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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其他类型 > 他递给我一支烟 > 他递给我一支烟 第70节
  陶敏额头见了血,在事态变得严重之前,时傅上前抱住了林嘉因,停下来的瞬间,林嘉因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嘉因!”
  旁边还有未离开的医生,看到这边的情况连忙将林嘉因送入病房做了检查。
  “没有大碍,情绪过于激动造成的,过一会儿就会醒。”医生说完,转头看着时傅,“时总的伤也处理一下吧。”
  听到医生说林嘉因无碍,时傅的痛觉才慢慢恢复,他让医生在病房为他包扎了伤口,此刻,时傅不敢让林嘉因离开他的视线一分一秒。
  过了一个多小时,林嘉因醒来了,她像上次江婉离开一样,为林盛华办了死亡证明,然后办了葬礼。
  第二次,一切流程都很熟悉,但这种熟悉,林嘉因不想体会,然而,上天从来都不会问她的意愿。
  .
  这些天,林嘉因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不悲不喜,也不说话,但有时候她又会突然开口,说些时傅听不懂的语言。
  时傅莫名的心慌,他将林嘉因说的话录下来,然后去咨询了一位语言方面的专家,可是对方说,世界上没有这样的语种。
  紧接着时傅又请医生过来,医生说是精神突然受到刺激,才会这样不正常,时傅抱着林嘉因流泪,他紧紧抱着她,想让她喊疼,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说。
  这半个月,林嘉因唯一一次出门,是去为林盛华销户。
  冬日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可是林嘉因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走在人潮汹涌的马路上,她闭着眼睛听周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可是这一刻,她觉得世界好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以前,她不喜欢记录生活,也不喜欢回忆过往,她不想被过去的事情牵绊,也最好不要有东西出现来勾起她的回忆,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无欲则刚往前走。
  但这样的结果就是,生活无波无澜,活着也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林嘉因在路边漫无目的地走,时傅开车在她身后慢慢跟着,等她走累了,他又将她拉回车上。
  林栖路,林嘉因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那件一帘幽梦依旧亮着,在夜色下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可是人都不在了。
  短短三个月,她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
  现在时钟的秒针每拨动一秒,林嘉因都觉得害怕,她得拼了命地回想记忆里那些零零碎碎的瞬间,然后一遍一遍的循环往复,才能让他们在她的记忆里鲜活。
  夜深了,时傅将林嘉因抱回卧室,可是林嘉因不敢闭眼,不敢睡觉,不敢做梦,她已经快被后悔逼疯了。
  对于江婉,她没有遗憾,可是对于林盛华,她全都是遗憾。
  林嘉因不断地问自己,这四年来为什么不去看他?为什么那次在监狱门外没有进去?以至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都还在争吵……
  林嘉因瘫坐在地毯上,目光涣散,头发凌乱,她一遍一遍地看那些信,一笔一画的在心里描摹着林盛华的字迹……
  时傅陪她坐在地毯上,这大半个月,她除了当时在医院崩溃大哭,再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即使在林盛华下葬那天,她也全然没有情绪。
  时傅已经以过失致人死亡的罪名将陶敏告上了法庭,可是开庭当天,林嘉因也没去,她好像对所有事情都毫不在意了,每天都像一缕游魂一样飘在这个空荡荡的人间。
  “嘉因,你哭出来。”时傅声音沙哑,喉头滚动。
  林嘉因依旧沉默地垂着眼,眼底无波无澜,像一片无边无际虚无的海。
  过了良久,她漠然开口:“时傅,我没有家了。”
  时傅眼皮瞬间滚烫,他极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动作轻柔地为她整理好头发:“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有家。”
  林嘉因没说话,依旧看着手里的信,一遍一遍地看。
  房间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时傅眼睛通红,他抬头看着沉寂的夜空,月亮周围弥漫着浓雾,像是神的叹息。
  过了片刻,时傅将那些信收起来,强迫地将林嘉因抱上床,他紧紧地抱着她,想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
  夜里,时傅经常被噩梦惊醒,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林嘉因,看到她还在怀里,他的心跳才能慢慢平静下来。
  这段时间,时傅没去过公司,他用了林嘉因的书房,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家里完成的,他不敢离开半步。
  又过了一周,林嘉因好像逐渐从悲恸的情绪中走出来了,这天上午时傅在书房刚开完视频会议,林嘉因敲了敲门。
  “吃饭吧。”
  书房的门没有关,林嘉因站在门边轻敲了两下,时傅坐在那里愣了愣,仿佛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合上电脑走出书房,看到餐桌上的饭菜后心潮起伏。
  天空厚重的阴霾好像被拨开了,有一束光从层层云朵的缺口照下来。
  “辛苦了。”时傅低头在林嘉因额头轻吻。
  两人来到餐厅坐下,三个菜一个汤,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够了。
  “味道可能不太好。”林嘉因说。
  “挺好的。”时傅每个都尝了尝,“晚上我们一起做。”
  林嘉因安静吃着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时傅不想过分小心翼翼,他想把她当作一个正常人来对待,否则她会敏感的一直沉浸在那种情绪之中。
