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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穿越历史 > 重回七零之普通夫妻 > 重回七零之普通夫妻 第117节
  林秀从前是疼她的,会给她唱歌,有好吃的先给她和弟弟吃,霍明都记得,可让她说亲妈和眼前这个妈有什么分别,她又说不出来。
  江心不知道要讲什么,只是把人搂住,拍她的背:“以后再说。”
  霍岩看她们抱在一起,也要挤进来,霍明推他,不让他靠近,姐弟俩儿啊啊乱叫,吵了几句,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江心忙把人拉开,那阵郁闷就散去了,家里还是那个欢快的四口之家。
  刚回来不久,江心就给新庆的江河江淮发电报,让他们谨言慎行,凡事不要高调,尤其是江淮,不能当出头鸟,谁也不知道这回各地又什么样的新变化,会波及到哪个层面。
  还是那句话,大浪来袭,所有人的命运都是连在一起的。
  到了这时,江心又庆幸江淮当时坚决要断掉和侯三的生意,这时候如果出了丁点儿差错,对江家来说,那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准备过年的日子简单而忙碌,给一家人做新衣裳,买好腌羊腿和各类山货,因为铁路中断,一直没听到恢复,往娘家寄东西也不好寄,邮递员让他们想寄东西的都再等等,不然怕路上丢了,都不知道哪儿找去。
  买了这些那些零碎,又找大柱要了十斤牛肉干,没有江心这个大主顾,大柱的牛肉干生意做得有些艰难,每次挤牙膏一样往外出货,又怕人家举报,要割尾巴,睡在山里都不踏实。
  大柱有些灰心,他已经想着明年就不做了,老实在家种地挣工分。
  江心想了一下,没有鼓励他,大柱是个靠谱的人,他感到吃力,做出这样的判断和决定是对的,这一年不动,下一年再来,会更合适。
  日子就这样跟流水一样到了年关,等到霍一忠休息时,两人把家里上下大扫除了一番,除尘扫房,晾晒被子,两个孩子也开始学做家务,先从扫地开始做起。
  年前最后几天,铁路终于全部通车了,江心竟收到林秀寄来的包裹,包裹看着大,却不重,是邮递员顺便帮她拿到家属村来的。
  江心拆开包裹,是两件孩子穿的毛衣,这回是合适的尺寸,一条给她的围巾,霍一忠是没有的。
  里头夹了一封信,短短几行字,就是客气谢过江心替她照顾两个孩子,还附上自己最近拍的黑白照片,里头的她有清秀的脸庞和温和的笑容,生怕孩子忘了自己长什么样。
  江心把照片交给了霍明,霍明眼睛亮亮的,小小声问她:“妈,我可以把它放在我和弟弟的照片旁边吗?”
  霍明霍岩在首都拍了张照片,江心用玻璃镜框装起来,放在二楼客厅的斗柜上。
  “可以。”江心想不出理由拒绝。
  只是霍一忠看到那张照片,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出声。
  江心让他别当着霍明的面不高兴。
  霍一忠说她傻:“我是怕你不高兴。”
  江心认认真真看了一眼照片里的林秀,摇头,她以为自己会介意,可她并没有什么情绪。
  接下来是写春联儿,好多邻居都买了红纸来让江心帮着写,江心看姚忆苦的字写得有点样子了,就在小院儿里摆了张桌子,喊了四邻来,让他給各位邻里写。
  姚忆苦过了年才十七岁,竟有婶子问他要不要讨媳妇了,另外的婶子却说,人家的爹是政委,自己长得一表人才,你好意思随意给人家拉郎配,要也行,得看看人家姑娘长得俊不俊先。
  婶婶们的这些话让姚忆苦一个大小伙子闹红了脸,姚忆苦不怕他哥打,竟还和婶子们呱啦起来,哪家的姑娘,要当他嫂子,他得先看过,不好看的不识字的他哥都不要,让姚忆苦好一顿捶。
  江心在一旁看着大家笑闹,心情开朗许多,整个家属村和谐又美好,如同一个桃花源。
  除夕那日,霍一忠一大早就带着霍明霍岩贴好了对联,挂上屯子里老师傅们新扎的红灯笼,门窗上也贴了手巧的邻居们的剪纸,霍家小院儿准备过年了。
  江心给两个孩子洗澡,里头穿上林秀织的毛衣,外头套上她和苗嫂子一起缝的棉衣棉裤,两个孩子涂了香香的雪花膏,亲亲江心,就兴蹦蹦地出去玩了。
  霍一忠自觉切菜烧火,等着江心来下锅炒菜。
  他学着江心做菜,发现放同样的料,味道总没江心做得好吃,真是奇怪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的错?
