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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娇两三天没睡好,原本就糙的皮肤更显憔悴,身上衣服也没换,皱巴巴的,不像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倒像是三十六七岁整日围着锅台转等不到夫婿回来的中年妇女,眼神浑浊又哀怨。
  那个杂种住在楚大哥家了?白娇一天没出门,但门口长舌妇的说话声穿过门板,骚扰了她一个晚上,她当时就想出去找楚易,可因为小婴儿没人看管只能按捺住心思,现在自然火冒三丈,恨不得冲进去直接抽死秦念。
  是呀。白氏还在头疼那笔钱的事,用了倒不是她最忧虑的,他根本不需要对方好心延期,因为她从来都没想过还回去。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白娇扭头就要出去,被回过神来的白氏一把拽住: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我要杀了那个贱人。白娇咬牙切齿,手指关节咯嘣咯嘣直响。
  你疯了。白氏被女儿眼底的青黑和眼神流露出来的决绝吓到了,连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你发烧了,快点回去睡觉,秦念那边她沉吟半晌,还得想个法子让他主动把钱让出来。
  可是娘,他现在都住在楚大哥家了,外面那些人都说楚大哥要娶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白娇使劲挣脱着,手腕疼,心里也疼,眼泪磅礴落下来,鼻涕也糊的到处都是,她扯着白氏的衣袖,娘,你别拽我,我今天一定要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人不能动!
  娇娇,听话。
  白娇,你不要任性!
  现在是说楚易的时候吗,楚易不过是看他脸长得好,想玩玩罢了,什么都没有楚易要他干什么,你清醒点!
  不,娘,不能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楚大哥
  啪一阵响亮的耳光声,白娇趴在桌子上捂着半边脸不可置地看着白氏,半晌后大吼道,你打我,娘,你为了那个小贱种打我?她索性滑落坐在地上,自暴自弃大哭起来。
  吹了一晚上冷风的白氏脑壳疼的不行,又被吵了这么长时间脑袋早就快炸了,青着脸瞪她:你今天要是敢出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说完她抄起茶壶,可却发现里面一口水都没有,更是心情暴躁,踩着白娇的衣角出去烧水了,只留下白娇一脸愕然,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凉气侵骨,直凉到了心上。
  她在她娘的心里,还不如那点银子,眼泪自眼角无声地落下来,这不是哭给白氏看的,而是心情失落下自然而然落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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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易守着小杂种形影不离, 就连上地也毫不顾忌带着小杂种一起, 虽然秦念是独自一人坐在地头休息, 但人太多了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
  连日来的忧思让白氏白头发都多了几根,再加上秦念不回来家里地里的活统统没人干, 白娇四肢发达但却五体不勤,以前手把手教着勉强还能干,现在白娇躺在床上自怨自艾,好几天下来瘦了一圈, 精气神都没了,跟抽了大烟似的。
  白氏在外干了一天的农活,受了不知多少白眼,还要忍着别人翻来覆去骂她的话, 更可气的是自家地在王大柱地西边,被包了个半圆圈在里头,如果从他家田埂边上过去近一多半的距离,这天气扛着锄头能少走一步是一步,结果呢
  别说他家小气不让过,就是正常过去的路都被后头李根的板车挡了一大半的路,她板着脸让挪开,结果三五个男人叉腰往自己跟前一站, 要吃人似的, 白氏只好再绕远路, 就连洗衣服都差点被那些泼妇挤下河去, 一天天过的糟糕透顶。
  本以为到家就能安生些, 结果回来别说热饭热菜,就是一口凉水都没有,气的直接掀了白娇的铺盖,白娇浑浑噩噩也不跟她顶嘴,完全消极抵抗。
  恼怒秦念和那些嚼舌根,孤立她的乡亲们,白氏一腔怒火全发泄在了白娇身上,打着打着手下就没了轻重,惹得本就对她生出了隔阂的白娇终于扬手抵抗,只不过因为气力不济也只是挡下了一巴掌自己逃到了一边,哼哧哼哧滚圆的一双牛眼瞪着她:你还打我,就为了那些钱,你是要打死我吗?
