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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穿越历史 > 重臣的戏精夫人 > 重臣的戏精夫人 第95节
  宋星然双眸一亮,猛地扑了过去,清嘉低声的:“夫君,你出去罢。”
  横竖也没什么用,自己如今这副脏乱模样,也不想叫更多人瞧见了。
  宋星然碰了碰她的脸,低声询问:“我陪着你不好么?”
  容城郡主此刻瞧他分外扎眼,不由分说将他牵起来,往屋外带。
  宋星然腿脚打着飘,一步三回头,失魂落魄地走出产房,才发现老太太与何盈玉俱已到了。
  “表嫂如何了?”何盈玉冲了前来。
  宋星然抱臂侧开,阴郁地撇了她一眼,冷然:“滚。”
  何盈玉讨了个没趣,神色悻悻,却还不闭嘴:“都怪我,今日表嫂出门时,我就该拦着,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末尾二字飘虚,是被宋星然淬了毒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寒。
  宋星然双手攒着拳,一身怒气无处消散,听了何盈玉的风凉话,更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只刀了她一眼:“你若不会说话,便闭嘴,若不懂得说话,信不信我用针线替你缝起来,真是晦气。”
  他恶鬼附身似地,浑身一团黑气,吓得何盈玉哆嗦一下,缩回老太太身侧,虽害怕至极,却低着头,一闪而过地露出个轻蔑笑容,再抬头时,又是那个盈盈可怜的表姑娘。
  老太太微摇了摇头,低声斥道:“走!同我去佛堂上香去,莫在这讨人嫌。”
  宋星然捏着眉心,笑了声:“走不了。”
  众人做出疑惑表情。
  宋星然厉声而呵:“来人!将表小姐押去柴房,严加看守。”
  宋谅带着护卫们一拥而上,何盈玉双手被反剪于伸手,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慌乱又委屈的:“姨婆!姨婆!我做错了什么?表哥要这样待我?”
  老太太也不知所措,愕然道:“星儿?你媳妇生孩子呢,又是闹什么?”
  宋星然怒目切齿,森冷而笑:“就是为了清嘉,孙儿才得将这毒妇抓起来!”
  “清嘉午时离开国公府,去往槐花巷的祝家,恰巧了,一盏茶的功夫,表姑娘也上了马车,同样去了槐花巷,鬼鬼祟祟,居心不良。”
  何盈玉自是辩驳:“我——我不是去的槐花巷,我是去隔壁的杏花巷,那处茶摊有个山楂果子,姨婆最喜欢。”
  老太太附和:“是啊!那果子如今还有剩下呢,就在萱草堂中,盈盈是见我忧心清嘉,不曾用几口午饭,才说要买果子的。”
  “我才去了一个时辰!表嫂出事,分明在星夜,与我何干?”
  “聒噪。”
  宋谅忙将棉布塞入何盈玉口中,她便只能发出呜呜的惨叫,宋星然这才扫了眼何盈玉,随即嫌恶地挪开视线:“买回来,不曾再露面,直至亥时末,才悄悄巴在夜香车的地下,回了府。”
  宋星然绷着下颌,声响薄而冷厉:“你最好盼着清嘉母子平安,若稍有不虞,爷拆了你的骨,扒了你的皮。”
  何盈玉呜了声,浑身瑟瑟,老太太脸色也灰败起来,无力地瘫再圈椅上,指着何盈玉,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孽障!”
  她双手拍着大腿,眼泪也落了下来,口中哭喊着:“祖母、祖母对不起你。”
  宋星然此刻已没了心思安抚旁人,漠然别开了眼,行至窗下,盯着高悬的月亮。
  今夜月色其实甚美。
  绵延了半月的春雨戛然而止,白天是高照的艳阳,碧空中连浮云都罕见,一副明亮开阔之景,入了夜,天色也是澄明的,水洗过的干净,一丝阴翳也无。
  宋星然望了许久,淡淡道:“她会没事的。”
  他声音很低,仿佛是安抚自己。
  何盈玉拖下去之后,偌大的院落,只剩下了产房内间或传来的惨叫与哭吟,才开始时,清嘉声音还高亢些,天光渐染时,她一把嗓子已似荒腔走板,低哑错乱,宋星然好几次没忍住,想要闯入内房,又被容城郡主牵制住,只能讷讷地立在门边。
  清嘉发出声响时,宋星然便会去击打那门房,一把嗓音也是虚软,一味地唤着清嘉二字。
  天光破晓时,产房内传来一声清越的婴儿啼哭。
  宋星然先是愣了,才咧嘴蹦得三尺高:“生了、生了!”