  吃年夜饭的时候,一家四口照旧要做今年的总结,循去年的旧例。
  霍一忠先来:“今年我去比去年长进。来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从前江心总觉得上了年纪的女人们祈祷都很虚无,求神拜佛也好,过年过节也好,嘴里不过是说些什么阖家平安的空话,可到现在,她也加入了其中的一列:“今年的我太过冒险和侥幸。来年,我希望一家人在一起,健康,顺利。”
  两个孩子不知道大人们说这些话,是否有深意,也不能让他们现在就来做总结,展望未来,人生于他们来说,看起来很长,别的管不了了,先长大一岁再说。
  1975年最后一夜,家属村下了一场小雪,雪夜里四周都是鞭炮声,今年有人买了烟花在篮球场放,霍一忠和江心带了两个孩子去看,烟花小而少,不到五分钟就放完了,大家欢呼着,打着电筒去串门儿。
  今年,江心对父母,对家乡,都没了那么强烈的思念之情,她在这个家里坦然且安心。
  第130章
  过年这件事, 一过元宵,年味就慢慢散了,新的一年在前头等着每一个人。
  农历二十左右, 郑婶子总算到家了, 还是郑团坐火车去接回来的, 火车通了车, 报纸里所有文章也都平和下来,一切好似又恢复如初了。
  郑婶子回来,刘娟给她端了茶,婆媳二人倒是先按下了过往的种种不快,抹了一回泪, 说了几句知心话, 家里上下折腾一遭,最后又恢复到去年中秋前的日子,中年人上班,孩子上学, 老人带孩子做饭。
  江心这头也是闲下来了,年后霍明霍岩上学, 两个小豆丁还在学前班待着,到下半年上一年级,江心又开始了每日接送孩子的日子。
  霍一忠和江心商量了好几回, 看是不是要让霍岩读两年学前班, 他年纪实在太小, 在学前班就是个子最矮的,可霍岩不答应, 他和霍明吵归吵, 打归打, 一起行动这件事是没得商量的,凡是姐姐有的,他都要,他就要和姐姐黏在一起。
  夫妻俩儿只好想,等下半年再说,反正孩子年纪小,适应得了小学就让他去上,适应不了就再读一年。
  “忆苦思甜过两个月估计要转学到首都附近的一个学校,已经在跑手续了。”某日,霍一忠结束一天的训练,回到家和江心说起来,姚聪开始动起来了。
  姚聪不是考量到平衡和安排,而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本能地想去为孩子们安排最好的出路。
  鲁有根和何知云的儿子鲁鸣图一直待在首都,虽不和父母住在一起,可思维和眼界都不同,忆苦思甜二人待在村里,本性淳朴,可到外头去就不够看了,尤其是姚忆苦,他过了年十七,本该读高中的年纪,家属村只有到初中,镇上才有一所五七高中,人数少,教的东西也不多。
  姚忆苦说,他有些同学初中毕业,家里就给说亲要结婚了。
  小伙子可能不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看着一男一女红彤彤的,喝了喜酒,第二天就变成大人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前途未来,不知道什么是生活人生,只觉得好玩。
  可姚聪担忧,他进过全国最好的学府,大好河山都踏过,知道外头的世界和家属村是不一样的,他不能让孩子耽误在这里,老首长让他把人安排走,他用了最近最快的方法,弯下腰,低了头,拎了两瓶酒到老鲁家,托了何知云的娘家人,帮着把忆苦思甜安排进了首都的一所高中。
  孩子在十几岁的年纪,如果没有家长引导,没有长辈看着,就很容易走岔路,姚聪又连续拍电报写信给承宗和从前的一些朋友,让人帮忙看着孩子,手续跑下来,预计四月份才能去。
  忆苦思甜两个人,说是小伙子,和大孩子没有差别,成日里不是躲着看些禁书,就是和同学上山抓鸟,下河摸鱼,要是有自行车,就带着霍明霍岩一起去屯里玩儿。
  姚聪现在只要不在部队忙工作,不出去开会,空下来就在家和他们说家里的往事,列了许多文化书籍给他们看,又交代他们哪些叔伯可以走动起来,哪些该避开,不时还会叫上霍一忠和霍岩。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江心反而对姚聪有了更多的敬佩,这是个真正的大男人,言必行行必果。
  霍一忠有时看着家里两根只会动手“互殴”的小豆芽,叹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等他们长大,咱们也送他们去首都读书,和城里孩子一样。”
