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毛建勇、黒德清交流自己的打算,被毛建勇一通鄙视,说他就是个只知道溺爱孩子的老母鸡,明明柳岸是只牙尖爪利搏击长空的鹰,他硬把柳岸往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小鸡上养。
柳侠觉得野心勃勃的奸商的意见不足以做为参考,就把毛建勇的话当耳旁风给刮走了。
黒德清也是个溺爱孩子的老母鸡,一说起女儿就智商全无,他这次来一心一意布置他那个别墅的目的,就是为黑阳阳明年来京都上学做准备,他嫌自己家那边的学校课业负担太重,已经准备了足够的赞助费让黑阳阳来上京都最好的小学。
可就是这家伙,听了毛建勇对那个还未竣工的铺面的描述,居然也不站柳侠这边,还和毛建勇串通好了不借给柳侠钱,柳侠说自己两个月之内就能还也不借。
柳侠看的那个铺面,是盛世京华最后一期,位置好、又大得能带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唯一的问题就是贵,陆光明给了他个史无前例的六折,他那小一百万还是不够。
他拉着毛建勇跟他一起去看了那一段铺面,毛建勇只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人,柳侠追上他问为什么,他说他不跟饕餮说话,怕被吃了。
可柳侠觉得自己一点都不贪心,谁不想给自己的宝贝多上几层保险啊,何况乖猫身体不好。
那个铺面柳侠现在还没决定买不买,因为马鹏程个大嘴巴又把这事捅到柳岸那里了,柳岸在电话里和柳侠说了一个小时,中心思想就是:如果自己都读了m大了,还让柳侠如此没信心,那自己干脆辍学回来算了。
柳侠觉得柳岸真敢这么干,就有点躺浆了。
不过他还没死心,想偷偷买下来。
毛建勇说:“谁敢磕碜你?除了钱,你哪一点不比我们好?哦,你没老婆,那就,除了钱少点和没老婆,你哪一点不比我们好?”
黒德清说:“对啊,你财政赤字完全是自找的。我跟你说,柳岸比你我都能干,你整天惦记着给他铺后路,根本就是瞎操心。”
服务员走过来,放桌子上一盘酸辣白菜。
柳侠这会儿也饿了,看桌子上够四个菜了,拿起筷子开吃:“别找理由,你们俩就是不仗义。”
毛建勇说:“随便你说,反正我就是不借你钱。”
黒德清也开吃:“你买劳斯莱斯我就借你,其他免谈。”
柳侠说:“滚你丫的,我还买航天飞机呢,人家卖给我吗?”
后边几个菜上的很快,三个朋友吃到底损到底。
那辉在家卧床保胎,毛建勇急着回去,而且几个人明天还要聚,所以今天的摊子散的很干脆。
把毛建勇送到家门口,柳侠调转方向也回家。
到了盛世京华,黒德清下了车,又拍开车窗问他:“哎,明天想要什么礼物?”
“唱个生日歌就成。”柳侠挥挥手,车子滑进一片纷纷扬扬的银杏落叶里。
过了仁义路小学西边的路口,车辆迅速变得稀少,路边也没有了闪烁的霓虹灯,黑夜显现出它本来的模样,安静、辽远、空旷。
柳侠靠边,放慢了车速。
明天是他的三十岁生日,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他很想一个人呆着。
第482章 三十了(一)
太阳透过玻璃窗,在房间洒下一大片的暖黄。
柳侠舒服地蜷缩在丝绒沙发里边,腿窝里放着个电话机,头发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健康的光泽,脸上的表情却是委屈的:“我没有,我已经跟老陆说我不要了,你不能听马鹏程胡说,他就是个瞎话篓你不知么?”
“没马鹏程什么事,是我自己的感觉,我觉得你想暗度陈仓,先斩后奏,跟我来个既成事实。”柳岸的声音很温和,语气很笃定。
“没,你上回跟我分析过情况以后,我就不打算再在房子上乱花钱了。”
“不乱花钱,”柳岸在“乱”字那里加了重音,“意思是还要花,如果被我发现,就跟我缠磨,说那是必须花的钱,不是乱花,对吧?”
小花招被当面戳破,柳侠有点怄心,但承认是万万不能的:“我这么老实,哪有那么多小心眼?我就是短期内不再买房的意思。”
“哦——,短期内,”柳岸的声音听着甚至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可内容直接而明白,坚决不给柳侠留一点文字漏洞,“那你跟我说,短期是多长时间?”
