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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都市生活 > 蚀骨危情 > 第三百二十六章 这个游戏我玩腻了
  一连三日,那人再也没有踏入这家门半步。
  沈三沈四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面无表情。
  原来的住处毁坏的差不多,她又再次踏入了沈家宅院,深深的庭院,没有鸟语花香,家里的管家很敬业,凡是都已经安排妥当。
  除了沈三沈四,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就算是沈三和沈四,也不与她说话。
  至于家中的管家,见到她时,总是恭敬有礼。
  她的耳朵,成了摆设,她的嘴巴,也成了摆设。
  家里的佣人,有些熟面孔,有些生面孔,但无论是谁,见到她时,总是恭敬地点头示意,而后绕开。
  唯有花园里的园丁,她看的不厌其烦。
  但这个季节,花木早已枯萎,没有繁花似锦,更谈不上姹紫嫣红。
  扛冻的乔木,还有细碎的绿意。
  除此之外,再无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哪怕是动物。
  此时此刻,她居然想起那人曾经说过,他寂寞时,唯有与池塘里的鱼儿对话。
  但……那也不过是谎言罢了。
  又去一个星期。
  这深庭大院里,依旧,她形单影只。
  那人,半月时间过去,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偶尔,沈二回来一趟,也不过是拿了一些换洗衣服,匆匆来匆匆去。
  除了无尽的迷茫之外,沈三和沈四的脸上,渐渐多了凝重。
  她着实猜不出,这二人为何如此。
  隆冬这一天,沈家宅院漆黑的铁艺大门再一次敞开,远远的,她从二楼看到,那辆熟悉的宾利车,行驶进来。
  便看着那车,发起了呆。
  他……到底还是回来了。
  收回了视线,她又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人。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管家在门外恭敬地请她下楼。
  她想说,可不可以不去见那人。
  管家却已经转身,疏离的离开。
  拖延了又拖延,她还是下了楼。
  只心里自嘲……何时起,她已经学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自嘲的轻笑一声,笑容来不及绽放,已经隐匿在她日渐消瘦的脸颊上。
  楼梯口,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静静地立着。
  是那人。
  那人就站在那里,微微仰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楼梯口的她。
  此一刻,便生出一种怪诞的感觉,那人仿佛一副静置的画卷,静静站在画里,画里的人,正静静看着她。
  沈二依旧恭敬如斯地站在那人身后,像个永远的保卫者。
  那人看了她一会儿,伸了手出来,朝楼上的她,招了招:“过来。”
  属于那人特有的低沉的声音,却多了一丝少见的柔和。
  她沉默,又知,躲不过。
  举步而下。
  仿佛一个世纪,她有心拖延,她以为那人向来脾气不好,耐心不足,必然几番催促,可他却出乎她的预料,静静地立在楼梯口,静静地目光迎接她宛如蜗牛的走向他。
  莫名的,这一刻,有一种错觉,好似,那人已经等了她一个多世纪,漫长悠远,化作松石,依旧挺拔地等着,就为了,等到她。
  不过是刚起了这荒诞的想法,她便在心中立即打消掉……又天真了不是。
  更何况……她已不知,与他如何再面对面,再如何自处。
  一个世纪有多悠远,她不知道,但她终于走到他的面前的时候,脚下已经虚浮,静静地,她站在他的面前,她不敢抬头去看,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来自头顶温柔的目光。
  或许出于好奇,或许是她脑子抽了,悄然抬眼,偷偷看一眼,便……再也无法挪开。
  被他那眼中丰富复杂的情感深深攫住。
  温柔的,缱绻的,眷恋的,还有……还有什么呢?
