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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素淋能感觉到对方审视的目光,仿佛将她当成一件物什对待,在估量她的作用。这让她心里有些恼怒,更多的是警惕。
  终于,那人开口:“闵素淋?”
  声音嘶哑低沉,分明就是故意变换声音,让人无法辩别其真面目。
  闵素淋不语,慢慢地站起来。
  在她站起身时,对方并没有阻止,但那视线一直盯着她,仿佛在估量什么。
  “你是谁?”闵素淋问,硬生生地将涌到喉咙的血咽回去,肺腑翻搅般疼痛,让她忍不住皱起眉,纤弱的身姿更添几分柔弱和楚楚可怜之色。
  黑衣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啧一声,“闵素淋,你是白凤岛前任圣女的亲生女儿,继承她的血脉……”
  “别和我提她!”
  闵素淋暴怒,龈牙紧咬,一句一句地道:“我的父母是闵氏的闵暮北、狄菀!”
  那人没想到她突然爆发,仿佛愣了下,然后嗤笑一声:“父母?你确定?那两人对你冷漠以对,从未将你当成女儿看待,你也认他们?真是可笑!”
  “关你什么事?”
  仿佛被戳中心中的疼痛,闵素淋越发的暴怒,召回素女剑,朝这人杀过去。
  黑衣人像猫抓老鼠一样,逗了她一会儿,再次将她打飞。
  “凭你这点本事,你能有什么用?”黑衣人轻蔑地说,“身为白凤岛前任圣女之女,没想到只是个普通人,不仅没继承到圣女的血脉力量,还如此弱……闵素淋,你居然还有脸活着,让我实在惊讶!”
  “闭嘴!”闵素淋大声喝斥。
  她苍白的脸蛋染上病态的晕红,神色迷乱,挥着剑胡乱地攻击,仿佛要将这个揭穿她自欺欺人一面的人斩杀。
  见她已争陷入疯狂,黑衣人再次出手,将她打翻在地。
  闵素淋喷出一口血,终于晕厥过去。
  黑衣人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捏了一颗灵丹塞进她嘴里,又在她身上几处地方拍了拍。
  不久后,闵素淋幽幽转醒。
  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呆呆地看着屋顶上的承尘。
  半晌,她转过头,看到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黑衣人,那过长的斗篷掩盖住腿,连一点端倪都未曾教人看清楚。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原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
  慢慢地爬起身,闵素淋检查身上的情况,发现刚才被人打出来的伤竟然好得差不多,便知是这黑衣人所为。
  对方显然并不想杀她。
  她心里又多了几分猜测,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问:“你到底是谁?找我有何事?”
  黑衣人似乎很欣赏她现在的冷静,笑了下,说道:“闵素淋,你可愿意离开闵氏?”
  “离开又如何?不离开又如何?”
  “你想离开,我可以带你走;不离开,你依然是闵氏家主的女儿。但你愿意过这种日子?被养父母怨恨,被人嘲笑,认为你是个小偷,偷了真正的闵素涤的人生吗?”
  “我没有!”闵素淋愤怒,“我没有偷,我明明就是我爹娘的孩子,我是他们的孩子……”
  说到最后,她已经泪流满面,为曾经得到又失去的亲情,为自己的可悲,明知道父母不待见自己,依然赖在闵家不肯离开,也为心中不知如何排遣的怨恨。
  黑衣人漫不经心地看她,无视她的痛苦和眼泪,继续说:“你若是随我离开,我会给你安排新的身份,给你强大的力量,让你成为圣武大陆的至尊!让你能拥有和闵氏抗衡的力量,将曾经欺你、辱你、骂你的人都杀死……”
  闵素淋的心中一跳,双目犀利地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看向她,“怎么样?”
  闵素淋的神色变幻不定,然后一咬牙,“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处,你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黑衣人终于对她多了几分欣赏,嘶哑的声音透出几分笑意,“暂时不能告诉你。”
  闵素淋呵一声,“既然你没有诚意,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看起来那么傻吗?”
  “是挺傻的。”黑衣人无视她暴怒的神色,“否则为何明知道闵氏不待见你,你依然赖在闵氏不肯走?”
  闵素淋再次不管不顾地挥剑过去,就算再一次被这人打伤,她也没理会。
  当她再次被人打翻在地上,她的眼神依然是充满愤怒。
  黑衣人顿觉无趣,终于道:“闵素淋,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亲生母亲在何处?”
  “在哪里!”闵素淋脱口问道。
  黑衣人不语,视线再一次透过斗篷看向她。
  闵素淋的心脏呯呯呯地跳着,手心出了一层湿汗,连呼吸都变轻了,脑子也开始晕眩。
  “你暂时没有资格知道。”黑衣人冷酷无情地说,“你太弱了,她不接受弱者!弱者没资格站在她面前!”
