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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都市生活 > 问夜(1v1) > 灰色(3800+)
  便利店是一家到处都有的连锁店,环境整洁优美,品种和价格也会更高一些。不像网吧附近大多都是开了很久的烟杂店,外间是店面,里面是跟棺材板一样的睡觉间。
  苏茵进来后拿了一瓶的燕麦奶,女店员忙着用长指甲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着,头也没抬起来一个,苏茵就自助结了账。
  她走到窗边的单脚椅坐上去,窗户外是刚才她走过的小巷,再过去就是铁栏杆围起来的象牙塔。
  栏杆不高,十七八岁的男生可以很轻松地翻出来,然后去放纵去潇洒。好像几乎没有什么能拦住这个年纪的人。
  这个位置角度正好,篮球场上的情况一览无余。球场上大部分都是男生,地上也围坐着一群人,少有几个女孩的黑发被带着湿意的风吹起。
  重重人影里,苏茵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闻人岱。
  他就穿着校服,说不定就是之前被她“用过”的那一件,在一众无袖篮球服里格外显眼,额头上戴着个黑色的发带,应该是借的,之前她都没见过。
  新造型,也挺帅的。
  苏茵拖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上跑动着的闻人岱。
  接过传球的动作又准又狠,球体被拍在地上又听从他的命令弹起,然后出其不意地接过长传的球,一路不带停地越过三个人组成的防线,弓身后迅速抬起长传给队友。
  栏杆内叫好声不断,玻璃窗内坐着的苏茵也被热帖的气氛带了进去,平静的心底荡起一圈一圈的波澜。
  和同龄人站在一起的闻人岱感觉和平时苏茵见到的不太一样,更多了点桀骜不驯的意味。
  他甚至故意在原地运球挑衅对面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生,最后出奇地从一个角度闪身把球假动作传走,然后高高跃起投篮。准头很好,这个球几乎是空心穿过了篮筐。
  苏茵看不清闻人岱脸上的表情,不过猜过去都知道是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容,别看他平时不动声色的,狂起来经常把人气得牙痒痒,还让人反驳不了。
  那他对其他女孩是什么样的?
  苏茵刚这么想着,随即响起“叮咚咚咚——”的开门声,走进来两个同样穿着四中校服的女生。
  纪明珠小声地跟着抗议:“我还想看他打球,都和人说了又不去,是不是不好?”
  “他都跟你说了去是浪费时间,纪小姐你就收了神通回家去吧!你看,你妈又在催了。”好友撇了撇嘴,在冰柜里寻找自己想买的零食。
  纪明珠叹了口气,熟练地走到几个地方拿下几个漂亮的包装袋,“我难得和人家说上话,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的……”
  “我看闻人岱那副样子可不是你吃得消的。”她对纪明珠是恨铁不成钢,跟她解释道,“我总感觉他……怎么说?不像吃素的。”
  像野狼、或者恶犬,总之和纪明珠这样的小白兔不是一个科目下的。
  “怎么没有燕麦奶了,今天竟然都卖光了?”平时下课后她们经常来这里买小零食或者早饭,一般这个时间都还有剩的才对。
  纪明珠给她指了指窗台边上,紫白色外表的盒装奶静静地停在苏茵面前,已经开了包装。
  听到声音,苏茵把头转了过来。
  对视的一瞬间让纪明珠心脏猛地加速。
  是很漂亮的女孩,穿着大胆的衣服,不用化妆五官就足够突出,明艳张扬的像油画里走出来的。
  好友站在纪明珠一边,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就像这位这种的,感觉才是闻人的菜。
  苏茵也在打量纪明珠。
  鹅蛋脸,乌黑浓密的头发,还有脸颊旁浅浅的梨涡,校服干净整洁,就像所有人的白月光初恋。
  但是她早就失去了天真单纯的权利,在角落里靠着自己摸爬滚打才混一口饭吃,很久没碰上这样清澈的眼神,让自己也不由得有些激漾。
  刚才听见了她们提到了“闻人”和“球赛”,想想都知道是在说谁了。
  于原当时说闻人岱在学校里挺受欢迎的,看起来确实不是假的。
  看上他的是这样的女孩,看上自己的……想到刚才那个人苏茵又止不住的犯恶心。
  但这不是她的错,她知道的。
  只是会遏制不住的回想,对比。
  她就像见不得人的小老鼠,只会在夜里出没;人家是落落大方,自信又清纯的女孩,有着去爱敢爱的能力。
  你是会希望你喜欢的人跟你在一起,还是会希望他跟一个更好的人在一起?
