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诚也是无语,道:“不是,娘,您讲点道理,现在不是护他的时候,也不该护,他这是做错了。做错事就要认,打也要站定。”
“有什么错?我孙子凭本事跑的,他们哥俩凭本事算计了这一场,是你们这些做大人的没察觉,人不见了几天,才发现不对,本就是你们做父母的失职,哪是我孙子的错?”宋慈怼了回去:“你们才该反思一下,为何孩子在你们眼皮底下算计了这些,你们这些天才察觉?”
宋致诚和江氏有些脸热。
对于儿子,他们虽然疼爱,但那是儿子么,哪有闺女那么矜贵娇养,都是放养的。
而且两个孩子一直以来也让他们极省心,又已经快到定亲的年纪,哪会天天嘘寒问暖?
结果现实给他们甩了一巴掌,啪啪的疼,是他们心大了。
“来人,把三少爷抬进屋里去,请了府医过来上药,我的乖孙,你摊着这么个爹可真命苦。”宋慈看着宋令杰的红裤子,心惊胆战,这得打得多狠哦。
宋令杰已是被揍得有些发昏,冲着宋慈咧了咧嘴,头一垂,晕了过去。
第910章 霸气护孙
在宋令杰昏迷的时候,宋慈已是从老二两口子嘴里了解了来龙去脉,心中不得不惊叹,这古代大家里便是半大的小子,搞起事儿,那老练程度是半点不输大人啊。
光是听着老二所说,就知他们是早有计量,算得妥妥的,还算计出最有利的出走时间,便是宋大夫人产子。
且看看,家中新添丁,府中正是忙乱的时候,肯定顾及不到他们这些大小子,也不会特别注意,再有宋令洲兄弟发痘一事,更是大利。
正因为江氏他们忙成了陀螺,也才没察觉娃儿跑了,再等察觉过来,好家伙,人都跑没影了。
宋慈看着夫妻俩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道:“便是如此,也别下狠手,看把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几人的视线齐齐落在趴在床上的宋令杰身上。
宋致诚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就冷硬起来,道:“我还嫌打得轻呢。娘,他们这是反了天了,一声不吭,一个字不提,就这么跑了,当入伍是儿戏?是去走过场,玩玩的么?”
宋慈道:“那也是他们自个的本事,是你们做大人的没察觉到,就是你们的失职。”
得,这责任又回到他们身上去了。
宋致诚苦着脸道:“娘,咱就不提这个了,近日来府中一派忙乱,您也是知道的,我们也是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臭小子的胆子这么肥,近一两年,也没吃过熊心豹子胆啊!
宋致诚恼得抓髻,一是恼的,一是羞的,半大的小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谋划了那么一场,自己是半点不知,岂能不羞?
除了羞恼,更多的还是担忧,不知道那小子走到哪了,身边又没跟着人,会不会遭了不测?
这么一想,宋致诚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了似的,又酸又疼,喘不过气来。
娘的,想要把臭小子掐醒了然后再揍一顿。
气死老子了。
“娘,老爷说得对,钊儿就是会点武,可毕竟才那么大点岁数,又从没出过远门,离开过家,这也便罢了。最重要的是,他身边也没跟着人,若是遇了什么危险,我……”江氏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宋致诚不得不坐过去,不顾宋慈在场,搂着江氏的肩膀轻轻的拍着安慰:“没事,等问出来了,就把那死小子逮回来,然后你抽废他的腿,叫他跑。”
宋慈看着江氏哭成这样,也是心有不忍,可听到宋致诚的话,不由哼了一声。
“真如你所说,把人逮回来了,然后呢?折断他的翅膀,废了他的腿,让他窝在这富贵堆里做你们的乖宝宝,一辈子郁郁不得志?”
宋致诚身子一僵,江氏的哭声也停了,两人有些无措。
宋慈看着两人,道:“为什么他选择的是偷偷跑去入伍,而不是正大光明的去,还不是预想到了今天?我倒想问,真把人逮回来后,让他这一心想从戎的念想怎么办?”
掐断了念想,把人禁锢起来?
宋致诚喉头有些干涩,嘴巴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911章 唱白脸
宋慈的话,让宋致诚和江氏都罕见的沉默起来。
不想家中子弟从戎,是他们家是文臣路子,再添武将,还有些钱,这是嫌鲜花堆里刺儿不够多,想死呢。
可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清楚,宋令钊走文臣路,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个粗糙小爷,让他背书念之乎者也,不如让他拿着大刀练一套刀法来得容易。
宋致诚早就想过,长子要是真走不了科举,就去考个武科举,再走个大伯父的关系,在京中那些什么兵马司捞个不重要的职位,也就得了。
再不济,就是将来接过他手中的棒子,帮着府中料理庶务细活,毕竟那些事儿,摊子也大,得要寻靠谱的人去接。
他们夫妻俩打算了很多,唯独没想到宋令钊会偷偷跑去从戎。
面对宋慈,宋致诚也没有半点遮掩地说了这规划,双手抓了抓头。
宋慈叹了一口气,道:“虽说文武对立,但眼下宋家,倒也还没到那地步。孩子们都还小,先不说下一代除了杰儿还有谁能走上文臣路子,就是钊儿当真入伍,距离他成为一名手握重权的大将,也还需要时间沉淀呢。”
虽说能攒上军功,就能有出头之日,但说句老实话,攒军功,是那么容易的?