“嗯——,要是小莘的大学离咱现在的房子都挺远,肯定得在他学校附近买一套吧?”福至心灵地找到了借口,柳侠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小叔,”柳岸的声音无奈又无奈,“好多京都本地人,上班也得在路上跑一个小时左右,咱家那几个小的没那么娇气,小莘也不会因为自己上四年大学就叫你给他买套房。”
“可是……”
“没有可是,这事你不准再犟了,小莘后年才高考,我明年就回去了,下边他们几个的事以后交给我,你就乖乖干你的工程,其他啥都不用管,听见没?”柳岸的声音还是很温和,可语气比前边更坚决。
柳侠低头看怀里翻开的相册。
青年穿着浅灰色毛衫,发白的牛仔裤,闲适地坐在一把藤椅上,面前是个和藤椅配套的小茶几,茶几上放着茶壶和杯子,背景是柳侠很熟悉的萨维小镇西头的那片小树林,此时是春天,小树林郁郁葱葱,林子边的野花灿烂芬芳。
休闲的风景,休闲的氛围,把青年的目光衬托得都更休闲温存了,可是……
柳侠手指头戳着青年的脸:“看着这么好,跟小叔一说话就这么厉害。”
“这就厉害了?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回去把你掳了来,以后什么都不让你干,天天在家给我当吃饱墩儿。”柳岸用他听着没有任何威胁力的声音威胁道。
“臭猫,小叔今儿生日,你打电话不对我好,还净吓唬我,想翻天是不是?”柳侠把相册翻了个页,对着话筒叫。
“不是吓唬,是真的。”柳岸一点没被柳侠的虚张声势给糊弄到,认认真真地回答他的声讨,“如果不是这几天都有考试,我就跟毛伯伯一起回去了。”
柳侠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了下来,他的三十岁生日,猫儿居然不在身边。
顺着落在身上的光线看出去,外面的世界好像一瞬间退得遥不可及。
他伸手在光线里搅动了一圈,看着漂浮的尘埃受惊吓似的一阵凌乱,失落的情形好像也被跟着被惊起。
他坐直一点,咧嘴笑:“嘿嘿,有能耐你回来把我提溜走啊?提溜不走我就想干啥干啥。”
柳岸好像在苦笑:“这能耐我真没,我不会分身之术,不行等明年回去,我去崂山或昆仑山看看,看能不能找个师傅学学。”
柳侠乐:“行,你找到了,咱俩一起去学,学会以后,咱本体在家什么都不干,一天到晚就吃喝玩乐,然后两个分身一起去我的工地干活,两个分身去你的单位上班,还有两个分身回柳家岭陪你爷爷奶奶他们,哈哈哈,想想就可美。”
电话的另一头,柳岸在柳侠欢乐的笑声里,把话筒抵在了额头上,然后一点一点向下,最后落在唇上:三十岁的小叔,还像小时候那样,带给他无尽的安心和快乐。
“哎,你咋不吭气了咧孩儿?”话筒里传来柳侠的说话声,柳岸能够看到他疑惑又担心的模样。
“我等着你继续说呢,咱不能就那几件事吧,我还想跟你一起周游世界呢。”柳岸脸上恢复了温暖的笑容,眯着眼看手边的那副《柳侠》。
“孙悟空能变出无数个分身,咱要是学会分身术,不说多,分十个八个总不成问题吧?到时候咱分出三个专门去旅游,哎,五哥?”
柳凌站在窗外,身上还系着围裙:“饭快凉了孩儿。”
他挺不愿意来催柳侠的,可是,饭已经放快俩钟头了,再不吃真就凉透了。
“马上完马上完。”柳侠笑嘻嘻地说,却坐着一动不动。
柳凌笑着大声说:“猫儿,以后少带点相片,您小叔现在比大熊猫眼圈还重。”
柳侠叫起来:“哪有?我这么精神抖擞,哪有黑眼圈?”
“没黑眼圈也不能整晚上不睡。”柳凌笑着转身走了,他和柳葳现在跟柳岸通电话的次数不比柳侠少,所以柳侠和柳岸通话时,他和柳葳基本不去凑热闹。
“小叔,你夜儿黑没睡?”