  苏茵黯下眼神,发丝擦过脸颊,不想再去看人家。
  好友连忙拉着纪明珠去结账,“我去,她不会也是来看比赛的吧?”
  纪明珠还沉在刚才一瞥里没完全回过味,磕巴地道:“啊、不会吧?也许人家只是路过?”
  “路过哪至于一直往我们操场看啊!”
  她被瞥的那个眼神看得她有些发毛,从小受到的教育问题让她很难对人心生好感,“感觉像附近中专的小太妹,我们快走吧。”
  天阴沉的,重重地压在每一个人头顶,是快就要下雨了,她们确实不能再待。
  苏茵有些的出神,小太妹啊,这个词她可太熟悉了。
  加上妈妈的原因,多得是人像那个猥琐男一样把她也当做不务正业的工作者。
  其实说的也确实没错。
  苏茵勾唇嘲讽地笑了笑。
  “咔嚓——轰隆——”
  仿佛天穹倾倒,瓢泼大雨瞬间倾泄而下,天立马黑了好几个度,雨丝密得一时间视野都模糊。
  赛场在这一刻响起欢呼,白色校服在这样灰暗天际下特别显眼,苏茵看着那个身影在雨幕中躲闪过众人的围堵,在大雨中又进了一个球。
  落地的时候地面的水渍都会飞溅,到时候衣服和鞋子都湿了,回去肯定要先回去洗澡了,浴室里的水经常不够热,他老是仗着自己身体好就冲冷水,出来后苏茵问他会不会冷,他就厚着脸皮说会,然后拉着她做一些让身体变热的事。
  但这一刻的闻人岱耀眼得夺目,轻而易举就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张狂地站在那里给足了球队安全感。
  那样优秀的人,偏偏和她缠绵在一张一米二的床上一来一回,说过好多遍苏茵没说出口过的“喜欢”。
  他比她要勇敢,做了许多她做不到,许多人也做不到的事。
  苏茵的呼吸变重,一下一下里,快要呼吸不过来。
  只有闻人岱、只有他。
  向她望过来的眼底不带任何的鄙夷、不屑,不过问她的过去,把她张扬的当做是她的一部分。
  “我……”苏茵愣住,浑身僵硬,手指都发凉。
  是她没给足闻人岱安全感,那样对他不公平。
  她人生的主题就是失去、被失去。
  妈妈在半年前走了,如果闻人岱也……
  留住他。
  无论如何,又或者是,起码要让他记住苏茵。
  只是苏茵,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存在,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她跳下椅子,在离开便利店前眼尖地瞥到标着“买一送一”的牌子,挑了两盒,在女店员玩味的目光下淡然地结了账,然后走了出去。
  夏季的雨一般来得快去得快,在浇灌下来的第一刻裁判就吹了哨喊停,打算和双方商量是不是再等等或者干脆延期。
  “继续打。”闻人岱转了下手腕,冷冷地看着所有人,“我说过没有下次。”
  马上有人跳出来和他对着杠:“你急着有事?急着跑就直接说吧,不丢人。”
  “我有没有事关你什么事?”闻人岱皮笑肉不笑,眼角挪到计分板上,明晃晃是他们班以大比分领先了,嘴硬有什么用?
