门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云奕冷冷哼了声,拂袖离去。
他走后,魏青棠恶心得要命,冲回屋中抱了痰盂就一阵狂吐,她已过了孕吐的时机,可今次胃里翻江倒海,差点连苦胆水都呕出来了。赵婆子进来看见她这样,吓得不轻,急忙替她抚背:“王妃,这是怎么了,您不是去见云王吗?”
魏青棠回想起方才的情形,顿时呕得更加厉害。
赵婆子道:“您这样不行,老奴给您叫大夫去!”
魏青棠伸手拉住她,虚弱地摇摇头:“我没事……”
赵婆子担忧道:“您这样还叫没事?还是请元太医过来……”
“没时间了。”魏青棠打断她的话,强撑着坐到书案前,她提笔写下一长串名字,有宋离、也有楚情,可勾勾画画最后一个也不剩,“宋离在宫里指望不上,而且也不知道他的态度。楚情有平南侯府的牵绊、谢淮英也一样。宸王府现在被软禁,还有五毒仙,她是西疆人,就更不能露面了……”
说到这儿,笔下一顿,一团墨渍晕染开来。
赵婆子看着她自言自语的模样,心头发慌,又不敢插话,只见王妃怔怔望着宣纸片刻,唇边勾起一个无力的笑容:“原来,真是山穷水尽了……”谢家旧部尽数遣散,宸王府力量无法救援,她手上一无所有,莫怪云奕如此嚣张了,因为,她已是山穷水尽。
“赵婆婆,你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魏青棠道。
赵婆子看着她颓然苍白的脸色,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是。”她转了身,临出门前又弯下身,“王妃,老奴没读过几年书,但有个道理是知道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说完退下去,魏青棠呢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那时二哥没了,又有什么意义?”她想起云奕临走时的话,作伪证,就能保下兄长,可那势必毁云殊一生……
咬着牙,颤抖提笔。
“对不起……”
一滴泪水划过脸颊,她飞快落笔,却不知暗处,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那是双狭长的狐狸眼,眼角尾梢微微上挑,妩媚似女,然而在看到她落笔时,目中寒光一闪,透出两分凌厉杀意。
果然,这小郡主还是选择了兄长!
柳折枝眸冷如冰,下午那会儿,她和云奕在院子里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出卖云殊,就能保荣华富贵,他当然不认为魏青棠是那样的人,可一旦牵涉到至亲性命,那可就难说了。
原本还存着一两分希望,想不到终究,她还是背弃了宸王府!
哒——
狼毫搁下,魏青棠捧着那封书信,已泪水盈面。
“阿殊,对不起……”
“对不起……”
她啜泣着,将书信封漆,就在那一刹,暗地里的柳折枝一扇挥出,从她手中轻易将书信夺走。
“什么人!”
魏青棠霍然起身,在看见柳折枝的脸时一怔,“柳公子?”怎么是他,这人不是从他们回京起就失踪了吗?
柳折枝对她就没那么好的态度了,手里捏着那封信,目光如在冷水中泡过一般盯着她:“小郡主,还记得当初你嫁给阿殊时我同你说过什么吗?”
魏青棠下意识道:“什么?”
柳折枝勾起唇角:“‘好好待他,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他值得’!只可惜,你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言罢手腕一翻,那柄杀人无形的金丝折扇便朝她飞来。
魏青棠看得出他这招是存了杀意,当下大惊,急忙往旁一躲:“你疯啦?”
金丝折扇旋中她身后花瓶,登时咔得声,碎了一地。
柳折枝嘴角噙着迷人的笑意,可眼底冷得和冰一般:“任何背叛他的人,都得死。”他用那妩媚动人的嗓音,说着最冷酷绝情的话,魏青棠眉头大皱,趁着他下一招袭来前厉喝,“谁说我背叛他了?!”
柳折枝一顿,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你还要狡辩吗?今天下午你和云奕的话,我都听见了,包括你晚上你写得这封信,应该就是所谓的‘告密信’吧?”
魏青棠看着他两手夹着的信纸,眉毛一扬,顿时被气笑了:“谁跟你说是告密信,你自己看清楚!”
柳折枝皱眉,拆开一看。
“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