  闵素淋的神色有瞬间的空白,突然笑了下,在那黑衣人锐利的目光国,慢慢地说:“那不过是一个畜生,连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妹妹都伤害的畜生,我也不想知道她在何——”
  啪的一声,闵素淋被人隔空甩了一巴掌。
  她的身体再次往后倒飞出去,半边脸蛋瞬间高高肿起,嘴角破裂,鲜红的血丝再次从唇边溢出。
  她蜷缩着身体,脸上一片发麻,头晕脑胀,几乎无法思考。
  直到一只脚将她的脸勾起,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闵素淋的脸蛋麻木得没有反应,被迫转过脸面对那人,眼神呆滞。
  “闵素淋,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月后,我会来找你,如果你答应,我会带你走,许你一个至尊前程。”
  闵素淋冷笑一声。
  “你别想去向闵氏告秘!我会让你无法告秘。”
  黑衣人说着,突然捏开她的嘴,一道冰滑的东西灌进她嘴里。
  闵素淋只觉得四脚百骸一僵,身体仿佛被种进了什么活着的东西,紧接着四肢百骸、经脉、血肉俱痛,痛得她将自己蜷缩起来,眼前发黑。
  直到那种仿佛焚尽一切的疼痛退去,她的四肢摊开,整个人宛若从水中捞出来,身下的地板上积了一滩水渍。
  闵素淋呆呆地躺在那里,半晌才挣扎着爬起。
  屋里除了她,已经没有其他人。
  若不是身上还残留着那种可怕的痛苦,她几乎以为先前的事情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拖着酸软的身体,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刚才她和那黑衣人交手数次,制造的动静不小,但一直没有人过来查看,便知那黑衣人定然在周围布下隔绝的阵法,方才没有引起驻守在附近的闵氏族人注意。
  经过镜子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突然怔住。
  双目紧紧地盯着镜子,她伸手摸了摸脸,刚才被打肿的脸光滑无瑕,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并没有什么变化。
  闵素淋心中一跳,直觉不好。
  她朝屋外走去,出了院子,遇到巡逻的闵氏弟子,忙拦住一人,“你们刚才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她的脸突然一白。
  “大小姐,有什么事吗?”被她拦住的闵氏弟子奇怪地问她,见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没有其他举动,不免有些奇怪。
  就在那弟子尴尬得不知道要不要离开时,闵素淋仿佛才回过神,勉强地说:“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等那弟子离开后,闵素淋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会儿,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房。
  刚回到房,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不久后,安静的房里响起细微的呜咽声。
  ——
  闵暮北来到上泽岛。
  见到丹正时,闵暮北十分激动,客气地说:“丹大师,一路辛苦了,不知你打算几时出发去穿云岛?”
  丹正刚好在上泽岛寻到一株九阶水系的灵草,忙着研究,头也不抬地说:“明日罢。”
  虽然闵暮北很想让丹正立即出发,但这位是王级丹师,倍受世人敬重,他也不好强求,只好按捺下来。
  不管在哪个大陆,炼丹师永远备受修炼者敬重,毕竟没有人敢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受伤生病,不需要丹师救命。也因为如此,炼丹师这职业一直十分吃香,高阶的炼丹师更受世人敬重,不敢轻易待慢。
  而且这次若不是白凤岛岛主的人情,也无法请来丹盟的王级丹师,闵暮北心知肚明,不好强求丹正。
  在王级丹师面前,就算是闵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亦无法太过高傲。
  闵暮北只好耐着心在上泽岛再待一晚。
  次日,天微微亮,闵暮北从打坐中睁开眼睛,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打开门出去。
  刚走出院子,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一道身影,闵暮北的脸色瞬间浮现几分冷凛。
  正当他想当作没发现离开时,却见原本有些磨蹭的人终于走过来,怯生生地唤了一声:“爹。”
  对方挡住自己的去路,闵暮北没办法无视,终于正眼看她。
  这一看,突然发现她的脸色惨白,比先前在海神节见时更柔弱苍白,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闵暮北心里有些复杂,若是不知道女儿和闻翘的遭遇,可能他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地淡忘那些伤痛,用平常心对待这一直努力地想得到他们认同的养女。
  可闻翘出现了,当初的伤疤再次被血淋淋地揭开,并且带来更不堪的真相,让他如何能再以平常心来对待?那些曾经努力压下的怨和恨,在心口蔓延。
  闵素淋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脸。
  她捂着越来越疼的心口,那种疼痛撕扯着她的身体,让她的意识又有些模糊。
  为了让自己不被控制住,闵素淋毫不犹豫地在身上砍了一剑,血瞬间就溅出来,溅到闵暮北的衣摆上。
  闵暮北:“……”
  闵素淋已经顾不上闵暮北的反应,她用仅剩的清醒说:“爹,你要小心,有人想要对闻翘……”
  她的声音渐渐地变弱,呆呆地站在那里,没了动静。
  “素淋?”
  闵暮北唤了一声,发现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若是没有刚才她自残的一幕,他会以为这养女受不住他的冷漠,垂首站在那里伤心。然而刚才她的话涉及到闻翘,闵暮北并没有掉以轻心,浑身戒备。
  “素淋?”
  在他的叫唤中,闵素淋突然转身,抬步离开。
  闵暮北脸色微变,毫不犹豫地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