  他急切地巴在门边,好半晌,才有个稳婆抱着孩子出了门,大红的襁褓,里头的小娃娃只有一点,似乎比他的巴掌都大不了多少。
  小脸通红,双眸紧紧闭合,皱巴巴犹如个小猫儿,但眼睫很长,头发亦算浓密,轮廓十分秀气,像清嘉,也像他。
  不禁涌起十分的感慨,是从未有过的奇妙之感,这世界多了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身上流着他与清嘉的骨血。
  稳婆喜气洋洋的:“恭喜大人!恭喜郡主!是个小公子!”
  容城郡主双手合十,叨了一句谢天谢地。
  孩子细弱的一团,宋星然也不敢抱,只抵着他柔嫩的面颊轻轻蹭了下,追问:“夫人呢?可还好么?”
  稳婆笑了笑:“夫人产后脱力,已睡了过去,但医女诊过,都说不碍事。”
  宋星然才终于放心,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竟产生一阵昏厥之感,足下一滑,坠在地上,竟失去了感知。
  第65章
  宋星然甫一睁眼,发现自己竟在床上躺着,额上覆着半干的棉布。
  他将棉布揭下,脑中白了一瞬,记忆还停留在产房前,他见了孩子,还听说清嘉也安然无恙。
  但清嘉生产后,还未见过她。
  他心中蓦然涌上慌乱,一把将被单掀开,冲下了床,却发现自己四肢也是虚软的,一离了床便摔在地上,闹出好大一阵声响来,房门马上被推开,有人跑了进来。
  “爷,您发着热呢,太医说要好好歇着。”
  宋谅将他搀起,宋星然晃了晃昏涨的脑袋,大梦初醒似地抓住宋谅,紧张道:“夫人呢?她还好么?小公子如何了?”
  宋谅呃了声,眼神闪躲的:“小公子还好,虽然早产,却十分健康。”
  宋星然皱了皱眉:“我是问你夫人。”
  见宋谅始终闪烁其词,宋星然心弦骤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在何处?我要去见她。”
  他走路都不稳当,一路攀扶着桌子架子,宋谅在原地怔了一阵,没了办法,才冲上去:“夫人产后大出血,情况不大好,如今太医还在瞧着。”
  “您才睡了两个时辰,高热不退,还是歇着吧。”
  宋星然眼前一晃,又有要倒下的趋势,但听得此言,脊骨寒彻,精神强打起来,踉踉跄跄往产房冲了去。
  一到产房,容城郡主在外坐镇着,换了一身衣衫,容色依旧憔悴,宋蔚然蔫坐在她身侧,蔫巴巴的,见他来了,瓮声瓮气地唤了一句“哥哥。”
  眨了眨眼,竟是要落泪的模样。
  容城郡主眼眸通红,眸光闪了闪,嗓音也嘶哑的:“你来了,坐下吧。”
  清嘉大出血,幸而产房内汇集了许多老练的女医,暂时是将血止住,但都说没有把握,情况极有可能反复。
  容城郡主当机立断,写折子求了太医署的医官过府,皇帝也算仗义,很快便拨了三个医官上门,连院正也在其中。
  但恰是太医上门不久,产房内便说清嘉情况又不妙了,高热不退,伤口又见崩裂之兆,如今生死仍不分明。
  “母亲,她——”
  “太医在看,急也急不来。”容城郡主语调很平,因嘶着声,没由来显出一阵哀凉。
  宋星然怆然坐下,脊骨似乎被人抽走了,浑身力气皆无,只能巴巴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不住涌起令人生怖的预感。
  两三个时辰。
  太医在内忙活了这样久,是清嘉的情况……
  脑海中又浮现出她生产时,浑身是血是汗,哭着与他说没有力气,生不出孩子,一颗心好似上了铡子,鲜血淋漓地切成碎片。
  都是他,都是他不好,是他未曾好好照顾清嘉,不在她身边,叫她一人面对孟氏病重的艰难境地,她先是生了忧怖,而后独自于火海中醒来,更是孤身闯出。