  她不断的在心里翻开曾经学到的词汇,想要从那些词汇中,找出一个来……可,她翻遍了记忆库,依旧找不出一个能够与之符合的字眼。
  她的眼中,渐渐浮上了迷惑。
  这人的眼神,她不懂了。
  觉得眼熟,似曾相识,又觉得陌生,从未见过。
  一只温热的手掌,便那样措不及防下,没有与她打过一声招呼,轻轻落在了她的额角。
  轻轻的摩挲着她那再也去不掉的伤疤。
  “当时,很痛吧。”
  那人温柔的问。
  她便被这温柔惹恼,伸手毫不客气地挥开,“不痛。”她身经百炼,比这更痛的都经历过了。
  问她痛不痛……装什么好人呐。
  那时,她这么想着。
  那人的手背上,立即浮上一抹红肿。
  沈二怒目,那人却挥了挥手:“你们都去外面。”
  沈二不甘不愿的离开,与此同时,家中的佣人,在管家的带领下,一并退到了院子外。
  一时之间,偌大的客厅,只有她和他。
  那人伸手揉了揉自己红肿的手背,似宠溺:
  “无妨。”
  她却不知,该怎么去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那人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
  “我还记得你十八岁的生日宴上,那时你的模样,张扬舞爪,肆意得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还记得那时候的你,像个小老虎,龇牙咧嘴露出刚刚冒头的虎牙……还挺有趣。”
  “我不记得了。”
  她便偏要跟他唱反调。
  “我记得,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我在树下闭目休息,你以为我睡着了,偷亲了我。”
  “我不记得。”她矢口否认。
  那人闻言,也只是一笑而过。
  “我记得,情人节的一天,你学别的女生,做了巧克力,偷偷塞到我书包里。”
  “最后喂了狗。”
  男人浑厚的笑声,荡漾开,显然被她逗笑:“没有,你做的巧克力,我家的狗都嫌弃。”
  “对对,你一向嫌弃我。”不知不觉,她被他带偏,没好气的附和道。
  “不,最后我吃了。”男人脸上的笑容收了收,眼底一丝认真,却依旧含笑:
  “然后我急性肠胃炎挂了三天水,拉了三天肚子。”
  “……”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想冷嘲,讽刺他满口胡邹,记忆力却有着这么一件事,她去沈家,沈家的下人说,他们家少爷吃坏肚子住院了。
  “我记得,我篮球比赛的时候,你偷拍了好多照片。”说着,那人朝她伸出了手去:“照片呢?该物归原主了。”
  “……弄丢了。”
  那人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却快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态度和话,弄得心烦意乱。
  忍无可忍:“沈修瑾!你到底要干什么!叙旧?”
  她冷声问道。
  那人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记得,你爱我。”
  她陡然身子一震……闭了闭眼……他说,他记得,她爱他。
  “那你记不记得,简家没有简童这个人?”她问,这是他当初的原话,简家没有简童这个人。
  “沈先生,您好,我是一个劳改犯,我曾杀过人,我罪恶满贯。”
  那人沉默着垂下脑袋,最终叹息一声,手又伸过来,“真的真的,再也不再为我心动了吗?”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中剧颤,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啊,曾过往那种丝丝扣扣的疼,如同菟丝草一样,疯狂的入侵。
  伸手,下意识想要捂住心口,却在抬起的那一刻,强迫自己放下……不痛,不痛,她不痛,早已经忘记的,就让它忘记。
  心不动,心不痛,心不痛……干嘛为难自己。
  却在下一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本能想要挣扎开,那人却埋首在她耳边:
  “别推开。我只抱一下。”
  或许是错觉,她竟觉得这话中的恳求,一时之间心软了下,便如此僵硬地任由那人抱在怀中。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人坚毅的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挲。
  那人一下一下地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恍若,怀中的,不是她,是珍宝。
  下巴被人抬了起来,温热的指腹,覆在了她的唇瓣,她眸子微缩,警惕地望着他。
  却只看到那人漆黑的眸子里,眷恋和疼惜。
  那人的指腹,微微的烟草味,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的唇瓣,几度她都以为,这人又要兽性大发。
  但他只是摩挲着,轻轻的摩挲着,略微粗茧的指腹,摩挲得她唇瓣微微发痒,她便越发厌烦起来。
  “别动。别动。就看看你。”那人轻声细语,她只觉得怪诞,何时,这人也学会“温柔”?
