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向来有股很独特的味道,淡淡的油墨混杂着些许林木的气息,让人无意间静下了心。
简欢从藏书阁外进来,顺着木梯拾级而上,到了二层。
二层的北侧,都是符阵相关的。
羽青长老给他们讲的符术大全,只是基础。
各种符术的搭配,甚至还有些技巧,就要自己找书学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嘛。
“简欢,这里!”角落的桌上,姜棉举手示意。
简欢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抱着在姜棉对面坐下。
她翻开书页,认真看起来。
距离齐婉的事,已过了近一月。
这一月来,简欢要打坐修炼,要上符课,要看符书,要画符,要学各种法术,忙得马不停蹄。
玄天镜上的回头客也越来越多,简欢如今已从接单画符,变成了另一种方式。
她每次集齐一百张符,就发条消息。
【钱多多有符:今日一百张隐身符,全要优先,临仙城自取优先。今日十个炼器名额,仅限临仙城。】
基本不出一炷香,都能出掉。
她和沈寂之的钱包,在稳步增长中。
简欢唇角微扬,看了眼窗外。
几棵高大的银杏树,在忙碌的日子间,已不知不觉悉数黄了。
午后的阳光洒在银杏树上,一片耀眼的金灿灿。
她远眺片刻,继续看书。
这是一本讲各种符修小技巧的书。
书中提到,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可以在天地间画符成阵。
不过,若特殊情况,金丹期境界下的修士,也可将自身血迹染抹在武器上,强行成阵。
还有,将传送符叠画在沾染人气息的物品上,再稍改传送符,便可以找到那人。
下面这条,就是之前羽青长老教过她的。
估计羽青长老当年,和她差不多年纪的时候,也坐在这,翻过这本书罢。
简欢一一将剩下的几本符书看完,边看便在空本子上记下有用的。
做完这些后,窗外的天早已暗沉。
对面的姜棉留下张纸条,说她用膳去了。
简欢伸了个懒腰,从芥子囊里拿出一颗辟谷丹,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然后她慎重地把其他书往旁边一挪,留出一大片空地,从芥子囊拿出一卷画轴。
画轴是简欢在临仙城的街角小店里淘的空白轴。
上方已画好了大半,是她东半坡的山间宅院布局平面图。
从大门进去,先见影壁,左拐屏门到种满灵竹的前院,前院过垂花门和游廊,进到内院。内院里种满灵花,是正房。正房两边各有耳房,和东、西厢房,
正房侧后边,是后院。她想在院里挖湖,养一池锦鲤,再来几座假山,建个湖心亭。
木屋中,烛火静静燃烧,昏暗的光笼在房内的二人身上。
沈寂之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这卷画轴。
简欢就蹲在他身侧,充满期待地问:“沈寂之,你说这一套整下来,我得准备多少灵石?”
沈寂之思索片刻开口:“看你用料是要上等的,中等的,还是次等的。不同等次,价格自然不同。”
简欢蹲得腿有些麻,索性坐下来。
她支着脑袋:“我觉得我升个金丹是没问题的,金丹期寿元可达五百岁。若我再不小心升个元婴,就能活几千岁。化神更不得了,万年有得好活。那我要住这么久,怎么也得——中等罢?”
她本想说上等,但想想还是算了。中等足矣。
沈寂之告诉她:“你升元婴,就能当长老。玉清派会给长老发宅院。”
简欢:“那我不能有两套房吗?”
沈寂之:“……”
简欢:“我那好友宫飞鸿,你还记得罢?家里很有钱那个。”
沈寂之:“嗯。”
简欢:“他就租了个长老院在住,我问了下,一年租金三万灵石。”
她目露向往之色:“到时候我也把长老院租出去,这里我自己建自己住。”
沈寂之把画轴还给她:“哦,那最少一百万灵石。”他着重强调‘最少’二字。
简欢:“……”
她又把画轴给他打开,倾身过去,指着正房问:“那这个呢?我先建正房,要多少?”
