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惊叫声此起彼伏,尤其最后一声最为响亮。崔子骞正和同伴们饮酒,突然听到妹妹一番有若诀别的话,他回头望去,正好看见她吞药的一幕,接着岸上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在叫“大夫”,也有人在喊“崔大小姐服毒自尽”的话。崔子骞吓得立刻酒醒,飞奔过来抱起她。
“妹妹!妹妹!”
他颤巍巍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家妹子已没了呼吸。
登时,整个人呆若木鸡。
而旁边站着的曹沛元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扑过来:“表妹、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崔子骞大怒,一手挥开他:“滚!别碰我妹妹!”说完又大吼,“大夫、快去找大夫,大夫!!”
曹沛元心头发凉,只看崔芝兰面无生气,胸脯也毫无起伏……他双腿发软,竟就这么跪下来。
此刻岸上的人纷纷围拢过来,叫来的大夫一摸脉搏,触电般缩回手。
“怎么样?大夫,我妹妹怎么样?”崔子骞抱着最后的希冀望向他,那大夫嗫嚅着道,“崔公子请节哀,令妹她……已经去了。”
轰隆!!
仿佛一道霹雳砸在头顶,崔子骞嘶吼道:“不、不可能!你胡说!!”他伸手掐住那大夫脖子,旁边的人赶紧拉住他:“崔兄,冷静、冷静啊!令尊还不知道这件事呢!”这话仿佛提醒了崔子骞,他失魂落魄地爬起来自言自语,“对,爹、娘,他们一定有办法救妹妹,他们一定有办法……”边说边扯住自己的小厮,怒吼,“快、快去通知老爷和夫人,说小姐出事了,快去!!”
曹沛元对周围的动静充耳不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表妹死了,他闯下大祸了!
而那些与崔芝兰交好的女子,个个伤心不已。
“崔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呀!”
“是啊,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要服毒啊!”
“……”
这些话传到崔子骞耳中,暴怒的兄长猛地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曹沛元:“是你、是你逼死我妹妹的,是你!!”
曹沛元呆呆望着他,突然,崔子骞一拳砸过来,曹沛元流出鼻血,慌忙大叫起来。
场面一时更加混乱了,厮打的、拉劝的、哭嚎的,整个东华园一片狼藉。
半个时辰后,崔相国夫妇赶到了。
不止他们,曹尚书和曹大夫人也来了。
还有永宁大长公主和城阳公主,城阳看到这种情况,恨得咬牙,直骂曹沛元竟把她的腊八聚会搞成这副模样,日后定要找机会收拾他!永宁大长公主见得世面多一些,心知今天这场面不是计较来由的时候,崔芝兰是崔家长房唯一的嫡女,若她真死了,崔相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但好在这件事的起因是曹沛元身上,和她们无关,因此命令众人让开,直接让崔、曹两家自己解决。
相国夫人赶到河边,一见自己女儿毫无声息躺在那儿,差点晕厥。
崔相国到底镇定些,闭目定定神,口气严厉地看向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崔子骞刚才狠揍了曹沛元一顿,自己身上也有几处挂彩,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恨恨指着曹沛元道:“是他!爹,我听见芝兰说什么痴心错付、爱错了人,之后就服毒自尽了!肯定是他辜负了妹妹,让她伤心绝望之下才自尽的!”
崔相国眼皮一跳,看向曹沛元。
后者被打得鼻青脸肿,哭哭啼啼往母亲怀里缩。曹家大夫人心疼儿子被打成这样,挺胸骂道:“胡扯!这关我儿子什么事!她自己想不开要自杀,就怪到我儿子头上,我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沾上这么个表妹!”
崔子骞怒不可遏就要反驳,突然自家一贯软弱的母亲站起来,哭着叫道:“不!芝兰肯定是受了天大委屈才会这样……前几天、前几天你到府上,为你儿讨公道,我还责骂了她……后来环儿说小姐跑出去就呕了血,还晕了过去,我当时还不信……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都怪我这个做娘的没能相信她……”
相国夫人身子一软就要滑倒,崔子骞赶忙扶住她:“娘、娘保重身子啊!”
曹家大夫人面露尴尬,还想再狡辩,这时曹尚书喝道:“够了!”
曹家大夫人缩缩脖子,这才搂着儿子不吭声了。
围观众人面露豁然,原来这起因竟是几天前就种下了,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着原本是亲家的两人,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曹尚书上前两步,拱手道:“相国大人,妹妹,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不过芝兰和沛元的感情一向很好,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我们还应当从长计议才是。”
他刚说完,和崔芝兰感情最好的周蓉便忍不住道:“什么感情好,崔姐姐对曹公子是一往情深,可曹公子对崔姐姐却不是!好多次,他都对姐姐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也是感情好吗?”她的话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刚才他们亲眼看见曹沛元对崔芝兰打又骂,什么“毒妇”、“狗男女”这等极尽羞辱之词,还有那一耳光,感情好?谁信?
和崔芝兰交好的姐妹纷纷出声,还有些看不过眼的人仗义执言,一番话说得曹家灰头土脸,而崔家的人,个个义愤填膺。
崔相国握拳,深呼吸几次才道:“好啊、好啊,老夫以为兰儿觅得良人,想不到是狼心狗肺之徒!”
曹家大夫人护子心切,忍不住出声:“那怎么能怪沛元?肯定是她不守妇道,先去勾搭什么男人!”
“你住口!”曹尚书厉喝,暗骂这妇人真不识大体,这种场合怎么还能说这种话。
果然,崔晏面皮发黑,重重一甩袖:“笑话!本相国的女儿,会不守妇道?”
曹家大夫人那话也刺激到了旁观者,崔芝兰明明已经过世,她却还用这等话来侮辱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周蓉立刻道:“不是崔姐姐的错!方才大家听见了,曹沛元说为了一个叫如烟的姑娘,可以不娶崔姐姐,是不是?”
“对!”
“我们都听见了!”
“不错!”
曹尚书一愣:“如烟?哪个是如烟?”曹家大夫人低下头,不安地缩缩脖子。
崔相国也真动肝火,却强忍着怒气向周蓉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说得是如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