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不死。
林箐倒是好奇宋慈所说的复健是怎样,能使人好起来?
宋慈道:“好不全的,就是做了不比完全躺在床上那般惨烈。”
复健并不容易,在后世也得经过许多物理治疗,且过程十分辛苦,这里的医疗条件压根没有,如何好的来?
也不过是着人扶着他引领着他慢慢的行动,使得肌肉不会完全萎缩罢了。
“当然了,要是有神农在世一样的针灸术帮着行针,可能效果也会好一些,不过光靠针灸术就能站起来,你见过?反正我是没见过。”
针几下就能解除瘫痪站起来,不是尬吹,就是编书。
林箐失笑:“如果是那样,那真的是仙医现世了。”
“可不是。”宋慈把一颗桂圆肉含进嘴里咬着,道:“所以啊,他这辈子,估摸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也不是她这做嫡母的刻薄,私心里以为,像宋致庆这样蹦跶得欢的主,换个角度来想,他这样可能会更叫人放心些。
就是苦了孩子们。
不过都是宋家的子孙,宋致远也不是那种格局小的,只要孩子是有出色的,他也不会吝啬培养就是了。
所以三房是没了一个挑大梁的男主公,可这挑大梁的,一個没了,再培养一个就是了。
……
宋令洲来到梅苑,入了东梢间,看鲁氏坐在南窗下抹着眼泪,忍不住心头一酸,快步走过去:“娘。”
鲁氏擦了眼泪,把他揽在怀里:“你怎么来了。”
“娘您别哭了,爹会好起来的,大伯也答应了会请天下名医来给他诊治。”宋令洲拿了她的帕子给她擦泪。
这体贴的行径,愣是把鲁氏收了的泪再次汹涌淌出,抱着他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
宋令洲也哭,却不忘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鲁氏哭了一会,才抬起头擦了泪,看着宋令洲,认真地道:“洲儿,你听着,你爹是治不好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宋令洲脸色一白。
鲁氏道:“你爹瘫痪,便不可能再当官,我们三房的大梁从此以后,就得靠你这个长子挑起来了。所以洲儿,你一要用心念书,再不能像以往那般浑着,得过且过了。”
宋令洲怔了怔,看着她布满红丝的双眼,以及憔悴的脸,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可怜的儿。”鲁氏这才又把他抱在怀里啜泣。
第1588章 老大你干的?哦
年初二是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的日子,宋致庆出了这事,宋大夫人也只能带着宋令肃独自回了侯府,家里暂由江氏帮着主持中馈。
而宋致远,也没有去侯府拜年,而是和宋致诚一道,与宋家的两个姑爷喝了一席酒,直把两个小辈都喝倒了,哥俩才另着去了书房,继续喝。
“大哥,你老实与我说,老三这做下的混事,你可是早就知情了?”宋致诚把心头憋了许久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宋致远瞥他一眼,道:“你问这话,我感到了轻视。老三就活在我的眼皮底下,他置个外室,还能瞒过我的眼?”
宋致诚也不意外,只在心中说了一句果然。
也是,这老哥一双法眼通天,哪有真瞒得过他的。
“可你却没有阻止。”
宋致远冷笑:“他要自毁前程,屡教不改,我为何要阻止?宋家,不缺他一個五品官,杰儿和肃儿也都有了功名。”
宋致诚眼仁一缩,这话差不多是指宋致庆碍眼了,正好给底下的小辈让路。
他也明白,宋家可以有兄弟同朝,父子同朝,但是一家四人同朝,却是不太可能,也太显眼了。
按着从前例子,要是小辈入朝,很多时候长辈的已到了年岁,或者已经无再升的可能,特别是无实权的情况下,会牺牲自己告老而成全更有前途的小辈。
可宋致庆和宋致远都这么年轻,告老,几十年后吧。
如此一来,要给小辈让路,也只能是老的出岔子了。
你看,这不就出了岔子。
只是宋致诚也想到更深的那一层,就是老三翻车这个事故。
他灌了一口酒,看着宋致远,小心地问:“那他这次出事儿,大哥你……”
可是在其中动了手脚?
宋致远捏着酒杯,眸光深深,道:“自作孽不可活,他是自己把自己作到了沟里,咎由自取。”
大哥,大家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说话不妨亮堂些?
“这一场意外,他侥幸捡回一命,而不是死在那沟沟里,是因为他姓宋,命大。”
宋致诚斟酒的手一顿,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瞬间就读懂了其中暗藏的含义。
就是他(我)动了手脚,又如何?
“是啊,命大。只是大哥,以后他怕是真废喽。”宋致诚忽地一笑。
宋致远浑不在意,脸上全是冷酷,道:“他姓宋,只要他此后还惜福,宋家不会短他的富贵吃喝,不过是多养一个像爹这样的人罢了。”
也是,宋家也不是养不起。
“那三房几个孩子?”
“都是宋家的血脉,是宋家的未来和希望,和杰儿他们一样,都是我的侄子女。只要他们争气,能培养的,都培养出来,能挑大梁的人越多,宋家的根基就越稳固,越不容易撼动。”
宋致诚心中一荡,笑着道:“大哥深谋远虑,小弟我远不及也。”
宋致远拍了拍他,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宋家有今时今日,也少不了你的功劳,老二,大哥敬你。”
他拿起酒杯,敬向宋致诚,后者眼眶都红了,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嘀咕道:“我就知道,你这张嘴就会哄人,偏叫人情愿得很,特坏。”
一大男人能不矫情吗?
