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含笑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珠,知道她对凌玥真人的情意,心中也由衷地欢喜,对二人抱以祝福,却有些羡慕,不过好在他们情之所钟,这个日子隔得不会太久。
王卉似心有所感,暗中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一行人说说笑笑,就回到了药园,望着正在药园里处理杂物的陆喜娘,王卉微怔,其身侧一个中年俊朗男修正小心翼翼地赔着笑意。
凌玥真人淡淡扫过一眼,嘲讽一笑:“喜娘现在与谢管事情投意合,已经成了道侣。这清崇真人每日都要来挽回所谓的父女情,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作孽!”
望见王卉众人的身影,不堪受扰的陆喜娘眼睛一亮,热切地迎了上来。许是日子安定下来,生活好了起来,她神色也不再刻薄,多了几分温柔。
“园主和真人回来了,管事让我准备了上好灵酒,说是要祝贺真人的合籍礼。他最近有事出去了。”
凌玥真人道:“多谢,合籍礼当日不妨来喝一杯。”
陆喜娘高兴道:“这是当然。”
“喜娘······”
见他们聊得好,被晾在一旁的清崇真人忍不住尴尬地说道:“你要不然还是跟我回去吧,有阿爹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你好歹也是我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区区的管事?”
陆喜娘柳眉横起,骂道:“去你娘的阿爹。我娘死的时候你答应的事情可没做到一件,现在来我这哭可怜,脸怎么那么大?”
说着,也不理他,径直回了家中,只留下清崇真人不断地叹气,犹犹豫豫地想让凌玥真人劝两句,最后实在张不开口,只好离开。
王卉暗中捏了把谢长安掌中的软肉,悄声道:“你若是学了他那套,日后我定让你灰飞烟灭,泯灭于世间。”
他笑意更浓,趁两个真人不注意,嘴唇飞快地掠过她的脸颊,轻柔至极的一个吻,低声道:“我可不敢啊,真人。”
王卉没绷住笑了出来,倒是让凌玥真人以为是徒弟在打趣自己,暗中瞪了她一眼。
她在药园搜了一圈,没见盼春,便问:“师尊,盼春怎么没在药园?”
凌玥真人笑道:“盼春未入仙,我便送她去兰溪师弟那里去学些常识,待你回来后,再做教导。这孩子,那样的体质,灵根也不错,却是十分早熟懂事,只是不知能否真正入了药道。”
王卉放下心,一进凌玥真人的房间,就将明德真人和谢长安锁在门外,将灵骨竹蝶拿出。
蝶蛹已经长大了两倍,日夜用灵气温养着,灵蛊早就可以破茧而出,只不过被她强行用寒冰封住了。
去掉了寒冰,蝶蛹一接触到温润的温度,立刻有了破茧的迹象,不过多久,一只竹纹翅膀的轻盈蝴蝶从茧中飞出,王卉立刻就用药灵牵引着灵蝶飞入凌玥真人的根骨之中,将受损的灵骨一点一点地吃入腹中。
这种疼痛不亚于挖骨之痛,凌玥真人面上冷汗一滴滴地滴落在衣襟上,王卉虽心疼,也知只有忍过了这阵苦,凌玥真人就可以重新修炼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明德真人在门外守的有些焦灼,这些年静修的功夫算是白费了。
药园园主回宗门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却一直没有瞧见她的身影,而那近来风头正热的瑾晟真人也留在了药园,寸步不出,一下子就把二人之间的传言坐实了。
齐汉子奉命来给药园送东西,见园内两位丰姿出众的青年席地而坐,身上灵气环绕,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都是一同入门的弟子,他怎就有这般的差距?心里愈发不平起来。他只愣愣地呆在了门口。
陆喜娘正出来收药材,一个外门弟子正处在药园的门口,手里还拿着药园要的种子,道:“你这人怎么就傻在这里了?赶紧把种子给我,快回去,别打扰了园主给真人疗伤。”
齐汉子愣愣地说:“凌玥真人的伤有了可以医治的方法?”
这消息王卉没有存心瞒着,陆喜娘也听明德真人提起过一些,笑道:“这自然。园主寻来了灵药,正在给真人疗伤,对了,你也别傻站着,赶紧回去修炼吧。”
齐汉子心中一沉。药园有摇光令在手,又有王卉这一最年轻的金丹真人做主,还是当年的地位嘛?如果再多个元婴真人,只怕丹阁也比不上了。或许这王卉与药园之间正是有缘。
他回去后,同住的伙伴瞧他神色不对,好奇问了句。他道:“药园的凌玥真人要恢复了。”
伙伴大惊,现如今都知药园有摇光真人护着,并非是什么旁门左道,而今那琪华真人还未收弟子,那药园可是个好去处,可惜这傻子当初弃了药园。
总之,这凌玥真人根骨将会恢复的消息算是传了出去。
云娇气得将屋内的摆设砸得细碎,伏在桌上哭道:“我追了明德这么多年,他就当真只念着凌玥,如今凌玥根骨恢复,明镜真人更不会阻拦他们二人了。”
凤阳真人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气道:“凡是跟药园沾边的,咱们都讨不了好!”