  “现在继续打输了,你们还能用天气不好当借口。”
  他呵了声,嚣张得要命。
  原本一开始他是想早点结束回去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带了点情绪进去,好几次不小心把球砸到了对手身上,
  雨越下越大,意味着无论如何他过去网吧的时间都要晚了,越想手里的动作就越狠。
  说不定她正乐呵着今天自己没过去,窝在转椅里洋洋得意,笑得花枝招展的。
  每次被他发现后,就撒娇装可怜,巴巴瞅过来的样子都让他血脉贲张,恨得牙痒痒。
  苏茵是从来不知道自己那双狐狸眼睛有多勾人,水汪汪的看个木头桩子都滥情。更别说总是暧昧亲昵地挑逗他,上一秒清纯下一秒情色,转变的他一开始还反应不过来,好几次差点丢人。
  可是她越是表现的放浪,越是不对劲。
  最近也越发乖顺,任由他胡来。
  空中还在电闪雷鸣,一道电光也宛如电光火石,闻人岱忽然抓到了那种诡异之处。
  她总是把自己放得很低。
  拒绝他,推开他,让他去参加对他来说无意义的校园活动,说自己不重要;无条件的陪他做放肆的事,甚至在面对这张好学生招牌的校服前毫无抵抗力。
  是下等人,面对上等人时候的懦弱,退缩。
  这场凶猛的雨势也浇灭不了现在他心里那股无名的火。
  绝对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闻人岱心脏剧烈地狂跳,仿佛要脱出他的胸腔。
  如果他没牢牢抓住,也许有一天她就会狡猾地悄悄溜走了。
  “嘭!”
  闻人岱手里的球脱了手,他刚才打的拿下力气太大,篮球止不住地飞了出去,马上被对手抢断。
  狭长的眸里只有森冷的寒意,他凛然一瞥,扫视过一遍球场,重新追了上去。
  比赛最后在大雨里结束了。
  同班的嚷嚷着要去庆祝,闻人岱抓起已经被淋透了一半的包,拒绝了每一个拉着他边恭喜边称兄道弟的人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疾步走开但孤寂的背影。
  于原也赶过来想劝他,话都到嘴边了,猛地想起来:他之前说了那么多次都没劝动闻人,那天好像苏姓的网管妹子附和了一嘴,结果他就应下来了。
  卧槽,他怎么现在被雨淋了才反应过来??!
  原来、难怪、啊!
  闻人岱在雨中狂奔的时候,想了很多。
  他的过去不值一提,只是碰上苏茵的时候才感觉原来还可以这样活下去。
  在残破生活里,嶙峋的一把骨却总是挺得笔直,纤瘦的背影下有蓬勃茂盛的灵魂。
  她应该要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永远泡在那间小小网吧里。
  他几乎是冲出校门的,鞋里灌满了水,也不在意。只是他一出门,就看见了蹲在街对面的苏茵。
  伞面的网吧logo他太熟悉,但是伞面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她的下巴尖,看不清脸。
  心率又一次飞升,闻人岱遏制不住地走过去,踩在她面前的水洼里。
  苏茵认出了他的鞋,站起来把伞举过他的头顶。
  伞面被举起的瞬间他看见了苏茵的脸,干净的像出水芙蓉,眼尾是红润的,鼻尖也是,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他从没见过。
  苏茵仰起头来看他,看见雨点毫不留情地从黑发坠到额角,最后滑到脸侧。闻人岱整个都泡在湿润的雨里,让他看上去分外温柔。
  实际上也是的,苏茵很少见闻人岱这样柔情的眼神,还带着急切的意味,问她:“怎么了?”
  “谁欺负你了?”他手指倏然收紧。
  苏茵只是摇摇头,踮起脚尖,藕节一样的双臂环上他的脖颈,轻轻地拥抱住被雨淋湿了的闻人岱。
  “没人欺负我。”她轻轻地说,“是我不该欺负你。”
  “我之前一直没有说、也不敢说。”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的勇气了。”
  苏茵说到最后几乎是哽咽的,但是她不敢抬头,只是用尽全力搂紧了闻人岱的脖子,用颤抖的声线告诉他:
  “闻人岱,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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