  宋星然恨不得被火烧死的人是他。
  正胡思乱想着,奶娘抱着孩子来了:“小公子喝了奶,才睡了,可是乖巧,哭都少的。”
  容城郡主接过,在怀中晃了晃,脸上的笑容泛苦,低声说:“乖宝宝,咱们一起等着娘亲啊。”
  新生儿娇弱,莫说小孙子是个早产儿,本来该好好养着的,但清嘉情况危急反复,容城郡主做着最坏打算,只能将一家人都叫在一处,原来也通知了祝清许,可国子监却说,去了城郊采风,如今已遣了马车去接。
  她垂眸盯了一瞬小孙子无辜可爱的模样,眼中瞬时泛出酸胀来,忙睁开了眼眶,将泪意堵了回去,强装镇静道:“过来,好歹抱一抱你孩子吧,清嘉冒着生死之险给你生下来的孩子。”
  宋星然原来盯着紧闭的门扉,闻言仍讷讷的。
  他侧转身来,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起来。
  新生儿,总是见风就长,隔了两个时辰,小宝宝的模样已与初生时大相径庭,褪去了初生的红,变得白皙而舒展,轮廓也逐渐分明,小巧的鼻子,微微带笑的小嘴,十足漂亮秀气,像极了清嘉。
  宋星然抱着儿子柔软的枕骨,眼圈一红,又滚出眼泪来,落在孩子的腮边,他小鼻子动了动,竟缓缓睁开了眼,乌灵灵的,与宋星然悲痛的眼对了个正着。
  宋星然心底更涩,生出了种自己是孤寡男子,带着个柔弱可怜的小娃娃之感,他挑了挑眉,同儿子打了个招呼,低声的:“宝宝,娘亲不会丢下咱们的,对不对?”
  孩子不大理会他,缓缓闭眼,又睡了。
  此时,房门倏然推开,是院正姚阔。
  宋星然将孩子递给乳母,才敢疾步跑上去,焦急的:“姚院正,我夫人如何了?”
  姚阔额上汗珠细密,袖口、衣角染着斑斑血痕,足见情况惨烈,宋星然眼眸一缩,安慰自己似地低语:“她一定没事的。”
  姚阔手背擦了擦额头汗珠,才缓缓道:“尊夫人孕中受了惊悸,邪风入体,产后又血流不止,如今堪堪止住,却非常虚弱,这几日,大约能保住性命,但后续如何,老夫却也不敢保证。”
  宋星然神色木讷,只神色空洞地眨了眨眼,良久才找回理智,问:“那——有何良药可治,我等该如何应对?”
  姚阔失笑:“价值连城的灵丹妙药,想国公府也都不缺,但夫人的病灶在五内,需得慢慢拔除,急也急不来,老夫会回禀陛下,暂且在国公府住下,每日为夫人施针疗药,却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宋星然双手作揖,深深地冲姚阔鞠躬:“全仰仗姚院正妙手了。”
  他此生罕见的不理智好似都在清嘉生产这几日集中地发泄出来,得知她暂且安然后,宋星然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宋星然为孩子取名为曦。
  因为他是天光破晓,晨曦时分出生的,也希望他来日光明灿烂,更祈愿着他能为清嘉带来活下去的曙光。
  孩子生下三朝后,他便重回了朝堂。
  范州皇帝父母陵寝的看守之人,宋星然已交由皇帝,但迟迟不见动作,只是在朝堂上对赵严掣肘颇多,且他冒着贤妃小产,心情不佳的名义,大刀阔斧地清洗了许多官员,各派各系都有,其中又以赵严一党遭殃最多。
  顿时朝臣皆战战兢兢,行事愈发小心。
  但皇帝对宋星然的倚重却显而易见的。
  他重新上朝那日,袭爵的圣旨登时便到了信国公府,宋曦一个未及满月的小儿,已是信国公府的小世子了。
  横亘三个月,清嘉依旧不见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