第1589章 处境
若说盛平二十三年的开年足够血腥,那么对宋致庆来说,盛平二十四年的开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惨烈。
宋致庆翻车受了重伤导致下肢瘫痪的事传出,倒是引来好些人前来送礼探望,以表心意,当然了,若是没有一个做相爷的大哥在,他大概也得不到这样多的关怀了。
可宋致庆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有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前来诊断的太医或者民间大夫,甚至一些怪医都言明了,按目前看来,能坐在轮椅上行动自如,已算是大幸。
如此个接个的打击,等同被判死刑,让宋致庆从满怀希望到逐渐绝望,人也变得越来越暴躁,整日对侍奉在身侧的小厮仆人,不是骂就是打,当然了,打是打不出什么大问题来了,毕竟行动不便呢,力都不太使得上。
人瘫了,也不可能再上朝为官,宋致庆再不愿在不甘心也只能暂时递了辞官折子,以免占着茅坑不拉屎,被皇帝亲自罢黜,那脸上就更难看了。
他识趣,楚帝看在宋致远的份上,也给他脸,来了個天使嘱咐他好好养伤,将来再为大庆效力,又发了一笔抚恤金,也算是成就君臣一场的恩义。
宋致庆交还了官印官服之类的,人立即颓靡了。
就这么着,一连串的打击之下,使得宋致庆行事越发的偏执,也越发的想重新站起来,真正的大夫指望不上,也就琢磨些邪门歪道上去了,要请些道士方士啥的来家中做法场,把好好的一个休养的院子整得乌烟瘴气。
……
一月闹腾着过了,京中也发生几个大事,吴王带着家眷就藩,宋家里,宋令杰也和傅家的傅云锦定了亲,而各个勋贵家里,也不时传出联姻或有喜事的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已是准亲家的定国公府和热门勋贵安乐伯府结亲,如此一来,这弯弯绕绕的,宋家和安乐伯府,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了。
日子就这么着来到了阳春三月,眼看着宋致庆发行事越发不着调,趁着给宋慈请安时,宋大夫人隐晦地和鲁氏提了,让好生劝着些宋致庆,毕竟府中不日就要办喜事了,还整得乱七八糟的,也不好看。
从宋致庆出事至今,鲁氏也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怎的,也没怎么去照顾宋致庆,她对那人,是寒心到了极点,这个任务,倒是沈氏接了下来。
如今听了宋大夫人的话,鲁氏心中一紧,看了一眼宋慈,勉强地挤出笑容,道:“大嫂,也不是我不想劝,可他若肯听我的,也不至于会有今日的事了。”
宋大夫人张了张嘴,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着吧?人也总要往前看的。”
鲁氏苦笑,垂着头不说话。
哪怕宋大夫人这话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可她也不敢表露更不敢辩驳,宋致庆废了,他们三房的处境尤艰,比从前更像是寄人篱下的了,为了三房,她也只能做低伏小,捧着宋大夫人这个相府的女主人。
第1590章 老三你要参道吗
鲁氏沉默苦笑,一副苦兮兮的样子,倒让宋大夫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不禁看向宋慈。
宋慈看向鲁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要说从前宋致庆私下纳妾生子带回来,对鲁氏来说是个打击,可她也始终绷着一股气,不肯认输,也不肯泄。
现在么,这股气却是泄了,却不是人变得通透,而是走进死角不愿转头。
你看她的眉眼,全是轻愁哀怨,苦大仇深,却偏偏又要摆出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对方不喜的样子。
鲁氏认了低,也服了软,但却也把自己熬成一个怨妇来。
宋慈喝了一口茶,道:“不必你劝,好生教导孩子们便是,去吧。”
鲁氏感觉宋慈不快,有些无措,期期艾艾的看向她,想要说点什么,却见宋慈歪在迎枕上,抚摸着茶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就屈膝一礼,退了出去。
宋大夫人待她走了,就道:“娘,三弟妹她这真是……”
“自己男人成了废人,你指望她开开心心的,却是难喽。老三那边,你虽是做大嫂的,也不用去管这个小叔,免得生嫌隙。”
宋大夫人道:“倒不是媳妇想管,就是眼看着肃儿要成亲了,这聘礼也都要送过去公府,多少人盯着咱们相府,三叔还这样不着调,就徒增笑话了。”
“嗯,我会让老大处理的。”宋慈揉了一下眉尖,有些意兴阑珊,道:“你去忙你的吧,肃儿成亲是大事,他又是嫡长孙,自都紧着他来。”
宋大夫人眉眼一舒,含笑点头。
……
宋致远得了老娘的嘱咐时,再次走到宋致庆的院落,抬头看了一眼,院子的名字改成了无舍,眸子半眯。
走进院落时,仆人正在打扫,看到他来,连忙起身行礼。
宋致远让人通传了,径直入内,宋致庆穿了一身青衣道袍之类的服饰躺在美人榻上,着人扶起他靠着。
“大哥来了,恕小弟无礼,无法给你行礼了。来人,给相爷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