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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都市生活 > 步步皆殇 > 第165章 权倾天下 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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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元年九月,几场狂风骤雨过后,迎来了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雍正前往遵化东陵将康熙和四位皇后的神牌升附太庙,在端门前更衣时,发现油漆味太大,当即勃然大怒,彼时,廉亲王胤禩、怡亲王胤祥等诸位王公大臣均在端门外等候,只见雍正快步走了出来,直指着胤禩,呵斥道:“朕早就命你将这处宫殿进行修葺重整,何故至今依然气味熏天,你这是全然不把朕的旨意放在眼里?”
  允禩吓了一跳,连忙木木地跪下身来,叩首道:“皇上,此处宫殿确实新建不久,油漆味未能尽数散去,惊扰了皇上,是臣弟办事不利。”
  “朕再问你。”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你负责监造的列祖神牌为何漆流金驳?乘舆法物,为何以断钉薄板为之;更衣幄次,为何以污油恶漆涂之?告祭先祖本是大事,你这分明是要构陷朕于不孝不敬不恭之罪。”
  “臣弟不敢!”允禩肩膀一抖,把头埋得更低。
  雍正叹了口气,失望地道:“朕知道你向来处事节俭,连呈上来的奏章都是用破纸写的,可你这节俭的时候也该有所分寸,这一次朕不得不给你个教训!”
  雍正当即下令,责罚廉亲王允禩与工部侍郎、郎中等人在太庙前跪了一昼夜。
  “皇上,你今日为何大动肝火,处置了允禩呢?这不是你以往的作风?”回宫的途中,怡亲王允祥淡淡地问。
  雍正正色道:“先前,皇考的梓宫运往山陵,常例是用夫役二万名。而允禩却说要减省一半,又上奏说上驷院养的马太多,要加以裁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就是为暗讽先帝糜费,标榜自己节约吗?”
  “工部想来事务繁琐,收支难以平衡,也许,老八只是想节省支出、讲求实效呢!”胤祥垂了垂眸,又低低地琢磨道:“四哥,依我看,你今天这通发火是因为十四弟吧,臣弟有所耳闻,老八在此之前,数次来过皇陵,叨扰了十四弟许久,想来还是意有所图吧!”
  “允禩并非才力不及或智虑不到之人,他三番四次,存心这样做,就是想试探朕,激怒朕,朕今天就如其所愿。”
  “皇上给他个警示也是对的,臣弟也希望,他能明白皇上的一番训斥,不要再心存侥幸,蓄意挑事,让皇上为难。”
  雍正闭了闭眼睛,无可奈何地道:“朕自从当了这个皇帝,可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先帝所托,朕时时不敢忘,如今,西有边患,南有民变,倭寇过海,滋事生非,朕每日三更起床,五更朝议,饿不知食,渴不知饮,每日朱批之多,三代至今,无有过者,日落笔不能落,灯熄心不能熄,但是,朕的辛劳,没有人看得到,仅仅几个月,朕在这大若之位,已然是神衰气弱,饱受折磨,可朕的亲弟弟们,他们一个个都想摇朕的擎天柱,动朕的金龙椅,长此以往,痛心何极?”