“别听您五叔瞎说,我就是跟毛建勇他俩吃饭时间长了点,半夜才回来,回来后看了一会儿相片就睡了。”
“相片又不会跑,你啥时候都能看,以后不敢再熬夜了哦。”
“没熬,就看了一会儿。”
“好好,就看了一会儿,不过以后,别再半夜看了。现在你去吃饭吧,我也该看书复习了。”
“中,那孩儿,再见。”
“再见,记得去唱歌时候别要太靠里头的房间,尽量靠大门口和安全通道,还有,最好别要饮料,要白开水或比较淡的茶都可以。”上次和柳葳通电话,柳葳说国内有些娱乐消费场所往饮料里加料,引诱人吸毒。
“嗯,知了,小叔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不会轻易上当。”
“那就好,那,生日快乐小叔,再见。”
收起电话,柳侠楞了几秒钟,然后拿起相册,看着站在雪地里微笑着注视他的青年说:“三十了,老了,你还没搁家,一点不快乐。”
家里暖气很足,房间的温度一直保持在二十三度,柳凌只把稀饭热了一下,菜和馍不带汤,感觉上不凉,柳侠直接就吃了。
他七点半开始跟柳岸通电话,说了两个小时零五分钟,早饭吃完,已经十点了。
柳凌收拾着碗筷说:“去补会儿觉吧,曾大伯他们一会儿就该过来了,到时候你要是呵欠连天,看着老没礼貌。”
柳侠今天的安排是:中午在家吃捞面条,这是荣泽一带的规矩,生日的中午都要吃面条,就曾广同和柳凌他们几个;晚上和朋友们去饭店,吃饭之后去唱歌。
柳凌前一段一边跟着王正维办理案子,一边准备一篇重要论文,忙得晨昏颠倒,前天论文经王正维检查后已经寄出,这两天轻松了许多,今天他哪里都不去,就在家给柳侠过生日。
柳侠正在打呵欠,闻言一下子捂住了嘴:“呃——,那,曾大伯来了你喊我。”
柳凌把碗放进水池里:“知了,快去吧。”
柳侠打着呵欠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转过身:“哎,我记得清早小葳吆喝,说你煮鸡蛋太多,这不是没多少吗?”
餐桌中央的馍筐里,放着二十来个煮好的鸡蛋,柳侠这几年的生日,都是煮几十个鸡蛋,今年看着还少一些呢。
柳凌冲着盘子说:“是没多少,小葳大惊小怪。”
“哦。”柳侠拍着嘴转身走了。
他不知道,今天早上,千秋实业集团的高层会议,高管们一进会议室,先一人领到一个白煮蛋。
面面相觑之后,年正涛问发鸡蛋的女孩子:“不吃成吗?我吃过早饭了,而且我也不爱吃鸡蛋。”
助理小姑娘说:“我不知道,老板早上亲自拿来的,他说的是一人一个,我们也都有。”
陆光明问:“你们?都指谁?”
助理说:“这层楼所有人。”
有人问:“老板说为什么要吃鸡蛋了吗?”
助理说:“老板家的谁过生日,老板说他们老家的风俗,过生日那天,要吃白煮蛋,叫咬灾,吃掉的鸡蛋越多,过生日的人未来这一年就越平安吉祥。”
陆光明拿着自己那个就在桌子上磕了一圈,对年正涛说:“吃吧,一个鸡蛋,撑不着你。”
陈震北最后进来的时候,放鸡蛋的盘子里已经干干净净了,他笑着感谢大家,说以后年年都会请大家吃几次鸡蛋。
这一年多,他和柳凌还是极少联系,可三天前的深夜,他接到了柳凌的电话。
柳凌说,他做了个噩梦,梦里,他一直听到柳侠在喊救命,可他周围一片漆黑,怎么都找不到柳侠。
柳凌说,他做过很多次噩梦,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醒来后还记得那么清楚,并且难受得好像还在经历梦中的情形。
对这种玄妙的事,陈震北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说,幺儿那么好的孩子,老天不会真让他出什么事的。
昨天晚上,柳凌又给他打了一次电话,说明天是柳侠的生日,想给他那边送几个鸡蛋,帮柳侠咬咬灾,他们这边现在人太少了。
陈震北知道柳凌还在为那个梦不安,就让他多煮点,他公司人多,他把鸡蛋带到公司去,让大家帮柳侠咬灾。
柳凌答应了,今天起大早煮了一百个鸡蛋,数出七十个,天还没亮就从后院隔墙递给了陈震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