  眼泪蜿蜒而下,白娇像是被抽了灵魂的娃娃,目光呆滞嘴里念念有词:楚大哥不要我了,娘也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像是傀儡一般的模样吓了白氏一跳,这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掉下来的亲骨肉,还是有深厚感情的,不然也不会许诺卖了秦念之后给她嫁个好人家。
  娇娇,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呀。白氏伸出去的手都在颤.抖,拨开女儿额前乱发才发现短短几天女儿就已经不成人形了,本来骨架就大,凸出来的颧骨几乎要戳破脸皮,娘怎么会不要你诶喂
  娘,我要嫁给楚大哥,我一定要嫁给楚大哥,那个小婊.子,一定是他,是他在楚大哥跟前说我坏话了,娘,我白娇太激动了,宛若落入沼泽中陡然抓住一根稻草,眼眸淬出熊熊怒火,尖利的指甲深深抠进白氏的手背,你不是说那个混混看上他了吗,我们把他送出去,不要钱送出去好吗
  望着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的女儿,白氏对秦念更是恨之入骨,但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女儿:娇娇你别怕,娘会帮你的,一定会帮你的,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呀
  *
  秦念,自己家不回赖在别的男人家里面,你不要脸我还怕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呢!暗的不能只能明找,好在小杂种同意跟自己单独谈谈,白氏心内嗤笑,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吓唬两声就得乖乖求着自己回去。
  等回去之后哼哼
  陆安然可不是软包子,将养了好几天脸上肉都多了不少,容光焕发的他更是将一边形销骨立的白娇衬的像是生了锈的铁犁,他自顾自坐在桌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掀开眼皮呵笑道:那还是我的家吗?
  这样的秦念让人陌生,白氏有点怕,但更怕的是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形势,这死杂种,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按自从进门之后就一直怒目而视,此刻更是情绪暴涨,恨不得扑上去咬死秦念的女儿,白氏瞪眼,沉了声音:你这什么意思,是想彻底跟秦家断绝关系?你才多大,小兔崽子是谁养你这么大
  懒得理他,陆安然直接打断她:我已经成年了,现在嫁给楚易就是楚家的人,至于他眼眸凌厉,刀子一般吓得白氏嘴角抽搐,竟然不敢出声,反正不是你养大的,要是被你养成他斜眼看向白娇,冷哼一声,那我还是尽早自杀,免得丢人现眼。
  你!不光是白娇,就连白氏也被他激怒了,可白氏拍拍白娇的手背,既然你已经嫁给楚易了,那为什么还来我们家要钱,你
  娘!白娇怒叫,楚大哥怎么会娶他?!
  陆安然无视白娇,冷然笑道:你们家要钱?那可是我娘留给我的。
  你爹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
  别拿秦风说事,我对那懦弱的男人没有半点亲情,别说钱,就是一根头发丝都不可能便宜你们秦家,就是秦风跪在门口,该给我的一个子都不能少。他声线平稳,却无端镇住了白氏,甚至狂躁的白娇也愣住了。
  这秦念究竟是疯了?连老子都敢丢?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死的陆安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毫不犹豫挥刀斩断亲情,眼角一挑露出鄙夷挑衅的神情:可别跟我打亲情牌,我恨不得把你们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包括秦风!他眼底的狠厉几乎凝成实质,三伏的天也吓得白家母女齐齐打了个寒颤,惊恐地瞪着他。
  呵静谧的房间一声轻笑,白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有种今天要命绝于此的感觉,甚至生出了跪地求饶的念头,勉强撑住向前扑去的欲.望,白氏服软道,小念,秦风毕竟是你爹,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先前是我不好,但以后我会改,既然我嫁给你爹,论理也是你的娘
  我娘?我娘早就已经死了,你是哪个坟场爬出来的,也不怕半夜被人拖回去?
  秦念,你!白氏的脸色彻底白了,村里人对这些个都十分忌惮,秦念不想活了,她还没活够呢。
  怕?夜路走那么多,还怕撞鬼?陆安然嘲讽一笑,放心,我娘不会带你一个人走的,黄泉路上还有女儿陪你,有什么好怕的?