沈寂之看了眼:“最少五六万。”
简欢默默看向他,忽而凑近,眼睛一眨一眨,带着企盼之色:“沈寂之,我能不能插个队?你先还我的呗。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沈寂之眼皮微动。
他看着她,伸手,把她脑袋给按了回去,拉远两人间的距离,慢条斯理吐出两个字:“不能。”
简欢无法理解,碎碎念道:“为什么?你看,我们同生共死,算是好朋友了罢?你先还我这笔怎么了?”
沈寂之把画轴扔进她怀里,语气很平静:“下笔债的债主一直在催,我和他约好三日后还。还完后,我便身无分文,你插队有什么用?我给你写张十万灵石当十万灵石吗?”
简欢嘴角微抽:“……倒也不必。”
她又不是地果灵。
三日后,是九月十五,玉清派雷打不动的休沐之日。
沈寂之昨夜便出发离开了门派,去还他的下一笔债(221)。
简欢将终于赶着画完的一百张符在芥子囊放好,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秋阳温润,木屋前的灵树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原先枯叶已悉数掉落,光秃秃的。
但走近细看,明明不是春日,枝头却有浅浅的小嫩芽冒出来。
还好灵树本就脱离在四季生长周期外,否则若是被人看到了,还真不好解释。
简欢比划了一下高度,一月前树和她差不多高,但现下,树已经比她高了一根食指的长度。
嗯,它比她长得快,简欢很满意。
她蹲下来,对着树根嘱咐:“果子,我下山了哦。你别跑出来,小心被人看见。”
土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和沈寂之有完没完!他昨晚走前也让我别出来,你一大早也来说!你们能不能别吵我睡觉?我不睡觉,我怎么结果子?”
简欢嘀咕:“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吗?你……”
“没有!”地果灵已经会抢答了,“什么都还没长出来,这才一个月,你们十一个月后再来问,不要隔三差五问。”
简欢:“好罢,知道了。”
她看了看天色,意念一动,芥子囊里的翠绿色灵竹便来到了她脚下。
这是前段时间,简欢去藏仙楼送符给卖家时,从摊位上淘来的七品灵竹,一百一根,比一品灵树还贵。
不过这一品灵树一来是熟人生意,二来本就半死不活,才这般便宜。
可遇不可求啊。
简欢的衣摆随风起舞,脚下翠绿色灵竹带着她腾空而起,朝临仙城的方向驶去。
她把那一百张符交给玄天镜上的顾客,收下钱,没过多耽搁,便启程回门派。
这一趟,花了一个半时辰,现下不过申时,太阳还未落山,天光正亮,风和日丽。
简欢轻踩灵竹,哼着小调,在树林间滑行,想着接下来的安排。
卖符赚点小钱过日子是没问题的,但要早日完成她的豪华宅院,攒够一百万灵石,以及努力从筑基升级到元婴,把门派发的房子拿到手的话,是很有问题的。
在门派休养生息已经一个月了,是时候再启程,干票大的了。
富贵险中求啊。
就在此时,一个魁梧的身影诡异地从下方的树林中破空而出,一把大刀带着嗜杀之气,直直砍向简欢!
简欢眉目一凛,瞬间回神。
她腰往后狠狠一弯,就像是暴风雨的夜晚,被狂风肆虐折断前的树枝。
几缕黑色头发被刀锋斩断,朝下方密林掉落。
她的脸颊,被刀气割开几道伤痕,很快就沁出了血,沿着精致的下巴滑落,带着黏腻的凉意。
简欢空中一个快速的滚翻,五指夹着的四张符纸同时朝魁梧男人扔去。
只是符纸还未来得及生效,那人大刀一砍,直接将闪着灵意的符劈得空中到处飘扬着黄色纸屑。
趁着对方砍符的功夫,简欢拉开两人的距离。
刚刚一个照面便看出来,这人眼眸一片漆黑,明显是脑子里有虫的面相。
这多半就是那个从镇抚司逃出来的傀儡。
之前简欢和沈寂之一直记挂这事,甚至好几次深夜出行,就是想把对方钓出来。
可傀儡人一直没有出现,到最后,他们和镇抚司都一致认为,这傀儡人可能被魔族召唤回去了。
她也渐渐忘了此事。
不曾想,一个月后,在这大白天,傀儡人居然突然出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
傀儡人没有这么聪明,如此会挑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