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左右张望了下才道:“道友虽没见过这木雕,但雕刻之人,道友一定知道。”
任平生若有所思:“哦?”
老板指着天上,神秘道:“天外天道友知道吧,这木雕所刻,就是天外天在更高那层天上的主人,也就是我们尊称的真仙大人。”
任平生呼吸静了下,面不改色,叹道:“原来如此,竟是那位大人,多谢老板解惑。”
她面露不解,问道:“只是,您说此物在梦微山域家家户户都有,却是不知梦微山中人,为何要供奉这雕像?”
老板笑了下:“供奉还能因为何事,自然是希望天上那位大人能垂怜庇佑。”
任平生莞尔一笑:“既如此,敢问老板,此物可有人售卖?我也想买一樽回来,供奉在家中,寻求庇佑。”
老板连忙道:“道友可不能乱说。”
“供奉这等大事,怎能用买卖二字来粗俗的衡量。”老板郑重道,“既是供奉,自然要心诚,这雕像也得自己雕刻才好。”
“我这店里供奉的,就是我自己雕的。”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但我修为不好,手艺也不好,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不过天外天的尊使说了,心诚比雕像的精致程度重要,让我们无需介怀,只要心诚,真仙大人总能感受到的。”
茶馆老板还热心道:“像我,修为低下,多年修行也还是卡在少年心不得寸进,只能用木石为料,若是修为更高些的,还有用玉料,甚至直接在灵石矿上雕刻的。”
任平生垂眸,眼底冷光闪过,再抬眸时,便是一派茫然又好奇的神色。
“可我不知那位大人的尊容,又如何能制出他的雕像呢?”
老板思索了下:“且等一等吧,每年都有天外天的尊使会过来,到时候,尊使会传授给你们制作雕像的秘法,算起来,今年也差不多倒时候了。”
任平生冲老板微微欠身致谢,点了一壶清茶,在二楼僻静的雅间落座后,立刻设了一方闭音阵,防止外人听到她们的谈话。
霜天晓神情凝重:“事态比我们预料的还要严重。”
“千年前他只敢用封印大阵秘密吸取大荒的灵气,而如今,竟然直接用这种方式来骗取大荒修士的信仰。”
任平生给自己斟茶,看着银针叶子在杯中浮浮沉沉,说道:“或许,还不止如此。”
她缓缓抬眸,眼底的深色让霜天晓一瞬梦回千年前她们初相见之时任平生的模样。
任平生缓缓道:“若他只要信仰之力,那他其实早就已经做到了。这几百年,天外天在大荒地位超然,大荒受界域所限,修士飞升无望,唯有成为仙使,唯有得真仙点化方能飞升成仙的观念早已经深入人心。
他既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大荒的信仰之力,又为何要多此一举,让人做这雕像来供奉他?”
霜天晓瞳孔一缩:“你是说——”
任平生深深看着她:“我怀疑,这个木雕还有别的作用。”
她从二楼雅间的窗户看向长街。
往来修士川流不息,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如果茶馆老板所说没错,那这山域上下,每家每户都供奉了这样的雕像。
任平生捏了捏眉心,低声道:“好歹也是曾经的天下第一人,在青史中声名显赫,怎么到了一千年后,这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事都干了个遍。”
霜天晓盯着她:“你该不会是要……”
任平生转头,目光游移望向窗外:“谁知道亲手制作雕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又不傻。”
免不了要当一次梁上君子,去偷一个回来。
霜天晓忍笑忍了半天也没忍住,大笑出声:“你也有今天!”
她笑完后,想起刚才的事情,却皱起眉头,迟疑道:“刚才那老板说过不了多久,天外天的使者就会前来此地,你如今的身份这般危险,若是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会不会暴露?”
两人见面后不久,任平生就向她坦言自己如今这具肉.身的微妙身份。
“且不说身边还有个华远在盯着你。”
任平生平静地呷了口清茶,清眸如雪,闪过一道潋滟似刀的杀意。
她轻声说:“来的也巧。”
“是该把这身份的问题解决掉了。”
……
翌日一早,云近月带着天衍的一群弟子去到了城中最大的一个建筑——任务堂。
时至清晨,任务堂刚开,堂前就已人满为患。
任平生他们来得早,占了个好地方,就在任务堂一楼的正中,而晚来一步的更多人在屋内无处可站,已经陆陆续续挤满了长街。
刚一进去,众人就被震撼到了。
无数个木牌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上下三楼四面墙壁。
云近月:“每一块木牌背后,都是一个任务。”
“在梦微山,天裂驻守的任务最为吃香,其次就是清扫和巡逻的任务。”
云近月声音略沉,提醒道:“天裂的灵气浓郁,是绝佳的修炼场所,且不同天裂的灵气程度不同,所以在梦微山才有抢地盘之说,越往高处,天裂的灵气越浓厚,在天裂附近修行堪称事半功倍,有不少弟子在梦微山值守半年,修为能提升一两个小境界,更有甚者,能直接提升一个大境界的。”
云近月又道:“如非别无选择,尽量不要接风暴口的任务,风暴口危险太大,又几乎无所收获,有些浪费修行时间。”
她十分耐心地给师弟师妹们介绍着任务堂中的情况,而守在任务堂中的人们心情则是越来越焦躁。
直到第一缕太阳跃出地平线,任务堂中一声鼓响,唤回了所有人的意识。
几乎瞬间,屋内屋外,街头巷尾的修士全都往任务堂里挤来。
一排整齐的剑光闪过,令人们都不由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发现是崔嵬剑阁的那群剑修竟在如此拥挤的屋子里结了个剑阵。
剑阵将第三楼所有人都想争抢的任务牌直接笼罩,十分霸道地想要将这一层的木牌全都占下来。
云近月一声厉呵:“今日你们还想如法炮制?!”