  江心和他想得又不同,孩子慢慢长大就好:“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孩子们这样就挺好的。”她看孩子们不见得乐意和父母分开,再等个十来年,青春期一过,估计就差不多了。
  “我看你过了年,心情反而好了不少。”江心观察霍一忠。
  去年刚回到家属村的时候,霍一忠确实阴郁了好长一阵子,直到过年似乎还沉浸在迷思里,江心看着难受,却也没办法去帮他,开窍这种事,总得靠自己。
  “开阔一些。”霍一忠有些脸红,假装咳一声,“就是觉得天无绝人之路,何况现在也不是最坏的时候。”
  这话听着有些上道了。
  江心莞尔:“姚政委对你影响很大啊。”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就从姚聪家里拿回来不少书,两人又总坐下来谈话,霍一忠多少被影响了。
  霍一忠只是笑,他这一两个月读的书,想的事,比以往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那双脚总算彻彻底底踏在了地上,长出一层坚硬的外壳,外界无论再如何漂浮,他的心就能定下来。
  外头的风雨如果暂时还吹不到家属村,霍一忠和姚聪就按兵不动,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这些话刚谈完不久,江心就收到一封来自申城的电报,是杜国宾发来的,电报上称江心是个骗子,还让她往后都不需要再给他写信发电报,二人不会再有交集。
  江心看完这短短的两行字,有些发懵,她都多久没和他联系了?
  上回杜国宾寄来五只手表,她懒得让小常哥来拿,就直接在镇上给他邮递过去,小常哥还给她汇了本金。
  杜国宾自己愿意让江心把地址给小常哥,让人写信来,先接触一会儿,时间这样长,江心预估着通信来回也有一两次了,这是又怎么了?
  她心里好奇,可最近春天化雪,路滑不好走,邮递员改成一周来两回,屯里那辆汽车有一回陷在泥里出不来,修了好久,近来也改成一周一趟,她去镇上不方便,想发电报去问个为什么都发不了,难道是小常哥那头出了问题?
  念什么来什么。
  过了两日,邮递员来了,又给江心捎来一封电报,正是小常哥的,小常哥约她在风林镇火车站见面,还是日常他们见面的那趟车的时间。
  江心疑惑,看看日子,正是明天早上,邮递员要是晚一天送来,她就要错过这次见面了。
  第二日一早,江心做好一天三顿的饭菜,让郑婶子帮忙中午过来热饭给孩子们吃,自己到村口去蹭炊事班的车,还是去了火车站,她还真想知道小常哥和杜国宾谈得怎么样了,她这中间人也好功成身退。
  看杜国宾电报的意思,这是谈崩了,来怪她这个中间人?
  而且最近风声紧,她还想劝小常哥低调一阵儿,过了这阵风再说。
  到了镇上,买了包子和饼,江心就往车站走去。
  江心到火车站的时候,站台上空无一人,这小常哥又躲起来了,江心真烦他,这也太小心了,就找了角落坐下,想等他自己出来,等了一阵,有颗小石头丢到她脚边,因为火车站这儿常年风大,所以有些小东西会吹过来,站台上也不是干干净净的,石头树杈子遍地都是,她就没放在心上。
  没一会儿,又有两颗小石头和一根细树杈子丢到她脚边,江心就觉得不对劲了,往后头一个方向看,这回却看到一个戴着风雪帽的脑袋,用围巾捂着脸,看不清楚眼睛,却看到一件厚大衣,看身形正是小常哥。
  江心朝他招手,让他上来,对方不为所动,躲在一个沾着雪的草垛底下,见江心看着他了,就朝她招手,让她过去。
  “神神叨叨的。”江心站起来,往外头走,又握紧了手上的小铁锤,她没找着木棍子,出门时把家里的小锤子放在了兜里,自从去年被老水来那么一遭后,她只要单独出门,就会随身带点东西,这回见小常哥也不例外。
  走到那个草垛跟前时,江心才看到小常哥,他一个人蹲在那儿,低着头,看不到脸,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大衣,头戴风雪帽,围着脸,正是第一回 在永源市商店门口问她要不要苏联酒的打扮。
  “喂,你搞什么?好好的凳子不坐,非要在这湿草地...”江心本来想抱怨两句,可小常哥一抬头,扯下围巾,她就闭上了嘴,惊呼,蹲下,与他平视,“小常哥,你怎么了?”