云真眼睛一转,趁机道:“母亲别恼,我有一个给妹妹出气的机会。华清宫段宫主的侄子段鸿翼筑成金丹,跟我说有意求娶咱们宗门的女修,我看妹妹合适。华清宫乃是第一大宗,少说以后的宫主之位是要传给了那段鸿翼,若妹妹与他结为道侣,正好可以借势压压药园的威风。段鸿翼不能近女色,必对妹妹有愧,或许可以让他助妹妹与明德师叔相好?男人嘛,不使些手段可不行。正好我也有华清宫为依靠,不愁不能挤下幼阳。”他想起对方给的好处,心中充满了热切。
凤阳真人道:“段鸿翼一个金丹修士,怎么会缺道侣?此事怎可信?我看不妥。娇儿,你怎么看?”
云娇颇为心动,犹犹豫豫地道:“那段鸿翼当真不近女色?”
云真道:“这还有假?我俩的交情,我才知他修的是童子功,不得双修,若非有不少女修纠缠不放,他也不会想娶个道侣当摆设去拦截那些烂桃花,只是为了不再被人纠缠罢了。”
云娇道:“这倒是有理。你去与他说,只要能帮哥哥当上下一任宗主,我也可以受些委屈。”
云真一笑:“我就知道妹妹最好。”
······
药园内,凌玥真人白皙的肩膀上,一只竹蝶颇为疲倦地停留在上面,逐渐失去了灵气。
王卉将蝴蝶取下,查看凌玥真人身体中灵骨的生长状况。
正与阿玉所说的一样,她缓缓放下心,炼制了一碗安神养灵的药汤喂其服下,见凌玥真人安稳睡去,这才开门让谢长安与明德真人入内。
“怎么样?”
刚一进门,明德真人就迫不及待地问凌玥真人的状况。见王卉点点头,他手脚立刻一软,整个人都差点软在了地上。谢长安将他扶到椅子上,他喃喃道:“总算是好了。”
谢长安仔细看了看她的状况,问王卉:“你没事吧?可累着了?”
她摆了摆手:“我没有炼药,只是守着师尊罢了,没什么。”
二人正说话,突然听见药园外响起声声仙鹤鸣叫。王卉开门,仙鹤化作了一个小童,将一封婚笺送上。
几人正纳闷玉虚门内是何人要举行合籍礼,却见王卉惊呼:“云娇要与华清宫结亲?”
云娇对明德真人的痴缠众人都明了,不可能就这么与别人结亲。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明德真人心中存疑。
童子垂首道:“是华清宫送来的婚笺,因这乃是两派姻好之事,特地邀请几位峰主前去,琪华真人身为药园园主,扬名与东西两州,自然也在其列。”
与云娇结为道侣之人正是段宫主的侄儿段鸿翼,极少在华清宫出现,修炼都是自己外出历练而来,就连当初的十二重天塔他都没放在眼中,这样的人何时会跟云娇扯在一起。
不过如今云娇的长兄云真正在为了下一任宗主位四处拉拢,难保不是他的主意。凤阳真人虽然疼女儿,但云娇是三灵根,云真却是双灵根,很可能为了儿子的前途放弃了女儿。
王卉准备将婚笺抛给小童,这两个人一个不熟,一个恶心,尤其是云娇,想要撬她师尊的墙角不说,还想勾搭谢长安,她简直被恶心坏了。可手伸了出去,她却突然想到了自己在万魔宗遗迹见到的景象,鬼使神差地又将婚笺拿了回来。
小童完成了任务,立刻飞走。谢长安揉了揉她的发顶,问道:“怎么突然想去了?”
王卉不在乎地将婚笺扔在一边,“看看热闹罢了。不过他们的合籍礼在师尊之后,不耽误。”或许还能看看当初苏酒倾和颜锦瑟到底图谋些什么。
第144章 华清宫
华清宫历代宫主大多都出自段家, 而这华清宫也更是段家老祖一手创立,身为这一代的宫主, 段毅并没有自己的亲生子嗣, 只有一个嫡亲的侄儿,素来被看作是段毅的接任者,因此,段鸿翼的地位在华清宫颇为特殊。
可此时, 段鸿翼却和苏酒倾一同跪在下首,对坐在上位的男子请罪。
男子身着华服玉冠, 气宇轩昂, 威严端庄, 正是华清宫此代宫主段毅。
段鸿翼道:“都是侄儿办事不力, 早知那云真这般蠢钝,就该直言侄儿要联姻的人正是药园的王卉。”
苏酒倾又岂会落后, 请罪道:“这也不怪师兄, 都是弟子实力不济,当日不仅没能拿回佛宝, 就连那功法都让王卉夺走。若非如此, 又哪里用得着劳累师兄?”
