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辞和尤里娜三年的表面婚姻关系,在冬至的前一天,两人正式对外公布婚姻结束。
霍辞有了新的女友,两个月前谈的。霍辞在和新女友确定关系后的当天晚上,立刻跟尤里娜提了离婚,不给她任何接受、缓和的时间,哪怕是一刻钟。
新女友是景致酒吧新来的领舞,骆樱。
她见过她几次,一头令人记忆深刻的波浪卷,腰细腿长,陪酒时总穿着旗袍,刻意凸显她的身体曲线,攀高枝的野心全写在脸上。
“我走了,”霍辞简单收拾了行李,陪尤里娜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掐灭烟,提上收好的行李,“你好好休息。”
“我不明白。”尤里娜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声音是极度绝望后的嘶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们不合适。”
“你试过了吗?就知道不合适?”
“娜娜,我和你是一类人,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你应该试着敞开自己。”他停顿了下,“去接受其他男人。”
“呵,我还天真地以为你心里想念的是远在哈曼顿的人呢……”尤里娜嘴唇发白,一张惨白的脸宛如暗夜里的吸血鬼。
“想不到,走不出来的人是我。”
这三年来,她没有哪一刻不在提防褚雾雾。
总有一些人,你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感知到彼此的气场不合。后来发生的事不断证明了这点。她反感褚雾雾,从见到的第一眼,她就不喜欢她。
皮肤黑如碳泥,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珠总是毫无畏惧地看来看去,脸上挂着毫无意义傻笑。
这就是褚雾雾,这样的她无数次成绩碾压所有人,成为不可思议的存在,大家的焦点渐渐转移到了她身上,讨论她的阳光,她的善良。
她的出现,让足够优秀的霍辞平白无故遭受姚戚一年以来的控制和责骂。
好在这刺眼的人,终于在某天灭掉了身上的光芒。
霍辞轻眯着眼,目光略带警惕,暗含着下一秒仿佛会翻脸的危险,“你想说什么?”
她只要提到那个人,他总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敏感和怒意。
那场风波多少给霍辞留下了心理阴影。他定了个规矩,圈子里有谁拿这件事打趣,无论他听没听到,那个人将被霍家封杀,永远消失在大家的视线。
尤里娜看到霍辞的变脸,及时止住了嘴。她看穿了霍辞的本质,他只爱他自己,“我衷心希望这是你的最后一任,祝你幸福。”
“借你吉言。”
霍辞离开了。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她一人,空旷且安静,静谧地仿佛能听到呼吸的回声,这就是她的无条件付出后所收获的成果。
自从出现新的敌人,尤里娜突然没这么讨厌褚雾雾了。光是褚雾雾选择堕胎的行为,尤里娜在家足足震惊了好几个月。她不理解,这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保险柜里,放着褚雾雾近年来的资料。她像某类病入膏肓的偏执症患者,疯狂地收集褚雾雾这些年的资料和信息,在国外干了些什么,只要能查得到的,通通整理成文字整合起来。
尤里娜掌握着褚雾雾的一切动向,生怕霍辞和她死灰复燃。
然而,她高估了霍辞的容忍程度,也估错了褚雾雾的心思。他们成了两条渐行渐远的交线,至少在她眼皮底下,仇恨也好,留恋也好,她找不到两人藕断丝连的任何痕迹。
那件事之后,影响最深刻的受害者,似乎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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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辞回的旧家,三层的独栋别墅。为了让骆樱住进来,几个星期前雇清洁公司来做了一周的保洁,家具焕然一新,室内泳池换了新的池水。
霍辞开车回到家时,骆樱刚洗完澡出来,看到他时,脸上立刻笑意盈盈,眼睛眯成了月牙。
“你回来啦!”她猛扑了上来。
骆樱除了长相性感,最有特色的是她的笑容,简单,纯粹,不含一丝杂质,不少的人说过,看见她的笑就感到高兴。
霍辞“嗯”了声,放下行李,抬手抱住她,“今天干什么了?”
“跳舞,看书,练字,还有……练习口语。”骆樱仔细数了数,今天干的事还真不少,“我今天可充实了,没有偷懒,你要不要夸夸我?”
“很棒。”霍辞松开她腰,转了个身摘下了领带和外套,一如平常的冷静,“继续努力。”
“你今天累吗?”骆樱帮霍辞将西服脱下,从身后紧紧搂住他腰,“好想你。”
骆樱专科没毕业就出了社会闯荡,自学了一些舞蹈,二十岁时拍自拍火了,成为一名小网红,在网上接广告维持生计,线下在经纪人介绍下,她辗转各个酒吧跳舞赚零花钱,每个月还不少。
认识霍辞后,她的零花钱更多了,每月六位数。他对她的唯一要求是:继续读书。
“不累。”霍辞褪去身上紧固的束缚,转身横抱骆樱上了楼。
骆樱跟着霍辞回到三楼房间,脸皮厚是她的长处之一,有什么说什么,从不管他人心情如何,脸色好不好,她紧抱他的脖子,“你跟里娜姐姐说清楚了吗?”