战场上那么多的虾兵蟹将,要想从里面脱颖而出,那是要付出血的,半点不比文人考科举那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轻松,那是踩着死人尸骨上去的。
“这人呐,被掐杀了梦想,就跟折断了他的双翼无疑。你们的出发点未必就是他想要的,比起在家中安稳的当个乖宝宝,钊儿大概更愿意在战场上搏杀吧。”
宋致诚嘴巴发涩,道:“娘,您的意思是由着他了?”
宋慈反问一句:“那你呢?你已算是为家中牺牲的,儿子也让他走你的路?”
宋致诚浑身一震,偏头看向江氏,沉默下来。
江氏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擦了擦眼角。
“都醒来了,就别在那偷听了。”宋慈忽然开口。
两人俱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床上,只见宋令杰眼皮滚动了下,睁开眼来,朝他们讪讪地咧了咧嘴。
“你个混账。”宋致诚举起手又要揍。
宋慈重重地咳了一声,警告地瞥着他。
宋致诚的手僵在半空,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宋慈这才看着宋令杰问:“祖母也是那话,你们凭本事算计了这一场,祖母也不怪你。”
“祖母……”宋令杰有些愧疚,道:“是孙儿的不是,叫祖母担心了。”
“最担心的还不是我这当祖母的,是你爹娘,且不说你哥这事的前程如何,你好歹给透露一下,他是去了哪条道?也好找你大伯商议。”宋慈道:“杰儿,作为堂堂男儿,想要拼个前程光宗耀祖,无可厚非,可也不能叫父母忧心。你信守承诺,是成全了你哥的梦想,但你亦要考虑一下你爹娘当父母的心。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倒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健康到老,而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话,不可谓不正中靶心,江氏再次哭了起来,宋令杰已是身心微颤。
第912章 痛快缴械
几重压力之下,宋令杰缴械了。
事实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就是死杠着也无补于事,不说出宋令钊的去向,他必定没得个安宁。
再者,祖母和一双父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动之以情,他也杠不了啊。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有了祖母的话,老哥便是被知道了行踪,也未必不能继续前行。
几番思量,宋令杰痛痛快快的缴械,还老实的把如何谋划,找了谁帮忙也给捅了出来。
“甘肃。”宋致诚气得满脸通红,瞪着宋令杰,一边撸袖子。
江氏则是眼泪长流。
那边地势靠西,也贫瘠,环境恶劣,宋令钊这一个在京中长大的孩子,能习惯那边的气候饮食吗?
再还有那边时不时就有西戎的人来犯边,就意味着危险度升级。
想及几点,江氏觉得脑袋都供不上血了,有些发昏。
宋慈也是眉头深锁,去了西北地区,地貌繁复多样,还有高原戈壁沙漠,不可谓不苦。
“你们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去处,那边太苦了。”宋慈看向宋令杰道。
宋令杰道:“苦归苦,但正因为苦,许多有了功名前程的将军都往回调,机会便是多。那边时有犯边,孙儿就想,既然要拼,就踏踏实实的去拼,有战事就容易攒军功。”
他看江氏脸色惨白,心中有些愧疚,道:“我哥那人,骨子里也是骄傲的,他一心学了武想去从戎,就不是像京中那些世家子弟那般只是去历练攒资历,而是真的想凭自己闯出名头来。我就想,他想由他去,闯出来了,是他的本事,闯不来,老老实实退伍回来跟着爹,将来接爹这个摊子。”
宋致诚一怔。
宋令杰看了一眼门外,见祖母的那个婢女守在门口,声音压低了些,道:“我也和殿下过了明路,殿下这个年纪了,也需要打算自己的班子,若是我哥闯出名头来,殿下肯定不会错过他。西北那刘大元帅,是和从前公孙老将军有过命交情的人,若是哥去了那边,有殿下打过招呼,他真能攒下军功,看在殿下脸上,那刘大元帅多少不会让人没下哥的军功,如此一来,就不怕付出了只做白功。”
众人沉凝,说起来,被上峰没下军功或抢占功劳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以至于自己付出了血汗,却是干白功,但若是头上有人罩着,就不一样了。
宋慈心中蹦了句乖乖隆地洞,这孩子的心思这么深,是吃什么长的。
宋致诚却是哼了一句,道:“你这是儿戏,圣意岂是你能揣测的,储君一日未立,你倒先把你哥拉上你的船,和你一起奔了殿下,若是万一……”
船沉了呢?
宋令杰淡笑:“爹,我哥才几岁,现在才入伍,晋升再快,三五年内,能混出个千夫长已是他的能耐,就别说什么小将军了。而殿下,他也需要时间,待得时机到,才能看是不是一条船的人。”
宋致诚一噎,盯着他半晌,道:“你别想跟老子讲什么大道理,明日跟我去见你大伯,老子管不得你,你大伯还管不得?”
第913章 老祖宗说个歪理儿
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宋令杰缴完械,便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接下来该如何,听天由命吧,他只能担到这一步了。
看着门掩上,宋令杰才睁开眼,叹了一声:“宋令钊啊宋令钊,你能不能如愿以偿,就看这天下可有你一分地儿站了。”
不用再掩饰秘密了,这身心一松,就觉得后背和屁股的伤就火辣辣的疼得不行。
嘶,他爹下手是真狠。
彼时,刚从马背上跳下来歇息喝水补充干粮的宋令钊打了个两个喷嚏,咬着一个大饼,看着京中的方向,垂下眸子。
三口两口的吃了干粮,又抻抻手脚,宋令钊便对跟着他的几个信王府侍卫说:“走吧。”
宋家的这个小公子铁打的吧,跑了这些天,几乎和急行军一般了,大腿就没磨破?
他们却是不知宋令钊只想快些登记入伍,不然这白跑一趟,他才叫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