  “皇上?”允祥听得有些心酸,诚恳地出言道:“皇上乃九五至尊,享有世人无法触及的荣耀和权力,自然也会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孤寂和折磨,臣弟只愿有生之年,能多多替皇上分忧。”
  “允祥,你自幼与我亲近,如今朕的身边,可以信任的兄弟恐怕只有你了。”
  “臣弟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一番信任。”
  “好。”雍正伸出手,与允祥交握:“你我兄弟二人,此生不离不弃。”
  “是。”允祥笑了,重重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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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元年十月,青海发生罗卜藏丹津叛乱。青海局势顿时大乱,西陲再起战火。雍正命年羹尧接任抚远大将军,总督各军,驻西宁坐镇指挥平叛。
  年羹尧初到西宁,大军未集,被罗卜藏丹津得知,遂率军偷袭,直取西宁。年羹尧率左右将领数十人高坐于城楼之上,不慌不乱。罗卜藏丹津以为其中有诈,连忙率军引退。年羹尧当即下令,命清兵攻击贼垒,敌军认为年羹尧兵少,不为防备,驱卓子山土番当前队;清兵炮发,土番死者不计其数。参赞大臣岳钟琪又率兵而至,直攻敌营,罗卜藏丹津败逃,仅率百人遁走。
  雍正二年初,战争的最后阶段到来,年羹尧下令诸将“分道深入,捣其巢穴”。各路兵马遂顶风冒雪、昼夜兼进,迅猛地横扫敌军残部,大获全胜。年羹尧“年大将军”的威名也从此震慑西陲,享誉朝野。
  平定青海战事的成功,令雍正喜出望外。
  “此次青海平叛,年羹尧筹划周详、出奇制胜,又立了大功,待他班师回朝之日,朕定会好好嘉奖于他。”
  朝阳初生,长城内外,白雪妖娆。
  雍正挽着青鸾的手,一步一步的登上了长城的最高处。
  明黄色的华盖和九龙幡旗在晨风中猎猎招摇,宫廷侍卫和宫女们远远地跟着。
  雍正目之所及是雄伟壮丽的万里河山,熹微的日光中,他的薄唇边弯起一丝欣慰的浅笑。
  青鸾也被眼前的壮丽景色吸引了。
  她上前一步,迎着朝阳站在城墙跟前,清莹的大眼睛里也泛起了从未有过的光彩。
  胤禛跟她并肩而立,感慨道:“雄图筹万里,霸业照千秋,如此美景,朕早该带你上来看看。”
  青鸾笑而不语,指了指不远处,高声道:“皇上,你看那边。”
  胤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城墙有一处塌陷。
  “青鸾,你说,这长城该不该修?!”若有所思地问。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不都把长城当成抵御外侵的铜墙铁壁,岂有不修之理?!”青鸾眉眼波动,真诚地看着他。
  雍正笑了笑,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怎么连你都认为,修长城是大事!”
  “那是自然,长城要是没了,四面八方的铁骑都能进来,那皇上的江山还能坐稳吗?”年妃歪了歪脑袋,一本正经地瞧着她。
  雍正一听这话,爽朗地笑出声来。
  “我说错了吗?”青鸾被他突如其来的大笑搞迷糊了。
  雍正摇摇头:“朕问你,前朝的时候,这长城修得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
  “城墙修得如此结实整齐,那么为何我们这些胡骑还是进来了?只修长城而不修正道有什么用?不知道到时候有多少个吴三桂会开城投降?”
  “皇上此言妙矣!”青鸾不由得赞叹,只听得雍正又道:“长城塌而不修,这表示王道伸张,四海臣服,内无兵马之灾,外无攻坚之战,朕情愿见到万里长城毁之一旦,也不愿看到东北与西南永远隔着一道铜墙铁壁。”
  “这么说来,皇上也不赞成以武禁武,以战止战。”青鸾的心中滑过一丝悸动,望着雍正的眼神越发地温柔。
  雍正转过身来,帮她拢了拢肩上的红色貂裘披风的滚边,薄唇带笑,又正色道:“你可知?这天下最利的武器,最强的炮弹,就是王道。”
  青鸾怔住,呆呆地望进对方的眼睛里,那里有雄心勃勃的火焰,更有吞噬一切的决心。
  远处的天际,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霞光四射。
  雍正伸出手臂,紧紧拥住年妃的肩膀,两个人不再说话,静默地站在阳光四溢的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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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年二月,抚远大将军年羹尧班师回朝进宫之日,雍正亲设皇室轿队仪仗,出午门,过金水桥相迎。
  殿前广场上,允禟和几位大臣远远地走来,看着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阵仗,他挑了挑眉,有些不明觉厉,随即又走上前问轿子前方领头的侍卫:“自什么时候起,大臣的轿子可以进午门过金水桥的?”
