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银子,是贪!」黄四郎一边给自己扇扇子,一边道:「拿枪,是反!」
「他们没这个胆!」
果然,大白天的,无一人敢去街上拿枪。
老七看着这一幕,道:「银子被收走了,枪也没人拿,怎么办啊大哥?」
「胜算几成?」他们问。
张麻子比了一个七。
「黄四郎把所有的钱都给收了,我们发的枪也没人拿,哪儿来的七成啊。」老七费解。
「黄四郎要是不收银子,我发枪干什么?」张麻子问。
老七呆呆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好像还是没有想得特别明白。
霍恒等人,却觉得这句台词其实已经在明示了。
「高啊,这段剧情高啊!」他们拍案叫绝。
果然,类似于捡钱的一幕发生了。
又是一个夜晚,枪支弹药全被捡走了。
等到天亮的时候,街道上已经空了。
老七等人狂喜,道:「我明白了,你发的不是枪,发的是怒!」
霍垣开始思考。
「对于鹅城的百姓来说,长期的剥削和奴役,在心底里一直积压着情绪。」
「这些情绪,便像是一根根柴火,堆积在一起。」
「但他们害怕,他们不敢,所以这些柴火点不燃。」
「但如果砰得一枪……」
霍恒觉得老七说的不对。
「发得不是怒,是点燃怒的胆!」
「发得是胆!」
霍垣笑了笑,他觉得这段剧情一波三折,且把人性刻画的极好。
黄四郎看着这一切,也有点不淡定了,大喝道:「收枪!」
马车又被派了出去,要鹅城的老百姓们缴械。
黑马在鹅城的大街上疾驰。
站在高处的张麻子拿起枪弹,呯呯呯地开了几枪。
这一幕,像极了一开始他们劫火车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射击的便是白马的绿绳,把绳子给打断了。
打完后,他便隐藏到了暗处。
「没动静啊。」老七等人问。
「让子弹飞一会儿!」张麻子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他先起个头,用空枪来打头阵。
没过多久,大街小巷里,开始响起了猛烈的枪声。
一匹黑马跑了出来,然后没跑几步,便倒地不起了。
「怒了!全都怒了!」老七等人狂喜。
另一边,在远处观望的黄四郎怒不可遇。
「他妈的刀民,敢杀我的马!」
这一次,就连霍垣等人,都觉得一切已经水到渠成,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接下来,应该就是暴动了,是大场面了!
只见张麻子带着老四老五老七,骑在马上。
他拔出那把介错刀,扬着刀,骑着马,大喝道:「枪在手!跟我走!」
老七等人则在后面跟着高喊:「杀四郎,抢碉楼!」
他们在大街上策马奔腾,就这样跑了一圈,街道上却空无一人,老百姓闭门不出。
唯有风儿吹过,让门口的门牌左右摇晃,以证明老百姓内心中的纠结和摇摆。
「怎么这样啊!」霍恒听到身后有女子在轻声道。
霍垣却觉得,这才真实。
因为这是去拼命。
至少他们不再完全麻木了。
这不是风动,是他们的心在动。
只见张麻子环视了周围一眼,他开始让马儿掉了个头,然后再一次高喊:「枪在手,跟我走!」
老七等人迅速跟上:「杀四郎,抢碉楼!」
他们不断的在街上喊着,每绕一圈,就停下来看看动静。
哪怕周围毫无动静,张麻子也会选择再绕一圈,再继续呐喊。
哪怕这是一声又一声孤独的呐喊!
这一遍遍的呐喊,马蹄一遍遍的狂奔。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看着又觉得感动,又觉得血液在沸腾,鸡皮疹痞狂起。
骆墨在拍这一幕戏的时候,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鲁迅在《呐喊》里的一段话。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问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张麻子或许便是那个大嚷的人。
黄四郎的调楼,似乎也像极了这段话里的铁屋子。
就这样,张麻子骑马喊了很多圈。
这里运用了‘以动衬静’的方式,让观众们也跟着紧张,跟着期待。
长街里,观众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持枪的人!
刹那间,整个影厅沸腾了!
一次又一次声斯力竭的呼唤和呐喊,一次又一次不死心的狂奔,换来了眼前的热血一幕。
所有观众都起了鸡皮疹痞!
无数人跟在他们身后,冲向黄四郎的碉楼。
可等到张麻子等人来到调楼外,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一群鹅城里的鹅跟来了。
「高兴早了,没人帮咱们!」
观众们一头雾水。
为什么啊。
为什么冲锋到一半,他们就怕了,就又放弃了啊。
霍垣等人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部电影了,或者说,它已经在他们心中是神片了。
是啊,这世上多得是脑子一热的人。
但他们也大多会最快放弃,因为前方的路是未知的。
纵观历史,多得是人半路放弃了理念,多的是人还扭头当起了汉奸。
准有一小部分人,他们不知前路是怎么样的。
但依然选择了燃烧!
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但总要有人先化为那星星之火。
张麻子回头看了一眼,缓缓收刀入鞘。
「明白了。」
「谁赢他们帮谁。」张麻子沉声道。
他们开始冲着大门不断开枪。
这个铁门是那么的薄,铁皮好像就是一层纸那么厚。
可愣是没有人敢跟着他们一起发动总攻。
有些观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里为什么要浪费子弹一直打,只是泄愤吗?
而在枪响中,去找花姐和失踪的黄四郎的替身的老三,终于回来了。
他把花姐和黄四郎的替身都给带回来了。
花姐的解释是,黄四郎的替身跑了,她就去追。
老三的解释是,她去追,他就去堵。
普通观众都在心中困惑:「这个替身就是个唱戏的,那他一开始是怎么跑调的?」
「三哥这么厉害,追个花姐和替身,要这么多天?」
「而且花姐一看就不对劲,这个女人有问题。」
「老三前面看着也不对,他早就不忠诚了。」
但张麻子却一句话都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