  白氏和白娇被他三言两语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喘着粗气怒瞪他。
  哼。真没意思,陆安然翻了个白眼拉开门,转头果然看见一个大高个站在墙根下,浑身肌肉紧绷满眼戒备地看着房门,似乎一有动静就全力冲过来,唇角弯了弯。
  楚易大跨步过来,长手一伸搭在陆安然的腰上:没事吧?一个眼神都没瞥向屋里。
  陆安然摇摇头:她们不敢动我了。
  楚易皱眉,仍有不满,但碍于陆安然没说出来:我让她们走。看着很碍眼,尤其是一想到那天脆弱的仿佛轻轻一折都有可能断的小孩,楚易对白家母女是有杀心的。
  他虽然站在外面守护小孩,但并没有去听里面的谈话,他只保证能听到里面的尖叫声,之前约定过,只要有危险小孩就会大叫,他就会进去。
  陆安然懒懒的,卸掉全身的支撑力软软地靠在楚易的怀里喉咙里发出不知意味的哼唧声,倒是白娇,在看到楚易的瞬间双眼蓦地发亮,立刻忘了刚才的害怕靠了过来。
  十足的恋爱脑,命都不要了。
  楚大哥,楚大哥,你不要相信他,他是个贱骗子,他不仅污蔑我和我娘,还想贪我们家的钱,楚大哥,这个杂他都是演出来的,我们根本没有打他,是他打我们!白娇在看见楚易的刹那,脑子就乱了,迫不及待想要洗白自己诋毁秦念,又看见秦念和楚易举止亲密,气的扑过去要把秦念从楚易的怀里拉出来,被楚易一下子抓住手腕。
  白娇楞了一下,顿时欣喜若狂,小声叫道:楚大哥下一秒就被直接摔了出去,倒在白氏的身上受伤地看着楚易,楚大哥,你不相信我,你怎么能相信那个杂骗子。
  楚易蹙眉:他是我的妻子,为什么我不能相信他。公道自在人心,你们一家子做的那些事情,我们都不是瞎子。他很不喜欢这两个人,害怕一会克制不住自己干出不可挽回的错事,立刻命令道,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从今天起,秦念就不再是你们秦家的人了,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还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滚!眼见着白娇又要蹭过来,楚易眼眉一竖,直接发了火。
  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只手就能把白娇扔出去,白氏也很忌惮,拉着白娇的衣袖打算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回去再说。哪知白娇甩开她,原地多交大叫:楚大哥,他都是有婚约的人了,怎么还能嫁给你,你不能娶他!
  白氏的脸唰地白了,打骂是有伤痕的,但之前说卖掉秦念他们一直没有证据,就被白娇这样承认了,径直在白娇后背上大了一下,力道还挺大:胡说什么呢!
  什么胡说,本来就是,镇上的那个人早就看中秦念了,过两天就回来接他的。白娇本来就不是心思深地人,为了让楚易相信他,除了对方给钱几乎和盘托出,还信誓旦旦说对方是好人家,秦念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周遭气场波动,陆安然按住已经不耐烦打算将两人轰出去的楚易,冷笑道:婚约,好人家?不是卖身契吗?你们怎么没想到把我卖到勾栏院去?不过也差不多了,那混混可是给了一两银子不是?
  什么卖身契?什么混混?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未嫁的哥儿和女人都是害羞的,这种事不可能拿到大家面前说,以前的秦念也是避忌这个,所以忍死了,白娇只以为秦念还跟以前一样,听到嫁人只会脸红低头,没想到他竟然当着还有扒在墙头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说的这么直接,声音下意识小了下来。
  既然是好人家
  那你就嫁过去吧。
  话头被截住,陆安然惊诧看向楚易,没想到对方竟然跟自己想的一样,还替自己说出来了,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就只是单纯地反击,但白娇听到楚易这么安排自己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当即就炸了
  楚大哥,你怎么能,怎么能让我嫁给
  这个白痴,白氏生拉活拽还在跳脚的白娇,狠狠瞪了一眼秦念,又瞄了一眼楚易,推开门拨开厚实的人群,回去了,留下.身后指指点点的人,听着耳里传来的各类指责声,她知道,以后在村上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不过不后悔,有了钱才有立足之本,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平息流言,而是在和秦念彻底决裂前争取最多的钱。等有了钱,看那些唧唧歪歪的人还不跟在自己身后献殷勤,到时候哼,谁认识他们。
  楚易低头,看小孩直勾勾盯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还以为舍不得亲情,拍拍小孩的肩膀,笨拙但又出自内心地说道:以后,有我。
  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陆安然愣了愣,回握住他的手:嗯。
  刚毅的唇抿了抿,楚易又说道:如果他们实在不还钱,不要烦心,我养的起你们。你们陆安然和楚易的弟弟,楚木,真正的小朋友今天去村东头学字去了,不在家。
  不等陆安然回话,楚易强势搂住他的肩膀,让他脑袋靠在自己结实有力的胸膛上,昭显自己的能力:不过不会便宜他们的。小孩的钱怎么可以白送给他们,想必他们是想换种方式还债。
  *
  那天过后没几天,秦风也回来了,在陆知书的公证和催促下,那些钱还是还给了秦念。
  秦风,你疯了不是,他说要多少你就给多少,咱们家哪来的那么多钱!!
  臭娘们,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