  “吃过饭我们去钓鱼吧,今天阳光挺好的。”时傅看她情绪有所好转,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明天吧,有些累了。”林嘉因语调淡淡的。
  “好,那我先准备好渔具。”
  时傅为林嘉因夹了些菜,想让她多吃一点,这段时间,她瘦了太多,但林嘉因还是没吃多少,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这两天有些忙,没顾上照顾那些花,待会儿你去修剪一下。”时傅想为她找些事做,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好,你回公司吧,我没事。”林嘉因轻声道。
  “不用,在家也能工作。”时傅温声说。
  林嘉因也没有再劝他,吃过饭后,时傅去洗碗了,林嘉因在沙发上晒了会儿太阳,然后去了花园。
  天气越来越冷,花园里零星的开着几朵花,其他大多数都进入了休眠期,连同那株小女孩,似乎也睡着了。
  两人一起打理完花园之后,时傅拿出手机中的一张照片给林嘉因看:“这个甜点看着不错,我们一起做一下。”
  时傅没问她想不想吃,而是直接邀请她来做。
  “好。”林嘉因其实没什么胃口。
  两人进入厨房,时傅按照教程取了适量的面粉,加入牛奶,又融化了一些芝士,林嘉因在一旁看着,在时傅需要什么工具时,她就递给他。
  林嘉因看着时傅的动作从生疏到慢慢熟练,她眼睛突然有些酸涩,情不自禁地从背后抱住了他,林嘉因的脸贴在时傅的后背上,闭上眼睛听着他心跳的律动。
  时傅手上的动作停住了,这段时间,她不悲不喜,但他的情绪总是起伏不定,时傅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的情绪会这样大起大落,时而心如刀割,时而患得患失,时而苍白无力,时而酸痛难忍……
  但现在,他忽然有些高兴,因为,她终于有了情绪。
  “别偷懒。”时傅哑声道。
  林嘉因还是抱着时傅没放手,时傅也不再开口,就任由她抱着,他继续按照教程做甜点。
  一个多小时后,房间内弥漫着浓郁的香甜气息,烤箱“叮”的一声,甜点烘焙好了,时傅戴着手套取出来,等了几分钟后,他摆好放进了盘子里。
  “尝尝好不好吃。”时傅端着盘子来到客厅。
  林嘉因呆滞地望着落地窗,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时傅的声音后,她回过神,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好吃。”
  “那多吃一点。”时傅坐在林嘉因身边。
  过了片刻,时傅又回到厨房热了杯牛奶,里面加入了专门让营养师配置的营养剂,这段时间林嘉因吃的东西太少了,时傅不放心,怕她的身体垮掉。
  晚上,时傅抱着林嘉因入睡时,她终于不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终于会像以前那样,转过身回抱他。
  寂静的卧室,在林嘉因抱住时傅的那一刻,他的呼吸不由得越来越沉重。
  他的嘉因,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下午,他们吃过饭后,时傅带着林嘉因去了月漾湖,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林嘉因的脸,时傅终于在她脸上看见了笑容,尽管很浅。
  两人坐在椅子上,林嘉因静静地靠在时傅的肩头,两人时不时地聊着天,一起注视着鱼漂在湖面的动静。
  一下午,时傅钓上来三条鱼,然后他们在燕园吃了鱼肉火锅,时傅注意到了,她在很努力地吃饭。
  时傅尽量把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在上午,他会在凌晨四点起床,在上午集中处理完重要的工作,然后留出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陪林嘉因散心和睡觉。
  这两天时傅又提出去逛商场和游乐园,林嘉因都答应了。
  但是,时傅不可能永远都不去公司,这天是铭安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时傅需要出席,当他打电话向时秋铭推辞这件事的时候,被林嘉因听见了。
  “你去吧。”林嘉因来到时傅身后。
  “你和我一起去。”虽然这几天她的情绪越来越好,但时傅还是不想让她一个人在家。
  “这像什么样子。”林嘉因轻笑,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眉眼。
  “那我很快就回来。”
  时傅抱着林嘉因在她额头轻吻,林嘉因也抱着他,久久没有松手,过了一会儿时间快到了,时傅嘱咐了林嘉因几句,林嘉因踮脚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时傅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离开了。
  林嘉因站在门里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想把他镌刻在脑海深处。
  这是她最后一次亲吻她的rhett.
  时傅离开后,林嘉因上楼了,她从衣帽间取出一条白色的裙子,那还是几年前,她和爸妈逛街时一起买的,林嘉因换上裙子,回到卧室拿出几天前准备好的纸笔。
  笔悬在纸张上方久久没有落下,林嘉因看着空白的纸,原本有很多话要和他说,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反而不知道写什么。
  “rhett,对不起……”
  良久,林嘉因写下几个字,然后又团了团扔在地上,她重新拿起笔。
  “rhett,这一生太长了,我想先走了……”
  林嘉因写到一半,又团了团扔掉。
  “rhett,以后不要想我,不值得。”
  林嘉因再次扔掉。
  ……
  卧室内,地毯上散落了一地的纸团,最后,林嘉因注视着空白的纸张,放下了笔。
  她从酒柜中拿出一瓶酒,来到浴室,将浴缸放满了水,然后慢慢躺进去。
  林嘉因看着红酒上她的名字和日期,这是在她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父亲为她定制的红酒,此刻她手中的是最后一支。
  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没有办法从噩梦中醒来,这个空荡荡的人间,她觉得很孤寂,很无趣。
  酒液漫过喉咙,是那么烈,那么疼。
  黑色的发丝和白色的裙摆在水中波动,红酒空了半瓶,在玻璃杯破碎的刹那,林嘉因在手腕的疤痕旁,又狠狠地划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