  许杏林的脸,左眼眼角是瘀黑的,嘴角有伤,耳朵边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一双眼睛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悲伤,有心痛,又有茫然,像个受伤但充满防备的动物,与江心对视的那一刻,他突然掉下两滴泪,却飞快擦掉,不肯示弱。
  江心表情担忧看着他:“你怎么了?”
  许杏林举起右手,手上还包着一层纱布,把脸颊的泪擦掉,哽咽了一阵,才低沉着嗓子开口:“小金姐,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告别?”江心不解,“你怎么了?雕哥那伙人为难你了?实在不行,咱们就悄悄举报他,报公安!”
  许杏林却摇摇头,眼泪还是没忍住,双手捂着脸呜呜哭了一会儿,江心这才听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了,一切都没了。我爸妈没了,我爷爷也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这世上只剩我一个人了。”
  小常哥一向来都是嬉皮笑脸的,就是她说要退出的时候,都没见他有大情绪波动过,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都乱套了?
  江心见状,从兜里掏出帕子给他,许杏林拿过帕子,脸上鼻涕眼泪一把擦,也不怕丢人,他许杏林从此就只剩一个人了,明天死在哪里都不知道,死了有没人给他收尸都不知道,哪还会在意在别人眼里的形象。
  “我爷爷没了,我犯了事儿,坐火车逃出来的。”许杏林把风雪帽摘了一半,露出一个光头,这是为了掩人耳目,舅爷爷帮他剃的。
  “你...你这是?”江心总听他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但家里到底有几口人,家庭情况如何,她还真不清楚,这些话听得她云里雾里,信息有些接不上,就让他慢慢说。
  “他们要斗地///富..反坏///右,就把我爷爷拉出去。”许杏林哭着噎着,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管江心能不能听懂,眼睛里都是恨意和悲痛,“我爷爷都七十九了,中风这么多年,话都说不了一句。他们还要把他拖出去批,他坐在椅子上也要在他脖子上个木头牌子,有人还说他是遗留的坏分子,要举手表决枪//..毙他。”
  许杏林说这些话,大哭起来,像个孩子,止都止不住。
  江心手足无措,只好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像哄霍明霍岩一样,又拍他的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杏林哭完,停了一段,眼睛水洗过一般,斯文清秀的脸庞都是狠绝和恨意,让那张受伤的脸看着更可怖:“我去到的时候,爷爷在台上已经没了气,他们还在念爷爷的罪名,说他罪有应得。我和他们拼命,他们人多势众,说我也是地主后代,按着我打了一顿。”说着“嘶”了一声,又哼道,“他们也没占着便宜,打我最狠的,我把他肋骨都打断了,我昌盛街许少爷是这么好欺负的?”
  江心见他不哭了,拿了自己的军用水杯,倒水,沾湿帕子,让他擦擦脸,现在他脸上实在难看得很,许杏林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一把,眼睛看着远处,落寞,孤独,倔强,悲愤。
  “元宵那日,家家户户都在吃饺子。路上都是雪,爷爷连指头动不了了,我背着他,一步步往家走,连...”许杏林又忍不住哽咽,“连口棺材都找不到。我爷爷他...他一生治病救人,乐善好施,他不该落得这个下场。”
  江心半跪在地上,不敢打断小常哥的话,忧心看着他,怕他想不开。
  “爷爷是半夜下葬的,一席破席子裹了他,连口薄棺材都没有。”许杏林是传统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讲究的是落叶归根,人有善终,“只有舅爷爷和我一起挖的土坑,立了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