“嗯。”
“那她怎么说?”
“没说什么。”霍辞揉了揉太阳穴,从衣柜取出睡衣,“我们以前是朋友,现在也是。”
“噢,她没生气就好。”骆樱看霍辞进了浴室,便不再打扰他洗澡的时间,躺在床上看电视。认识霍辞四个月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给他私人空间。
比如这一晚,霍辞一夜没动静,浴室的门紧闭。
骆樱等到十二点,门依旧拧不开,她什么都没问,到对面的次卧,练了几个舞蹈动作,直到练到有些气喘吁吁,上床安然入睡。
三楼朝南的卧室和露台相连,透过窗子,她隐约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有几个低沉的音节,应该是在打电话。
霍辞是在通话中。卧室里喘不过气,他走到天台,坐在长椅上接了陌生来电。
“哪位?”另一头比他这还安静,霍辞问了第二遍。没任何回答。
无聊的人越来越多了,深夜恶作剧玩到他这来。霍辞挂了电话,静坐冥想几分钟的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这么干,不知不觉形成了习惯。
叮铃——叮铃——
恼人的电话铃声吵醒了他,还是原来的号码。
霍辞接通了电话,皱着眉头,口气极不耐烦,“哪位?”
“是我。”传来的电流声音沙沙作响,人声很小,音色有一丝熟悉。
他不太确定,安静等对方的下一句时,呼吸不知何时地屏了起来。
半晌,只有滋滋传来的电流声。
褚雾雾抬高手机,公寓里信号不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她没想到霍辞没换电话,更没想到他真的接了,匆匆忙忙跑到楼下,身上穿着单薄的长袖长裤。
路过的同学裹着羽绒服,纷纷向她投来异样目光。
褚雾雾找到一处附近无人的草丛,坐在上面,放大了声音音量,“是我,褚雾雾。”
褚雾雾听了一会儿,要不是通话时间在变化,她会以为没接通,听筒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尝试着解释道,“我这里好像没信号,你现在听得到吗?”
“喂?”
“听到了。”
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麦克风孔里透了出来,清晰、沉稳且极有力量,直达耳膜。
褚雾雾滞滞地“噢”了一声,生怕对方也听的这么大声,拿远了手机,低声打了招呼,“你好,你好。”
她小声谨慎地询问,“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有事吗。”
他的声音很冷,也有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在外不到五分钟,褚雾雾冻得紧缩双肩,说话不停地冒白气,听到他平淡的声音,恍然如梦,“好久没联系了,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那边没了声音。她扯了扯裤脚,说,“嗯……我看新闻,上面写你离婚了。这是真的吗?”
早上的新闻,晚上电话就打了过来。她效率原来如此之高。哦,原来她是会打电话的。
快三年了吧。
霍辞躺在长椅上,泳池的水面波光粼粼照映着他的侧脸,他心中毫无波澜,宛如一潭死水,“和你有关系吗?”
褚雾雾一时语噎。霍辞的语气冷漠、凄清,带着不耐烦,她可以想象到他一脸淡漠的样子。
褚雾雾突然间忘却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捧着手机默默无言。
寒风刺骨。空气越来越冷。
“没事的话我挂了。”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每一个字,语调极平。
“有事。”褚雾雾怕他挂电话,清了清嗓子,慌忙说话,“……你过得还好吗?”
过得好吗?时隔三年的问候,除了讽刺,霍辞想不到这句问候能有什么含义。
不是没给过她机会。至少有一年的时间,他每天都在等,等一次见面,等一次主动,等一个解释,哪怕一个电话,一封简单的短信。
而现实是过去的几年,她杳无音信。
“有意思吗?”短短四字,除了质问,他对褚雾雾只剩下无限的失望。
彼此的交流不到十句,让他们整整拖了十五分钟时长。听到霍辞语气里的淡漠和苛刻,褚雾雾缄默不语,她难以想象,当年鼓励过她的人,是霍辞。
“霍辞,对不起。”
当心中的信念大楼轰然崩塌,褚雾雾唯一的念想是向霍辞郑重地道歉,再贪心一点,她希望获得霍辞的原谅,消解令她寝食难安的愧疚感。
手机毫无声息,她看起来仿佛在自言自语,手指冻僵了,难以动弹。
“你可以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