她长剑一抖,冲了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道:“你们剑阁莫要欺人太甚!”
天衍众人被挤来挤去,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了云近月所说的抢地盘是什么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群剑修混战成一团的时候,没有人意识到,自己脚下何时亮起了一个阵盘,默默将所有人囊括其中。
任平生回头,隔着人山人海看到了远处的横舟。
横舟指尖轻点,最后一道阵纹亮起。
被囊括在阵中的所有人都感觉到动作变得无比迟缓,难以动弹。
包括刚才抢占了先机的剑阁众人,同样感觉到一阵骇人的重力,险些将他们从半空中拉下来。
横舟轻声一笑,足尖轻点,飞身直上,眼见就要摘下第三楼的第一枚令牌。
横舟满意的笑容还没出现,就见自己周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缕浅淡墨色,倏然收拢。
任平生嘴角噙笑,笔走龙蛇,一张符箓瞬间成型,拖着幽蓝色的符火燃成灰烬。
一座墨色囚笼凭空出现,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配上横舟所设的迟滞阵,一上一下,正好将任务堂中的所有人都制住。
包括横舟本人。
定字·囚千山。
任平生带着身后一群天衍弟子,闲庭信步般的走上三楼,直接摘取了最靠前最让人眼红的几块任务牌,冲堂下众人颔首一笑:“各位承让,我天衍先行一步。”
话音刚落,墨色囚笼骤然消失。
而一群天衍弟子,早已不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神树显灵
直到天裂口时, 云近月还在兴奋。
“痛快,先前被剑阁的剑阵压制,最好的一批天裂口的任务牌都被他们抢了去, 许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云近月眼睛亮晶晶的:“师妹,你这招很适合抢任务。”
任平生余光瞥向晚来一步的横舟,笑道:“也是横舟道友的阵法配合得好。”
横舟:“……”
她额角跳了跳。
云近月叮嘱道:“梦微山上有大大小小的天裂近千个,虽然我们如今将其当做修炼的好地方,但也别忘了, 天裂本身是个危险的地方。”
她凝望着山巅最大的那个裂口, 认真道:“天裂外,就是无尽的虚空,虚空中是不曾休止的的风暴, 若是不慎跌落进天裂,切记,不要乱跑, 任务牌上会有引线指引你们回到大荒, 若是引线断了, 那就会真的迷失在虚空中,再回不来了。”
一边说着, 云近月带他们登上云台。
云台升高,高空清寒彻骨,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太史宁刚张嘴就被灌了一肚子风,他望着东北方一处深蓝近乎黑色的天裂口, 惊呼道:“云师姐,那是什么?看着像天裂, 却又不完全相同。”
这处天裂口和其他的天裂相差甚远, 似乎有某种能量始终不断地冲撞着, 无色有形,几乎让周遭的空间都紊乱,但这股能量似乎又被某种屏障拦住,不至于冲撞进大荒。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楚青鱼眯眼看去,惊道:“那里好像有人。”
在那个天裂口,一个靛色武者装的男子长发高束,于半空中盘膝虚坐,守在天裂口和屏障的中间,任由那股狂霸的能量冲撞着自己。
云近月瞥了眼就知道对方是谁。
“先前让你们不要接风暴口的任务,风暴口是天裂的变种,虚空中的风暴会通过这些风暴口灌注到大荒来,修为未及元婴境,只能游移于风暴口外围,无法深入其中。”
“这就是风暴口。”
她余光扫过对方,说道:“那是剑阁小师叔,你们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谢莲生如有所思道:“剑痴,梅若白。”
太史宁折扇在掌心一敲:“原来是他。”
“梅若白是剑阁中少有的未曾修习青天剑的人,他所习之剑是他自创剑法,唤名逆水剑,取自逆水行舟之意,这种剑法要锤炼出剑意极为不易,须得遍访世间各处绝境,于绝境中求生路,方能剑意大成。”
云近月随手挽了个剑花,言语间略有战意:“他在梦微山是个名人了,旁人不爱选的风暴口任务往往合他的意,日日在风暴口修炼。”
谢莲生叹道:“果真剑痴。”
太史宁先是赞叹,而后顾不上云台上升,连忙掏出一本手札,匆忙落笔记下方才云近月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