  “回王爷,皇上召见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大将军足伤未愈,不堪著地,此轿是皇上特赦放行。”侍卫恭声回禀。
  允禟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如此说来,抚远大将军倒成了跛脚大将军!”轻屑的话语里不乏奚落之意。
  身后诸位大臣轰然大笑。
  “怎么,现在是该我们爷几个回避这顶轿子呢?还是这顶轿子应该回避我们?”允禟摊开手,左右横一眼,有些轻狂的样子,不依不饶的挡在皇室轿队的前面。
  轿内,年羹尧正襟危坐,双手扶膝,似是在闭目养神。
  侍卫见此状况,连忙上前一步,又恭敬地道:“回王爷,大将军战前受伤、行走不便,未能趋前请安,此番觐见,礼部仪注殊荣,还请诸位王爷大臣仰体圣意,曲委成全。”
  允禟单手负后,紧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本王听说,皇上有旨,凡王公以下文武官员,凡有见到年羹尧的,都要下跪行礼,这不包括我们爷几个吧!”
  身后的允?冷哼一声,悻悻然:“我就不相信,我们几个不下桥,有谁可以过了这座桥?”
  领头的侍卫知道眼前这几人难以善罢甘休,一时没有主意,僵持在原地。
  这时,轿内的年羹尧出声了,语声不温不恼,似是很随意的样子:“出什么事了?这轿子究竟能不能走了?”
  侍卫回身禀道:“回大将军,几位贝勒爷在桥上,轿子尚不能走!”
  年羹尧淡淡地道:“既然往前走不了,咱们就掉头走吧!”
  侍卫压低了声音,为难地说:“掉头就出午门了。”
  年羹尧笑了笑,声音不惊浮沉:“无所谓!既然上不了养心殿,那就回西北吧!”
  侍卫领命:“喳——!”随即快步走向一旁,扬起手吩咐:“回轿出门。”
  长长的轿队很快掉转了方向,往午门外走去。
  此时,不远处,雍正的贴身太监小寇子疾步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大声吆喝道:“请年大将军留步,皇上有旨,务必请年大将军入宫面圣。”
  年羹尧掀起轿帘,回道:“麻烦公公回去告诉皇上,有事商量,待我的脚伤痊愈,能著地了,再来请安。”
  “年大将军,年大将军!”眼看着轿子要出午门了,小寇子拍了拍大腿,有些生气。
  一旁有位大臣不怀好意地笑道:“坡脚将军遇到顶牛将军,大登殿就变成大扯轮了,也该叫礼部见识见识,这外臣的轿子是不可能过金水桥的。”
  大臣刚说完,一扭头,却看到雍正的御撵正浩浩荡荡地朝这边飞速而来。
  华盖的流苏在头顶恣意摆动,九龙金幡随风飒飒招摇。
  一身金黄色龙袍的雍正端坐在御撵上。
  众人纷纷回头,随即又不约而同的避退到两边。
  雍正在苏培盛的搀扶下,下了御撵,大步踏上了金水桥,一个目光扫过去,允禟等人纷纷低下了头。
  雍正并没有看他们,龙吟般的声音却高昂地响起:“是哪一阵邪风把轿子吹得团团转,若摔着了年大将军,朕的江山可就塌了一半。”
  语音方落,年羹尧已从轿中一跃而出,飞奔上前,拱手跪地施礼:“边臣年羹尧叩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正欣慰地点头,上前搀扶起他,笑道:“年大将军辛苦了。”
  年羹尧道:“皇上有事不相从。”
  雍正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桐山又闹贼了,朕不找你找谁?”
  君臣二人相视而立,随即哈哈大笑,雍正拉过年羹尧一只手,两人并肩走上金水桥,感慨道:“昔日并肩杀贼,今日携手过桥。”
  侍立在两侧的允禟等人纷纷侧目观望,有些不解,也有些懊恼,更多的是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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