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无始的眼眸里,幽黑的虚无的光潮奔涌而至。
127号逆界所在了这颗星球,消失在一片幽暗的,彷佛晃荡着轻微水光的深暗里。
像是一颗沉入黑湖中的小石头。
再也没有浮上来。
跟着这颗星球一起消失的,还有无始。
过了片刻后,三点微光才出现在宇宙里。
一阵无形的风吹来,推动着这三点微光,投往一道巨大到难以描述的身影处,投入那道身影轻轻揭开的黑袍之中。
这三点微光投入其中之后,整个‘永夜’宇宙都在轻轻震动着,那道悬浮于宇宙中的身影也抬起了头。
透过那山羊面具,天阳看到宇宙无穷远的地方,一颗虚幻的,高于一切的眼珠浮现,并看了他一眼。
那一瞥里,带着赞赏的意味。
然后这眼珠就消失了。
彷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天阳低下头。
他知道,这一刻,‘永夜’宇宙变得完整了。
所有逃离宇宙的事物都被追回。
它终于可以向着下一阶段前进。
彻底的死去,然后,迎来重启,迎来新生。
这个过程可能在一瞬间完成。
也有可能需要千百万年,乃至更加漫长的时光。
但无论短暂或是漫长,对于现在的天阳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已经深深打上‘永夜’的烙印,再不可能返回原来的宇宙。
宇宙里。
天阳的身影一下子消失。
当他再出现时,来到了一颗陌生的星球,来到一座空旷的城市里。
他重新以人类的形象出现,但这形象却像是湖面上的投影。
不时的失去质感,彷佛会随时化为黑色的浓雾散去。
他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直到他的前方,出现另一道身影。
那是道坐在岩石上的身影,对方有着奇异美感的骨质外甲,这是阎魔的王,佑华。
第1768章 向光而生
看到天阳,佑华立刻起身,并要做下单膝跪下的动作。
现在天阳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永夜’亲临。
最终,佑华还是没有跪成,一股柔和的力量承托住他的身体。
那力量虽然柔和,却难以抵抗,佑华只能作罢。
“已经结束了?”
佑华平静地看向了天阳。
天阳在旁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眼神里闪过疲惫:“结束了。”
“接下来,这个世界,会开始进入下一阶段。”
佑华面甲中魔光闪烁:“什么时候?”
天阳平澹地道:“难说。”
“或许上一秒。”
“或许,要等上千百年后。”
佑华看向深沉,没有一点星光,更别说月光的天空:“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
“我也累了。”
天阳点了点头:“在这个世界里,要维持理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佑华深有同感:“是啊,特别是看着我的同袍,看着我的亲人变成了怪物。”
“老实说,我宁愿跟他们一块疯掉,但我不能让自己这么做,如果连我也疯了,谁带他们回家。”
“回家”天阳目光一下茫然,如同上一世般的经历,又在眼前一晃而过。
他伸手在空气里捉了捉,但什么也没有捉到。
他说:“我已经感觉不到欣喜、悲哀、愤怒、痛苦。”
“但我知道,我现在应该感到悲伤,毕竟,我已经回不去。”
“回不了家了。”
佑华侧头看向他道:“你已经是神明了吧?”
天阳努力想让自己挤出一丝笑容,但最终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神明也不是万能的。”
佑华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阵子,才道:“我能帮你什么?”
天阳站了起来:“当我来找你的时候,陪我聊聊天,让我记得,我曾经是一个人类。”
他转过身,身影就消失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佑华轻轻叹息:“成为神明的代价,就是丧失所有情感吗?”
“在某一种程度来看,你和我们同样悲哀。”
当天阳出现在宇宙里,出现在虚空中的时候,他又化为一道巨大的,穿着‘黑袍’,戴着白色面具的身影。
这道身影突然扭曲了起来。
那身上的‘黑袍’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泛起了许多折皱。
一缕缕漆黑的气息不断涌来,注入到那‘黑袍’上面,这些都是黑雾。
弥漫着,充斥着整个宇宙的黑雾。
它们现在自行地,不断地注入天阳的体内。
将所有本质都用来升级‘永夜’,现在天阳和‘永夜’的距离已经拉得太过接近。
在很大程度上,他已经相当于‘永夜’本身,这无可避免地让他成为黑夜里的‘灯塔’,天然地吸引着整个宇宙的黑雾向他聚集。
而每聚集一分黑雾,天阳的‘人性’就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
现在他苦苦保护着最后的‘人性’,不愿意遗忘那些曾经为之感动的温暖。
他知道,当最后的‘人性’消失的话,他就真正等同于‘永夜’,再也没有丝毫的区别。
他将遗忘掉所有,遗忘掉自己曾为人类的事实,遗忘掉那些生命中曾经发生过的美好。
“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天阳极力抵抗着,但却是徒劳的。
他身上那件‘黑袍’正在扩大拉伸,每拉长一分,天阳和‘永夜’的距离就接近一分。
在这样的对抗里,天阳突然感受到温暖。
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不同于‘永夜’的东西。
他立刻搜索起来,很快,他发现了温暖的源头。
那是一枚本质。
不完整,属于另一个宇宙里的本质。
‘文明’!
天阳像是一个落入水中,拼命想捉住一根浮木的人。
他拼命地捉住了那枚本质。
在这枚‘本质’里,天阳看到了自己曾生活的世界,生活的星球上。
诞生过一个又一个文明。
这是不属于‘永夜’宇宙的文明。
这是天阳所在那个世界的文明。
当他紧紧捉住这枚本质的时候,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微弱的力量出来。
它在拉扯着这枚本质,似乎要将它带回原来的世界。
‘永夜’也在排斥这枚本质,因为它的到来,让这个宇宙多了额外的事物。
无论缺失还是多余,都会让‘永夜’宇宙无法正常地运转,无法顺利地进入下一个阶段。
于是。
那枚‘文明’本质一点点地,在黑暗中浮起,想要回归光明
门外宇宙。
一扇扇克拉夫门的关闭、消失。
带给全人类巨大的震撼。
人们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纷纷发出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