  抬眼四目相对,她便要被那人眼眸深深攫住,那人的眼,如同黑洞旋涡,仿佛要将她吞噬,那眼中似乎下一秒,就要喷薄出炙热的情愫。
  她哪儿经受过这些。
  这样的沈修瑾,她从未见过。
  在她耐心告罄的前一秒,那人松开了她。
  向后退了一步,从西装内袋中,拿出来一张纸张,递给了她:
  “你不是想走吗?我放你走。”
  他说。
  她正接过那纸张,看了一眼,离婚协议书。
  视线下滑,那人已经签了名。
  她一时之间,越发糊涂起来。
  那样子无所不用其极的不放手,逼迫她与他在一起,现在却拿出来了离婚协议书。
  她不懂了。
  朝着那人看去,眼中满是不解。
  那人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温柔,只余下冰冷透骨的寒凉,薄唇轻勾出冷意:
  “你不要忘记,我是谁。”
  那人凉薄的说道:
  “我不要一个寻死觅活的女人。
  你纵火自焚的模样,丑的脏了我的眼。
  简童,签字吧,这场游戏,我腻了。”
  那人淡漠的说着,却如穿心箭,一下子刺穿了她的心口。
  她故作不在乎,耳根却赤红赤红……他说,他腻了这场游戏。
  “签字,沈夫人的位置,从来不该是你。
  一场游戏,一个玩具。
  沈夫人的人选,需端庄、温柔、贤惠、美丽、大方,你,一样没有。”
  他说:“我已经腻了你。”
  她该高兴,可是却浑身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痛快,还是痛苦。
  是解脱,还是其他。
  “简童,你瞧,你还是这么容易受我影响,我与你叙旧从前,你就被我带着回忆过去。
  你看,我说我吃了你的巧克力,急性肠胃炎住了院,你就信。
  我说我知道过去树下偷亲我的人是你,你也情绪波动……你也不想一想,如果你是我沈修瑾要的人,我怎么会在你偷亲我之后,从来无所表示?”
  那人唇角冷嘲的勾起:
  “因为我,从来不在乎你。
  你,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不过是无聊得找不到比你更有趣的玩具,于是留下了你。
  可我现在腻味了。
  左右你也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的脸上,血色抽尽。
  唇瓣渐渐惨白。
  看着手中的离婚协议书,她抬脚走到客厅,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人的声音,在她签完字后,立即在身后响起:
  “沈三沈四,帮简小姐收拾行李,请她离开沈家大院。”
  她微微一颤……如此的迫不及待。
  闭了闭眼,她说,她该高兴,所以,她的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
  “慢着。”她的行李整理好,那人突兀地叫住她。
  “沈三沈四,把她的行李打开,检查一下,有没有带走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在一旁,气得发抖。
  只是抿着嘴唇,倔强地站着,看着自己的行李,被两个大男人防贼一样翻看着,她对自己说……要解脱了,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
  却还是忍不了,冷笑着:“沈先生看清楚了,我可有带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反嘴讽刺道。
  那人轻蔑的一眼,冷哼道:“没有最好。你可以走了。”
  这样的轻怠,简童咬唇忍住。
  她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只要能够离开,受点委屈算什么,受的委屈还少吗?
  她对自己说,这不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
  现在,终于可以逃开这人,逃离这一切了。
  推着行李箱,她跨出了屋门。
  背后有道视线,一路目送她的离开……她有,她有带走不属于她的东西。
  男人悄然握住了手掌。
  沈二走了过来:“boss,回医院吧。”
  “嗯。走吧。”
  简童走出沈家大院铁艺大门,身旁,一辆黑色的宾利,从她身边一经而过,毫不在意地开走。
  她停了下来,看着那道越去越远的车尾,最终消失在眼前。
  风吹来,一阵寒风刺骨,她瑟缩了一下,轻轻地抱住了自己。
  “恭喜你,简童,得偿所愿了。”她轻声对自己说:“真好,他与她,再没有纠缠。”
  从今往后,心不动,心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