段毅面色淡淡的, 看不出喜与怒。段鸿翼和苏酒倾二人心中愈发忐忑不安了。
旁人都道华清宫宫主公正严明, 光明磊落,可只有他们这些亲近他的人才知华清宫成为第一宗的背后有多少隐私。
段鸿翼试探地看了看段毅, “叔叔, 要不我去将意思说明, 回绝了云真和云娇。”
段毅道:“糊涂!”
他的面上终于带了些阴霾,忍不住挥袖将这个侄儿打得清醒些。
“原先你就没说清楚,这下再指名道姓地想要求娶药园园主,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才怪。早就和你们说不要轻举妄动,王卉在玉虚门的地位,咱们只能慢慢谋划。”
段鸿翼道:“我也知这个道理。可·······”他谨慎地用神识测探四周,密密传音说:“可那魔人已经不抗用了。没了佛宝,又没了功法,咱们都是死路一条啊。华清宫大权岂不是落在了旁人手中?”
段毅森森冷笑,手中握着的一对石核桃被捏得粉碎,传音回道:“怕什么!咱们段家历来如此,若不冒险,你以为你这身修为是怎么来的?二十几岁的金丹修士!你别忘了,你我都不是天资聪慧之辈,更不是天道所钟之人,能走到今天,每一步都是铤而走险。后悔可来不及了。”
苏酒倾被他脸上的狠意弄得心中不安,下一刻却见段毅已经恢复了往日宽厚的模样,便道:“弟子已经给药园送去了婚笺,并言明乃是两派大事,她定会前来,到时便有机会。”
段毅赞赏地对他笑了笑,夸奖了一番:“还是你办事利索,这件事倒是极好。罢了,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待事情完成后,我就立刻恢复你真传弟子的身份,好好奖赏你,只是这些日子还是要委屈你了。”
苏酒倾眼中一喜,连忙叩谢,缓缓退出大殿。
段鸿翼问:“那王卉来了,我们该如何取得她身上的功法?”
段毅道:“我们不能出手,但可以引她去封印之地。”他云淡风轻地拍了拍衣袖,轻描淡写,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小事。
段鸿翼到底比不上他的叔叔,一想到那封印之地,浑身瞬间出了一层冷汗,万分庆幸自己是他唯一的侄子,怎么也不会对付自己。
······
凌玥真人休养了一周,身体就好转起来。到底是元婴修士的身体强悍,即使是吃掉灵骨的伤痛也恢复得极快。
这原是大喜之事,可明德真人的笑脸还没维持几天,就变成了怨夫脸。
凌玥真人百年未能炼药,如今没了灵气逸散的顾及,更是想要练练手,快些恢复修为。尤其是在看到王卉从东洲带来的许多奇异灵植后,热情更是高涨到了极致,只在第一日和明德真人相处了多些,剩下的时日全部醉心于药园的灵植之中。
明德真人看了看忙里忙外的身影,哀怨地看了眼王卉。
王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弯唇笑了笑,赶紧和谢长安溜到了一边。现在的明德真人,身上的醋劲儿吓人,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剑修。
谢长安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他生了一双丹凤眼,眼尾微扬,含情时如同盛满了醉人的美酒,能把人醉死在他眼里的柔情中。往日他的笑温和无害,就连极好的样貌也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让人如沐春风。可现在,就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精雕细琢的面容光彩尽显,风华无双。
王卉被他看的心肝直跳,面上微红,双手不自觉地拧住了衣袖,“你这是怎么了?发春了?”
谢长安被噎了一下,手臂收紧,将她整个圈在了自己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背上,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道:“你在东洲,有没有招惹了别人?”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厮是吃醋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以美色引诱一下她,以稳固自己的地位,正宫的地位。王卉被自己突来的脑洞惹笑了,感叹自己实在是被美色所惑,转过身子,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眸子里星辉一片,让谢长安不自觉地就沉沦下去。
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王卉突然轻轻亲了下他的薄唇,露出一对酒窝,笑盈盈地说:“没有,除了你,我对别人都没有动过心。”
谢长安还没从她突如其来的吻中反应过来,脸上倒是一片淡定,可耳朵上红彤彤的,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停不住,双手缓缓收紧。
王卉“扑哧”笑了出来,点了点他的鼻子,在他的耳间吐气如兰:“你可真可爱。”
谢长安微微郁闷,见她仍取笑自己,不禁按下身子,吻上了她一直含笑的唇瓣,手动地帮惊愕的她合上眼,唇齿交融,呼吸交织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温热的呼吸还是因为扑通乱跳的心,两人的脸颊耳朵都是羞答答的桃粉色。
“这下放心了?”王卉望着他,眼中满是无奈。
谢长安一脸满足,宛如吃饱的狐狸,“还算是满意。”
王卉将另一枚摇光令挂在他的腰间,不自觉地柔声道:“这是另一块摇光密令,一人一块,算是成了一对儿。”
谢长安欢喜至极,又将这木牌放在了最是安全的地方。
“华清宫的合籍礼我怕是不能与你一块去了,谢家的大权才刚刚收拢在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